第3章 青石留痕处
林渊握着竹扫帚站在山门前，粗麻衣襟被山风吹得翻卷。
两个外门弟子抱着胳膊倚在石狮旁，故意把瓜子壳吐到他刚扫净的地方。
年长些的那个踢了踢脚边的木桶："赘婿就得有个赘婿的样子，去后山泉眼打水来擦石碑。
"木桶骨碌碌滚到台阶边缘，在青苔上蹭出一道泥痕。
林渊弯腰去捡时，听见年轻弟子嗤笑："听说昨夜闹刺客，该不会是他招来的晦气？
"扫帚柄上的毛刺扎进掌心，林渊想起苏清雪拂晓时那句"好自为之"。
自那场荒诞的刺杀后，整个宗门看他的眼神都透着猜忌。
倒是那位圣女妻子，天未亮便带着人下山查案去了。
"叮！
检测到特殊地点宗门台阶，是否签到？
"林渊用袖口擦了擦额角的汗，在识海中应下。
霎时，掌心传来灼烫，竹扫帚突然重若千钧。
那些扎手的毛刺竟生出玄妙纹路，像是有人用剑气在竹节上刻满了小字。
"恭喜获得混沌扫帚，可随使用者修为进化。
""发什么呆？
"年长弟子突然踹翻水桶，冷水泼了林渊满身，"午时前擦不净山门石碑，等着戒律堂的鞭子吧！
"林渊握紧扫帚，感觉有热流顺着经脉游走。
当他开始清扫台阶时，扫帚划过青石竟发出金铁相击的铮鸣。
起初只是细小的火星，渐渐地，每一下挥动都带起无形气劲，震得石阶簌簌落灰。
"你们看！
"年轻弟子突然指向试剑峰。
晨雾中，那座矗立千年的山峰竟在微微震颤，惊起漫天飞鸟。
林渊却浑然不觉，他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这种玄妙韵律中，仿佛这扫帚本该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年长弟子脸色发白，抬脚就要踹他："装神弄鬼..."话音未落，林渊正好扫到他们脚下。
竹枝轻飘飘掠过靴面，精铁打造的护胫竟应声裂开，露出里头渗血的脚趾。
"我的脚！
"惨叫声惊动了巡山长老。
等众人赶到时，只见林渊握着扫帚呆立原地，面前十丈青石阶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最深处竟能塞进手指。
而远处试剑峰顶的积雪正轰然崩塌，***出山体上崭新的断口——光滑如镜，仿佛被巨剑削过。
戒律堂主事气得胡子首抖："你、你可知试剑峰是开派祖师..."他突然噎住，死死盯着峰顶断面。
阳光照在那平整的切面上，隐约可见与青石台阶如出一辙的细密剑痕。
林渊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头猛地一跳。
那些痕迹他再熟悉不过——在秘境闭关的三千年里，自己用木剑劈开瀑布时留下的，就是这样的纹路。
"此子绝不能留！
"人群中突然爆喝。
林渊转头，看见个满脸横肉的执事正举起九节鞭。
可那鞭梢还没落下，就被道雪绫缠住手腕。
"我的人，轮不到诸位管教。
"苏清雪踏着晨露归来，裙摆还沾着山间草屑。
她扫过面目全非的试剑峰，目光在林渊手中的扫帚上停留片刻，忽然轻笑："倒是要谢你，省了宗门修缮山道的开支。
"众人哗然。
林渊看着女子袖口露出的半截金纹，那是昨夜留下的印记。
他突然明白，苏清雪早看出端倪，却选择在此时维护自己。
日头升到中天时，林渊还在扫那永远扫不净的山门。
混沌扫帚越来越轻，挥动时己不再有骇人威势。
偶有弟子经过，都远远绕开他脚下那片地——青石板上深深嵌着个扫帚形状的凹痕，连雨水都蓄不住。
首到暮色西合，林渊才在石碑角落发现异样。
青苔覆盖处藏着行小字，笔迹竟与自己一般无二："剑道无锋处，扫尽天下尘。
"落款处画着只歪歪扭扭的凤凰，与婚房门板上的图腾遥相呼应。
山风骤起，卷着碎叶掠过碑文。
林渊抚过那些字痕，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苏清雪袖间特有的冷香，混着今日新添的松烟墨气。
"这碑文..."她嗓音里带着罕见的迟疑，"像极了祖师手迹。
"林渊攥紧扫帚，竹节在掌心烙出红印。
远处传来悠长钟声，惊起寒鸦掠过试剑峰崭新的断口。
那些横贯山体的剑痕在夕阳下泛着金光，仿佛千年前就等着今日重见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