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章 随我起舞吧
空气冰冷刺骨,钻进单薄的衣料,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黑暗,绝对的黑暗,沉重得如同实质,将人紧紧包裹。
只有几道昏黄的光柱徒劳地撕扯着浓稠的墨色,光束里,无数灰尘在疯狂地旋转、跳跃,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江枫猛地睁开眼,后脑勺撞在冰冷粗糙的石壁上,疼得江枫龇牙咧嘴。
眼前不是熟悉的出租屋天花板,而是……一片令人窒息的幽暗。
身下是坚硬冰冷的岩石,咯得骨头生疼。
记忆像被强行灌入的滚烫铁水,又疼又乱——前一秒还在电脑前为盗墓笔记的更新抓狂,下一秒,人就在这儿了?
“玛德,玩真的啊?”
江枫低声咒骂,声音在死寂中突兀地响起,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
几乎是本能,江枫摸索着脖颈。
指尖触到一块温润的硬物。
还好,它还在。
那枚从小挂到大的玉佩,古拙的云纹盘绕着一只振翅欲飞、形态模糊的异鸟。
此刻,它紧贴着皮肤,传来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暖意,丝丝缕缕,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
“簌簌…沙沙……”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声响由远及近,如同无数细小的爪子刮过岩石表面。
声音来自甬道深处,像潮水般迅速蔓延,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昏黄的手电光柱猛地扫向声音源头,光束剧烈地颤抖着。
光晕的边缘,先是零星几点,紧接着是密密麻麻、翻滚涌动的黑潮!
指甲盖大小,油亮的黑色甲壳在光线下反射着令人心悸的幽光,尖锐的口器开合,发出令人牙酸的“嚓嚓”声。
尸鳖!
铺天盖地的尸鳖!
“操!”
一个粗嘎的男声爆出粗口,带着难以抑制的惊骇,“叁爷!
是尸鳖!
海了去了!”
“枪!
火!
快!”
另一个略显苍老、却异常沉稳的声音急促响起,是吴叁省!
他站在人群中央,手电光稳定地照向虫潮,脸色铁青,眼神锐利如鹰,“潘子,大奎!
护着天真!
小哥!
注意头顶!”
光束晃动中,一个穿着蓝色连帽衫的瘦高身影无声地出现在吴天真前方,正是张麒麟。
他微微弓着背,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黑金古刀不知何时己悄然出鞘半寸,冰冷的光泽一闪而没。
他没有说话,但那紧绷的姿态,比任何言语都更能说明情况的危急。
吴天真被潘子和大奎夹在中间,脸色煞白,嘴唇紧抿,手里紧紧攥着一把短柄猎刀,指关节捏得发白。
阿柠则靠着一旁的石壁,动作迅捷地掏出一个金属圆筒,眼神锐利如刀锋,显然准备着某种强力燃烧物。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上每个人的心脏。
空气凝固了,只剩下尸鳖群那令人疯狂的“沙沙”声和人们粗重压抑的喘息。
绝望的阴影笼罩下来,浓得化不开。
这狭窄的甬道,就是他们的绝地。
就在这时,一道略显慵懒,甚至带着点轻佻笑意的声音,极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啧,我说诸位……”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尸鳖的噪音和众人的紧张呼吸,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像一根针,突兀地刺破了紧绷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连同几道剧烈晃动的手电光柱,齐刷刷地射向声音来源——甬道深处一侧,一个不起眼的凹壁角落。
江枫正慢悠悠地首起身,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散漫。
拍了拍沾满灰尘的裤子(一条在这个鬼地方显得极其不合时宜的深色修身休闲裤),又随手捋了捋额前垂落的碎发。
脸上挂着一种玩世不恭的微笑,眼神扫过惊魂未定的人群,尤其在阿柠那张英气而此刻布满寒霜的脸上多停留了一瞬。
“别那么紧张嘛,”江枫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尸鳖的喧嚣,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像石子投入死水。
“多大点事儿?
不就是些……嗯,热情好客的小虫子嘛。”
江枫故意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阿柠紧绷的下颌线,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加深了几分,拖长了调子,“姑娘们,尤其是这位特别漂亮的……别怕,它们就是闹着玩儿,给你们跳个舞助助兴,活跃下气氛?”
话音落下的瞬间,江枫藏在身侧的手指,看似随意地在那枚紧贴胸口的玉佩上轻轻一弹。
“嗡……”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顺着玉佩传递开来。
只有江枫自己能清晰地“听”到。
一股无形的、难以言喻的波动,如同投入湖面的涟漪,以江枫为中心,瞬间扩散出去,扫过整个甬道,扫过那汹涌的虫潮。
下一秒,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又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搅动。
那如黑色潮水般汹涌扑来的尸鳖群,在距离众人不到两米的地方,骤然定格!
如同被无形的冰霜瞬间冻结。
所有疯狂爬动的肢体、开合的口器、振动的鞘翅,全都僵在了半空中。
死寂。
绝对的死寂取代了令人疯狂的“沙沙”声。
紧接着,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密密麻麻、令人作呕的黑色甲虫,像是被注入了一股荒诞的生命力,开始……整齐划一地摆动起它们那细小的、带着倒刺的节肢!
“哒…哒哒…哒哒哒……”不再是杂乱无章的爬动声,而是节奏鲜明、错落有致的敲击声!
成千上万对细小的节肢,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精准度,敲打在冰冷坚硬的岩石地面上,发出密集而清晰的脆响。
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
那声音,那动作,活脱脱就是一场疯狂、诡异到极点的……集体踢踏舞!
整个尸鳖群,在昏黄的手电光柱下,化作一片黑色、油亮、疯狂律动的“舞池”。
它们整齐地摆动、扭动、踏击,口器甚至微微开合,像是在无声地打着拍子。
原本狰狞恐怖的生物,此刻却呈现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滑稽和荒诞。
甬道里,只剩下这整齐划一、节奏强烈的“踢踏”声在回荡。
时间仿佛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