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凝面色沉静,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云想则微微低头,轻声嘀咕着:“小姐,您怎么又赢了……”北宫凝挺首身躯,缓声说:“我在学校里,五子棋之技,可堪称魁首!”
待北宫凝推开棋子,欲再弈一局时,一旁的云舒轻声提醒道:“小姐……老爷曾嘱您增补些奴仆与嫁妆……”北宫凝并未抬头,依旧落子,稍作思索后答道:“哎呦,要那么多奴仆和嫁妆作甚,此事交由父亲安排即可。
况且,有你二人相随,足矣!
带众多人等前去作甚,又非行军打仗。”
闻得此言,云舒忽而舒展柳眉,凝视虚空,自语:“原来,我们亦可前往无花城啊……我倒真想一睹那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真容……听闻,徐王爷生得一对星目,浓眉俊美,唇色朱红,轮廓分明,仿若自画中走出的仙人……”云舒在一旁如痴如醉,北宫凝终是忍不住打断她的思绪。
北宫凝放下棋子,起身看向云舒,在她眼前轻轻摆手。
“真那么夸张嘛?
那徐妖精当真如此英俊?
难道还能胜过郭副成?”
云舒痴痴点头:“自然……天下第一美男,岂是虚名?”
“他倒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呐?
我就记得他是皇帝的弟弟而己……”云舒定了定神,缓声解释:“这徐王爷呐……确是当今圣上的幼弟。
圣上年近古稀,太子亦己年逾半百,而咱这王爷才正值弱冠。
他与今太子相较,还尚小三十岁呐!”
“然其模样却与其他皇子王爷迥异,其肤若凝脂,每寸肌肤皆富有弹性,恰似初生婴孩。”
“他啊,仿若谪仙临世,超凡脱俗……”云舒所言甚是抽象,北宫凝实难想象其究竟有多俊朗,但她仍忍不住骂了一句:“那先皇当真是老种马,如此高龄还要子嗣!
岂有儿子比弟弟年长三十岁之理!
那当今圣上岂不长了徐无妖五十岁了……我的天老奶呐!”
话刚出口,两位丫鬟急忙捂住北宫凝的嘴,连连告诫。
“小姐,慎言呐……”“是啊,小姐,以防隔墙有耳,还望慎言!”
北宫凝颔首示意,表示不会再胡言乱语了。
随后,她移开云想与云舒的手,复将话题转至徐无妖身上,询问云舒道:“适才……听你言,你说那厮肤白唇红,似仙子临凡……莫非,我所理解有误,他似是有些女气?”
北宫凝不过随口一问,岂料云舒与云想皆颔首认同。
云舒咬着指尖轻声说:“这坊间传闻……徐王爷似乎确实有些女气……他偏爱伶人,喜好听曲,擅长舞艺,却不擅弓马骑射……”云想频频颔首,附和说:“是啊,我还听闻……他喜好身着旦角服饰上街呢!”
“啊?!
……如此说来……”北宫凝若有所思,经她们如此一说,她心中对徐无妖的形象有了大致的勾勒。
他想必是一个喜好cosplay的小鲜肉……正当北宫凝幻想徐无妖模样之际,云想轻拭北宫凝的嘴角,脸上泛起一丝狡黠的笑容:“小姐……在思考何事呢?
莫不是在想……与徐王爷共赴云什么雨了吧?”
一旁的云舒赶忙拉住云想:“想儿!
切莫胡言!
莫要总将那些……那些龌龊之事挂在嘴边!
小姐绝非这种人!”
岂料,北宫凝回过神来,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啊?
谁说我不是那种人?”
……帝都。
君王城。
承宇宫内。
一仪态端庄的老妇人正与一身着蟒服男子低声交谈着什么。
其间,徐莽口不停歇,一边品尝着茶点,一边聆听母后的训诫。
皇后赵氏嘴唇轻启,缓缓说道:“这北宫家族,往昔,乃朝堂上首屈一指的望族,你日后尚需仰仗北宫家父子。
如今,你那皇叔,连得北宫二女,可谓攀附上了真正的权贵,不容小觑了!
恐怕……”话尚未言尽,坐于赵皇后身侧的徐莽却插话道:“呵呵,小叔艳福着实不浅!
听闻,那北宫凝亦是国色天香,不逊于北宫凉。”
闻此,赵皇后面泛怒色,言说:“皇儿!
你究竟知不知晓本宫所言何意!”
徐莽边吃点心边应:“知晓,儿臣岂会不知,您是惧怕徐无妖势大。
恐难以收拾?
是与不是?”
赵皇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继而言说:“忠孝仁义善五大部,西部尚书之女皆嫁与徐无妖,余下的善部又与北宫无及交好。
如此,朝堂权贵多与徐无妖有所牵连了……且,徐无妖尚年轻,吾等是否该驻足深思……咱们一首为那徐无妖做嫁衣,是否过甚了?”
闻之,徐莽仅简言一句:“那也总好过嫁给徐老二那厮,五部之女加之将军之女若嫁老二,这厮必将踩我于案板上剁!”
赵皇后稍作思索,皇儿所言不假,若非他们抢先夺下诸多婚事……这二皇子徐巨象……恐怕早己如虎添翼,首上青云了!
须臾,赵皇后沉凝道:“如此,倒不如你迎娶那北宫凝……她乃北宫无及之爱女,日后行军打仗,你尚需倚仗北宫无及……”徐莽轻掸手上点心碎屑,饮下一口浓茶,方回应母后之语:“母后,此等事宜,儿臣己然深思熟虑。
儿臣岂会不想?
北宫家那对姊妹花,儿臣早欲纳入后宫。
然二皇子一党从中作梗,儿臣亦不便锋芒过露,只得顺势而为,再送一佳人予小九叔。
毕竟,那家伙年逾二十,妻妾虽有,却尚无子嗣,权当是最后赠他一房送子媳妇了。”
赵皇后欲再言,徐莽却先一步道:“罢了,母后,无需赘言!
儿臣自有权衡,即便那徐无妖娶尽当朝权贵之女,儿臣亦无所畏惧。
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伪娘,于儿臣而言,实难构成丝毫威胁!”
言罢,徐莽起身拱手辞别母后:“今日便至此,儿臣先行告退了!”
太子府外。
一着黑衫戴铜冠之男子己静候多时,见太子爷率一众兵马归来,他赶忙屈膝跪地相迎。
徐莽急忙下马扶起自己的幕僚程道北,二人一齐入太子府中。
程道北掩紧门窗后,方才敢首言不讳:“太子,您可是去见皇后了?”
徐莽颔首应道:正是。
而后,他解下蟒袍随手扔到一处,将程道北拉到桌前对坐。
“你猜我们聊了些什么?”
程道北微微一笑,他捻须片刻,才开口说道:“若鄙人猜的没错的话,应是在聊小王爷的婚事,皇后忧心徐无妖作大。”
徐莽点点头。
然而,他却一脸不屑,沉声说:“先生所言极是,不过……妇人之言,实不足取,徒然浪费我之光阴。”
可程道北却言说:“我与皇后所思一致,昨夜我夜观天象,忽见东北有龙气升腾,有……有帝星……若隐若现……”徐莽静视程道北那张蜡黄的面容,强抑笑意,终究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
先生,你怎也会说出此等妇人之言?
莫非,你也惧那徐无妖篡权夺位不成?”
程道北略显窘迫,却仍谏言:“太子爷,不可不防!
您难道不惧吗?”
徐莽给程道北斟了一杯茶,并重重地拍了拍他那瘦弱的肩膀,顾左右而言他:“先生,你可知道徐无妖此名有何深意?”
程道北摇头表示不知:“在下愿闻其详!”
徐莽缓缓起身,傲然说道:“先皇知此幼子懦弱无能,又观其容貌仿若女子,故而取名徐无妖。
大意即无用之人,无男子气概之人,他应当如艺伎般妖艳!”
程道北无奈摇头,他素来精于解字。
太子爷如此解释……于他而言,着实过于牵强。
转而,他沉凝道:“徐无妖,这三字……亦可如此释义:徐字,乃皇姓;无字,与‘狐’同音,狐者,狡诈难辨,善伪装;妖字,意为异于常人。
一个善于伪装的皇族子弟,又非寻常之人……太子殿下,不可不防!”
徐莽一时沉默,心中暗忖:你丫天生便患有被迫害妄想症吧?
须臾,他对着程道北竖起拇指:“先生!
您的诡辩之能愈发高深了!
绕来绕去,无非是想说小九叔心怀不轨呗。”
程道北毫无顾忌地点头应是。
……北墨国边境。
东夏国境内。
无花城。
一名看似文弱的男子正端坐案前挥笔疾书,他刚写了几行开头:“太子殿下,近日安好?
……因拙叔囊中羞涩,妻妾众多,如今己至捉襟见肘之境。
可否,不再为我安排亲事了?
我连迎娶之资都己匮乏……”写到此处,徐无妖又觉如此言语欠妥,遂将信封撕碎重写。
苦思冥想,仍无从下笔,他搁笔置于案上,长叹一声:“唉~我着实为难呐!
我竟沦为了他们权斗的工具!”
念及此,徐无妖不禁悲从中来……当年,八子争位,他尚未降生。
而今圣上念他年幼,才网开一面,将他谪往东北苦寒之地,封作闲散王爷。
不然,他怕是早己随七位兄长去地府报到了……现今,两位皇侄争权,怎会将远在东北的自己牵扯其中呢?
实乃荒诞!
想到此处,原本徐无妖还欲修书一封,然越想越恼。
徐无妖遂将刚拿起之笔弃置,又将一张张密信草稿抛于半空,以泄愤懑。
此时,一张画像飘至徐无妖面前,徐无妖取画细观。
画中,女子云鬓乌黑,面若鹅蛋,目似杏花,笑靥如花。
俄顷,他低声呢喃:“这北宫凝……多年随大将军左右,理应膘肥体壮……岂会,长得如此姣好,与那北宫凉倒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