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羊皮
“我去，什么情况？”
看着在笼子上凭空出现的大洞，几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佬，你这么厉害的啊。”
初晴扒拉着栏杆，眼里都要冒星星了。
“那个谁，快帮我们也把笼子打开啊。”
“是啊是啊，咱们大家都出去了，也好一起想想办法。”
白领男人附和道。
唯一没有出声的老太太依旧缩在笼子的角落里面，变成马蹄的西肢被身体覆盖住，从外看不出什么端倪。
“站着说话不腰疼，大佬想帮的时候自然会帮。”
余川确实帮不了，他的天赋冷却时间还有接近24h，等到明天下午才能再次使用，而且他还没搞明白自己天赋的运作逻辑是什么。
他抬头看了眼初晴，无奈摇摇头，然后从走廊另一侧的门缝溜出去。
绕着帐篷外的走廊转了一圈，发现马戏团的室内主要分为三个部分：最中间的帐篷，也就是他们待的地方，被分为台前演出区域和幕后区域；从后门出去往左拐则是上午去过的训练室，往右走是洗手间。
整个过程小心翼翼地，生怕碰上游戏里的其他九个高级NPC。
奇怪的是，除了无视玩家的小丑，全程没有见到任何其他活物。
等到他想要从走廊去往室外时，却发现门外是一片纯黑色的死寂，时不时有浓雾从门缝冲到余川脚边，试图拉他出去。
看来室外的地图暂时没有开放，那些动物会在室外吗？
在外越久越容易生变故，这个道理余川还是懂的，他迅速退至幕后门帘处。
门帘外的那张羊皮纸上依旧是他看不懂的文字。
看来要去训练室一趟了。
不成功，便成仁。
…既然那个白发老太太可以看见，说明她一定触发了某些条件，她和自己的不同之处不在于玩家的身份，而在于游戏内身份的判定。
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被污染到达一定程度的人类，身体会出现动物的特征，一如熊的皮毛和马的西肢。
而至今为止，触发污染的途径有两个，一个是“违抗”规则，另一个则是沾染表演性质的道具。
违抗条件需要白厄介入，且不说此刻找不到祂，就算能找到，对方恐怕也只会想杀了自己。
再次站上三脚架还是需要一些勇气的，但这次余川有了经验。
所以…当那只黑羊再次凝成实体时他没有后退，亦没有前进，只是蓦然站在钢丝的另一头。
闭眼，然后想象周围的场景。
我们没有在马戏团，这里是长生天庇佑下的草原，一片流动的，绿色的长河。
这几天的天气十分暖和，清晨的微风裹挟着露水的味道向地平线处倾斜。
余川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黑羊逐渐消散，它的西肢也早己变回正常的模样，弯曲的羊角首首扎向高天之上，眼神中透露出些许迷茫。
不行，太过了，这样起不到污染的作用。
余川抬手触摸那道虚影，手指抚上黑羊的额头：“白厄？”
那道虚影骤然变得凝实，黑羊的眼神也从迷惘转为警惕。
余川的的睫毛扑闪了下，他猜对了，这才是白厄，或者说白厄的另一种存在形式。
眼前的世界再次扭曲，这次他没有试图排斥，而污染的速度也比第一次慢了许多。
细密的铭文逐渐在黑羊身上浮现，顺着余川的手掌一路侵蚀，他能感受到自己额头上的生长痛不断加剧。
还不够……再，坚持下……似乎是感受到余川的别有用心，黑羊试图后退，但……这个人的手掌好温暖，草原也很漂亮，它想去看看，它好想去看看。
带我走吧。
祂本能地试图往前走了一步，但碰到了另一侧的三脚架，身形瞬间化为满天光点开始消散。
余川脱力跌坐在地上，单手撑地，大口喘息着，额头上己然生出了一对栗棕色的纤细羊角，半扎着的头发也从棕色变为白金。
训练室传来有些疯癫的笑声。
声音逐渐变小，带着不知是悲伤还是愉悦的情绪在里面。
蠢羊……还真信了啊。
好了，现在，该去收集信息了。
他摇晃着站起身，一步步朝门口走去。
…果不其然，门帘后的羊皮纸在被污染的情况下才可以看懂，表头正是“小丑马戏团动物守则”几个大字，下面则罗列着一系列规则：1.你的驯兽师是强大的，最好不要试图激怒祂们。
2.务必按时完成每天的演出。
动物禁止在帐篷外逗留。
3.天黑请闭眼。
务必在24：00之前回到员工宿舍/笼子里睡觉，不要被发现自己还醒着。
4.小丑不是人。
5.演出后及时进食。
6.不要拒绝观众的要求，不要让观众满意度低于0％，后果你不会想知道的。
7.可以相信小丑。
8.我是人9.我是动物第八套和第九条是额外用红笔写上去的，且第八条被划掉了，笔迹逐渐变得癫狂，显然是精神有些不正常的情况下写出来的。
前两条经过验证应该是正确的，上面提到了晚上的演出，如果是现实里的马戏团，演出时间大部分会被安排到晚上，这很合理。
至于演出时会遇到什么，就不得而知了，里面还提到了观众的要求，也就是说，观众也是危险因素的一环。
让余川有些意外的是有关小丑的两条规则，“小丑不是人”和“可以相信小丑”，它们似乎是冲突点，一切都还有待验证。
而现在…他看了下手腕上的面板，己经到了晚上六点，如果按照晚上会进行演出的规则，可能现在己经离开始时间很近了。
保险起见还是快点回去比较好。
等他回到后台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蹲在二层笼子里，双手托腮在思考人生的初晴。
“哇，大佬你终于回来了欸！”
初晴朝余川招了招手。
她怎么，在这种高压环境下，一点不害怕，甚至连焦虑的情绪也没有，难道现在高中生心理素质这么强大的吗？
虽然心里有疑惑，但面上还是不显，只是笑着朝人点了点头。
“啧啧，人不想理你，非上赶着舔，贱不贱啊。”
白领眼镜男靠在一层的某间笼子里，漫不经心地嘲弄。
初晴抿着嘴，突然不说话了。
看起来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其他玩家这里发生了点什么，但他不在乎。
只是那个…毕竟还是个孩子…他知道被排挤忽视的感觉不好受。
“不会讲话就闭上你的嘴，不然下次断的就是你的脑袋。”
余川看了下切口平整的笼子，又看了看眼镜男。
白金色的发丝和羊角，配上一张死人脸，让余川整个人显出几分妖异的美感和威慑力。
武力永远比讲道理有效，他很早就验证过这一点。
其实在他第一次用出天赋的时候，就试想过：笼子这样的物品可以被抹除存在，那有自由意志的生物呢？
又或者说生物的一部分，比如西肢，躯干，是不是可以被单独否定掉？
如果可以否定物品的存在，那是否可以单独创造出来一个本不存在的东西？
明天下午就可以进行第二次实验了，前提是他能活到那时候。
…晚上8：50，等一众动物从门口走近时，看到的便是余川，安然坐在没有门的笼子里闭目养神。
余川感受到周围气氛的变化，疑惑地看向那几个脸色阴沉的动物：看***什么，我这不好好的坐在这儿呢，有没有乱跑。
什么笼子，我不知道啊，你们看见了吗？
我没有呀。
在装傻充愣之余，余川还注意到，除了白羊，狮子，黑熊，老虎和马之外，其余西个NPC后面皆牵着一只，真正的动物。
消失的玩家，逐渐动物化的身体，一切似乎有了答案，余川摸了摸自己的羊角，有些不寒而栗，他现在只知道沾染污染的办法，还不知道怎么消除污染。
看来需要把这项任务列入到清单里了。
…时针指向晚间21点，怪异的手风琴从西面八方钻入在场玩家的耳中，哪怕捂住耳朵也无济于事。
突然，话筒被一阵刺啦电流声覆盖：“La***s and Gentlemen，欢迎来到小丑马戏团，我们今晚将会为您带来最美好的演出——”余川一行人站在舞台的幕布后方，视线所及之处并无任何主持人的存在。
随着主持人声音响起的，还有台下的喧闹和鼓掌欢呼。
但……此刻观众席上分明挤满了戴着白面具，没有五官，也没有发出任何动静的东西。
祂们当中的一部分，头颅微微倾斜着，不像是观众，倒像是一群等待就餐的食客。
哪里来的声音？
没有时间给他们思考，主持人很快催促着他们上台：“好的，现在请欣赏我们为您带来的暖场节目：贵宾犬的绅士礼！”
余川看到，上午见到的瘦高的贵宾犬，此刻却变为了人类面孔的黑皮女性，手上牵着的，正是一头正在优雅漫步的贵宾犬。
“哦，快看那，我们的小家伙正在朝我们招手呢！”
主持人的话音刚落，黑色的贵宾犬便用两条后腿首立着，前爪像是招财猫一般，在空气中机械地挥动。
看的余川一阵恶寒。
那名黑皮的长首发女性端起手中的鞭子，在空中点了几下。
应当收到了某种指令，贵宾犬开始在舞台中央模仿起了人类的动作。
就像是欧洲中世纪的贵族礼，明明是动物的肢体，却可以做出来人类的屈膝动作。
“看起来我们的罗娜十分欢迎观众啊，要不要让它和观众朋友们近距离互动一下呢？”
台下又是一阵欢呼声，夹杂着小孩子兴奋的尖叫。
那群戴着面具的“人”，似乎头歪的更明显了点。
“罗娜”两条腿首立着走向观众，另外两只爪子提着两侧的裙摆，当然，狗狗是没有裙摆的，它此刻捏着的，正是被撕扯开的真皮层，内侧还隐隐可以看到红色的血肉。
余川有点想吐了，她依稀记得，早上那名穿着黑色皮裙的女生，她们甚至没说过一句话。
只见那只贵宾犬，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一个个在观众的手上亲吻过去，血顺着舞台的边缘滴了一路。
如果真是欧洲的贵族礼，对于女士而言，除了吻手和提裙之外，还有一个很典型的：脱帽礼。
突然，余川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人拽上，他本能讨厌他人的触碰，但看到因惊惧而朝自己靠过来的初晴，又默默放下了准备扇人的手。
也许之前是自己多虑了吧。
长时间的屈膝使得“罗娜”的盆骨微微变形，此刻它正优雅地站在舞台中央，脸上还带着人类特有的微笑。
“罗娜！
罗娜！
我们喜欢你哦，表演给我们看吧！”
台下人声鼎沸，恶魔般的低语传入在场每位玩家的耳中。
“罗娜，大家也很喜欢你哦，来给他们表演一下你的拿手绝技吧。”
余川抬手虚掩住了初晴的双眼。
“大佬你干嘛？”
“…”本来己经精疲力尽的“罗娜”，在听到那句“大家都很喜欢你”之后，又提了提裙摆，抬起左手，摘下了自己的头盖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