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周年，苏晚做了满满一桌子菜。糖醋排骨，陆云深以前最喜欢吃。他说她做的，
比外面任何一家餐厅都好。墙上的时钟，时针指向了晚上十一点。菜，已经凉透了。
苏晚拿起手机，屏幕上还是下午五点她发的那条消息。“今晚回来吃饭吗？
我做了你喜欢的菜。”没有回复。她习惯了。陆云深很忙，忙着开会，忙着应酬，
忙着他那个蒸蒸日上的商业帝国。桌上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不是陆云深的回复，
而是一条财经新闻推送。标题很醒目：《商业奇才陆云深携手国际著名设计师林薇薇，
共同出席星耀集团战略发布会》。配图上，陆云深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英俊，冷漠。
他身边站着一个女人，穿着白色的礼服，漂亮，自信。那个女人叫林薇薇，苏晚知道她。
她是陆云深的大学同学，是他心里那抹永远也抹不掉的白月光。新闻里说，
林薇薇放弃了国外的优厚待遇，毅然回国，
只为了帮助陆云深完成他事业上最重要的一块版图。文章下面，评论区很热闹。“郎才女貌，
天作之合！”“这才是强强联合，陆总身边的那个女人是谁？从来没听说过。
”“听说是个家庭主妇，靠陆总养着呢。配不上陆总。”苏晚关掉手机，屏幕暗下去，
映出她自己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她站起来，走到餐桌前，然后，把一桌子菜倒进垃圾桶。
动作很慢，一道一道。排骨，鱼，汤，还有那个她学了很久才做成功的蛋糕。做完这一切，
她走进卧室，从衣柜最深处，拖出了一个布满灰尘的行李箱。凌晨两点，门锁响了。
陆云深回来了，带着一身酒气和另一种女人的香水味。他看到客厅里坐着的苏晚，
皱了一下眉。“怎么还没睡？”他扯了扯领带，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苏晚看着他，
没有说话。陆云深被她看得有点烦躁。“又怎么了？我今天真的很累，苏晚，
你能不能懂事一点，别闹了。”苏晚终于开口了，声音很平静。“我们离婚吧。
”陆云深愣住了，好像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他扯了扯嘴角。“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想用这个方法让我多陪你？苏晚，我没时间玩这种无聊的游戏。”苏晚没有理他，
只是从茶几下面，拿出了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白纸黑字，标题是“离婚协议书”。
陆云深的脸色，终于变了。2陆云深盯着那份离婚协议，看了很久。
他眼里的嘲讽慢慢变成了审视，最后，是一种无法理解的冰冷。“苏晚，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问，声音里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压迫感。苏晚点点头。“我知道。
”“离开我，你能去哪？”陆云深往后靠在沙发上，双手抱在胸前，
像是在评估一个即将被清算的、不合格的资产。“你没有工作，没有朋友，
你所有的生活都依靠我。你拿什么生活？”苏晚看着他，觉得有点可笑。她认识他五年，
结婚三年。这三年里，她收起了自己所有的锋芒，洗手做羹汤，
努力扮演一个他心中合格的、温顺的妻子。她以为，这是爱情。现在她明白了，在他眼里，
这只是依附。“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苏晚说。陆云深冷笑了一声。“不操心？苏晚，
别太天真了。这个社会有多现实，你根本不懂。你确定要放弃现在这种安逸的生活？
”苏晚拿起笔，在协议书的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字迹很清秀，也很决绝。
“我什么都不要。”她说，“房子，车子，存款，都留给你。我净身出户。”陆云深的瞳孔，
猛地收缩了一下。他以为她会大吵大闹，会像泼妇一样争夺财产。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让律师团队来处理这一切的准备。但他没想到，她会这么平静。
平静得……有些反常。“好。”陆云"深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他觉得自己的权威被挑衅了。
一个一直依附于他的女人，竟然敢用这种方式来反抗他。他拿起笔，
毫不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希望你，不要后悔。”他把笔扔在桌上，站起来，
看都没再看她一眼，径直走上了二楼。第二天早上，苏晚起得很早。
她拖着那个小小的行李箱，走下楼。陆云深已经坐在餐桌前了，正在看一份财经报纸。
阿姨准备好了早餐，但他一口没动。看到苏晚，他抬起眼皮，眼神很冷。苏晚没有说话，
只是走到玄关，换上了鞋。在她手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陆云深突然开口了。“就这么走了？
”苏晚回过头，看着他。“不然呢？”陆云深放下报纸。“我让司机送你。或者，
给你一张卡，里面的钱够你用一段时间了。”他觉得，这是他最后的仁慈。苏晚笑了。很轻，
但很真实。“不用了，陆云深。”她说，“再见。”门开了，又关上。别墅里，恢复了安静。
陆云深坐在那里，心里突然空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把这种奇怪的感觉压了下去。他对自己说，
这只是因为生活习惯的改变，很快就会适应。没有了那个女人，他只会更专注自己的事业。
他拿起手机，想看看公司股价，却鬼使神差地，走到了二楼的落地窗前。
他看到苏晚拖着行李箱，走到了别墅区的门口。一辆黑色的车，悄无声息地滑到了她身边。
那辆车，他从没见过，车标是一种他完全不认识的、优雅的飞鸟形状。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下了车，恭敬地为苏晚打开了车门，接过了她手里的行李箱。
苏晚坐了进去。车子平稳地启动，汇入了车流，消失不见。陆云深站在窗前，皱起了眉。
那个男人是谁？那辆车，又是什么牌子？他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种超出掌控的感觉。
3离婚后的第一周，陆云深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再也没有人会在他工作的时候，
发一些“什么时候回家”的无聊信息。再也没有人会在他深夜回家后，
追问他身上不属于她的香水味。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林薇薇的加入，
确实让他的事业如虎添翼。她有才华，有野心，更重要的是，她懂他。她知道他想要什么，
也知道如何配合他。他们一起拿下了一个又一个项目，公司的版图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扩张着。
所有人都说，陆总和林设计师，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陆云深自己，也几乎要这么认为了。
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回到那栋空旷的别墅，他会觉得有些不习惯。太安静了。
安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他会下意识地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以前，
不管他多晚回来，冰箱里永远都塞满了新鲜的食材，还有苏晚给他留的、温着的一碗汤。
他摇摇头，关上冰箱。没了她，他应该过得更好才对。这天晚上，
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商业酒会。主办方是京城的老牌豪门，顾家。能拿到请柬的，
都是行业里的顶尖人物。陆云深带着林薇薇，盛装出席。林薇薇穿着一身白色的高定礼服，
挽着他的手臂，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她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云深，你看，
那是星耀集团的张总。”林薇薇轻声提醒他。陆云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点了点头。
星耀集团，是他下一个想要合作的目标。他端着酒杯，正准备过去打个招呼，
目光却突然被不远处的一个身影吸引了。那是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红色丝绒长裙，衬得她皮肤雪白。长发被挽起，露出纤细优美的脖颈。
她没有佩戴任何夸张的珠宝，只是在耳垂上点缀着两颗小小的、光芒璀璨的钻石。
她站在那里，端着一杯香槟，正和顾家的老爷子，顾修远，相谈甚欢。她脸上的笑容，自信，
从容，带着一种陆云深从未见过的、耀眼的光芒。那个女人，是苏晚。陆云深的大脑，
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他怎么也无法把眼前这个光芒四射的女人，
和他记忆里那个总是穿着围裙、素面朝天的家庭主妇联系在一起。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怎么会认识顾老爷子？林薇薇也看到了苏晚，她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丝鄙夷。
“她怎么也混进来了？”林薇薇挽紧了陆云深的手臂，声音里带着不屑，“这种级别的酒会，
也是她能来的？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陆云深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苏晚。
他看到顾老爷子拍了拍苏晚的手背，脸上的笑容无比慈爱。然后，
一个年轻男人走到了苏晚身边，很自然地搂住了她的肩膀。那个男人，陆云深认识。
是顾家的继承人，顾言。圈子里出了名的不近女色，眼高于顶。可此刻，他看着苏晚的眼神，
却充满了宠溺。陆云深感觉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烧了起来。他想也没想，就端着酒杯，
朝着他们走了过去。4“苏晚。”陆云深的声音，打破了那边的谈笑风生。苏晚回过头，
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但并不惊讶，只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陆总。
”一声“陆总”，客气，疏离，像一把软刀子，捅进了陆云深的心里。
顾老爷子和顾言都看了过来。顾言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冷。“这位是？”顾言开口问，
语气里带着一丝探究。还没等苏晚回答，陆云深就往前走了一步，
一种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我是她前夫。”他说，
眼睛却一直盯着苏晚。他想从她脸上看到一丝慌乱，一丝尴尬，或者一丝留恋。但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她平静得，像是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林薇薇也跟了过来，
她脸上挂着完美的笑容，对苏晚伸出了手。“苏小姐，你好，我是林薇薇。
”她故作亲密地说，“以前总听云深提起你，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
”苏晚看了一眼她伸出来的手，没有去握。她只是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里面的液体，
淡淡地说：“林小姐，我们不熟。”林薇薇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她的脸色，
瞬间变得有些难看。陆云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苏晚，注意你的态度。
”苏晚终于正眼看了他一下，眼神里带着一丝她从未有过的、居高临下的审视。“陆总，
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她说，“我们已经离婚了。我现在用什么态度跟别人说话，似乎，
与你无关。”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顾言，突然笑了一声。他伸手，
把苏晚往自己怀里又带了带，然后看着陆云深，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挑衅。“陆总，
是吧？”顾言说，“既然是前夫，那就应该有前夫的自觉。晚晚现在，
可不是你能随便教训的人。”晚晚？陆云深的心，又被刺了一下。他从没这么叫过她。
“顾总，这是我们之间的私事。”陆云深的声音冷了下来。“哦？”顾言挑了挑眉，
“那不好意思了。晚晚的事，就是我的事。”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
周围已经有不少人看了过来，对着他们指指点点。陆云深觉得，自己今天就像一个笑话。
他本想过来宣示主权，或者至少，看到苏晚落魄的样子。可结果，他却成了那个被羞辱的人。
他看着苏晚，那个曾经在他面前唯唯诺诺、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女人，
如今却被顾家的继承人护在怀里，用一种他完全陌生的、冰冷的眼神看着他。他突然发现，
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她。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快步走到了苏晚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陆云深认得他。就是那天，在别墅门口，
为苏晚开车门的那个男人。苏晚听完，点了点头。然后，她从顾言的怀里退了出来，
对着顾老爷子和顾言说：“爷爷，哥，我过去一下。”她说完，就跟着那个男人，
朝着酒会最中心的位置走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她。陆云深站在原地，大脑一片混乱。
爷爷？哥？他看着顾老爷子，又看了看顾言。一个荒谬的、让他无法相信的念头，
从心底冒了出来。5苏晚走到了酒会最中心的舞台上。主持人把话筒递给了她，
态度恭敬得近乎谦卑。“下面，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
欢迎本次‘星辰之梦’艺术展的首席设计师，也是我们顾氏集团最尊贵的合作伙伴，
国际著名空间艺术家——‘S’大师！”当“S”这个名字从主持人口中说出来的时候，
全场响起了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S”！这个名字，在设计界，就是一个神话。
她从不露面，行踪成谜。但她设计的作品，每一个，都是能载入史册的经典。
无数富豪一掷千金，只为求她一个设计稿。没有人知道她是谁，来自哪里。只知道，
她的作品，充满了生命力和灵魂。陆云深站在人群里，感觉自己的血液，一瞬间都凝固了。
他看着台上的苏晚，那个他曾经以为，只会做饭和打扫卫生的女人，那个他曾经以为，
离开了他就会活不下去的女人。她就是“S”？这怎么可能！这一定是个笑话！可是，台上，
苏晚接过了话筒。她环视全场，目光最终，落在了陆云深和林薇薇的身上。她的眼神很平静，
但那平静之下，是让陆云深感到心悸的、巨大的鸿沟。“大家好，我是S，苏晚。
”她的声音，通过音响，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全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
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那些刚才还在对苏晚指指点点的人，此刻，
脸上都露出了震惊和仰慕的神情。林薇薇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她也是学设计的。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S”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那是她穷尽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她一直以为苏晚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家庭主妇，她还在她面前，炫耀自己所谓的“设计才华”。
现在想来，那简直就是一场天大的笑话。陆云深感觉有人在看他。他抬起头，
发现周围所有的人，都在用一种混杂着同情、嘲笑和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他。
他想起了自己对苏晚说过的话。“离开我，你能去哪？”“你拿什么生活？
”“你根本不懂这个社会有多现实。”每一句话，都像一个响亮的耳光，
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原来，不懂的人，一直是他自己。他把一颗璀璨的、无价的钻石，
当成了一块一文不值的玻璃。然后，亲手，把它扔掉了。台上，
苏晚已经开始介绍她的设计理念。她的声音自信，专业，充满了魅力。她身上的光，
刺得陆云深眼睛生疼。他再也待不下去了。他转过身，几乎是逃跑一样，挤出了人群，
离开了这个让他感到窒息的酒会。他需要冷静一下。他需要，重新认识一下，
那个叫苏晚的女人。6陆云深开车回了公司。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
第一次没有处理任何文件，只是坐在那里，一遍又一遍地，在网上搜索着关于“S”的一切。
信息很少，但每一条，都分量惊人。普利兹克奖最年轻的提名者。
迪拜帆船酒店的秘密改造者。卢浮宫特邀的东方空间艺术家。她的每一个作品，
都以“有市无价”而闻名。她从不接受商业委托，只做自己感兴趣的项目。而她的最新作品，
就是和顾氏集团合作的，“星辰之梦”艺术中心。陆云深点开了那个项目的介绍。地址，
就在他公司旁边，
那个他倾注了无数心血、准备打造成城市新地标的“云顶天幕”商业综合体的隔壁。
他之前还嘲笑过顾家，竟然会花天价，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
建一个不以盈利为目的的艺术中心。他觉得，那是老牌豪门最后的、可笑的固执。现在，
他明白了。那不是固执。那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属于另一个层面的格局。他几乎可以预见，
当“星辰之梦”建成后，他那个充满了铜臭味的“云顶天幕”，
将会变成一个多么廉价、多么可笑的陪衬。顾家，或者说，苏晚，根本就没把他当成过对手。
这是一种，降维打击。陆云深关掉电脑，靠在椅子上，感觉一阵无力。
他引以为傲的商业头脑，他辛苦建立的商业帝国，在苏晚所代表的那个世界面前，
显得那么的……渺小。他一直以为，苏晚的世界只有他，只有那栋别墅。现在他才发现，
他的世界，对于苏晚来说，可能只是一个，她愿意暂时停靠的、小小的港湾而已。是她自己，
愿意走进来的。也是她自己，随时可以离开的。手机响了，是林薇薇打来的。
陆云深看了一眼，挂断了。他现在，不想见任何人。他打开抽屉，从最里面，
拿出了一个相框。那是他和苏晚的结婚照。照片上，苏晚笑得很甜，眼睛里，全是他。
那时候，她是真的，把他当成了她的全世界。陆云深伸出手，指尖轻轻地，
抚过照片上苏晚的脸。他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疼。7接下来的一个月，
陆云深过得浑浑噩噩。他试图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工作上，但他发现自己做不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