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花瓣上的血珠梅雨季的潮气像块浸透水的棉絮,死死压在三线城市老城区的街巷上。
林晚星蹲在 "晚星花坊" 门口,指尖捏着最后三支卡布奇诺玫瑰,花瓣边缘泛着焦褐色,
像被谁偷偷抹了层可可粉。她小心翼翼地剪掉发蔫的花蒂,
玻璃瓶里的清水倒映着她眼下的青黑 —— 母亲昨夜又咳了整宿,她几乎没合眼。
"小星星,给王阿姨拿支玫瑰。" 隔壁五金店老板娘叉着腰站在门口,
嗓门震得门框上的铜铃直晃,"要开得最盛的那支,算便宜点啊。
"林晚星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递过去支半开的花:"阿姨,这花进价都快赶上卖价了。
"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王阿姨捏着花瓣往后退:"瞧瞧这瓣儿,都打绺了,还卖五块钱?
顶多三块。" 塑料凉鞋碾过地上的梧桐叶,留下道浅褐色的印子。
玻璃门 "吱呀" 一声开了,母亲扶着门框咳嗽,
苍白的脸在晨光里像张薄纸:"别和阿姨争,卖了吧。" 话音未落,
一阵剧烈的咳嗽让她弯下腰,手背上的静脉针管在皮肤下凸起青紫色的纹路。
林晚星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在花架上,最后一支完好的玫瑰 "啪嗒" 掉在地上,
被路过的自行车碾出暗红的汁液。她顾不上疼,冲过去搀住母亲,
掌心触到她后背突兀的骨节 —— 明明才五十出头,怎么就瘦成这样了?
手机在围裙口袋里震动,屏幕上跳着 "市立医院" 的来电。林晚星深吸口气,
按下接听键的瞬间,护士的吼声像把锋利的剪刀剪开潮湿的空气:"林晚星吗?
你妈肌酐值飙到 700 了,赶紧来办住院!"手机 "哐当" 摔在青石板上,
屏幕裂成蛛网状。林晚星感觉有冰凉的液体从眼眶里涌出来,
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 —— 上周她刚把存折里的三万块取出来,想着给母亲做个体检,
怎么就突然......"妈,别怕,咱们去医院。" 她抹了把脸,扶着母亲往巷口走,
帆布鞋踩过碎花瓣,黏腻的汁水渗进鞋底,像极了此刻乱糟糟的心情。街角的梧桐树上,
蝉鸣声突然尖锐起来,惊飞了几只停在电线上的麻雀。
第二节 凌晨三点的陌生人急诊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
林晚星盯着缴费单上的 "86000 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母亲躺在病床上昏睡,
手腕上缠着留置针,旁边的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 "滴滴" 声。她摸出手机,
通讯录里的号码翻来覆去看了三遍,最终停在 "表舅" 的名字上,通话记录显示,
这是今天第 7 个未接来电。"对不起,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林晚星咬住嘴唇,把手机塞进帆布包。
帆布包的拉链头早就坏了,她用根红绳随便系着,此刻红绳硌得掌心发疼。
走廊里传来皮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她抬头,看见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靠在墙根,
指间夹着半支烟,火星在昏暗里明明灭灭。"林晚星?" 男人灭掉烟头,
声音带着深夜的沙哑,"我是顾晏辰。"她愣住了。顾晏辰,顾氏地产的总裁,
那个在三线城市跺跺脚能震三震的人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男人走近两步,
西装领带歪得不成样子,眼底泛着青黑,
却掩不住与生俱来的贵气:"我可以帮你付清所有医药费。"林晚星后退半步,
后背抵在冰冷的墙壁上:"为什么?" 她见过太多有钱人的 "善意",
那些裹着糖衣的施舍,最后都变成了扎人的刺。顾晏辰从内袋掏出张支票,
笔尖在纸面划过的声音格外清晰:"我需要一个妻子,应付家里的催婚。一年后离婚,
你会得到两百万补偿金。"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胸前别着的塑料发卡,"不用陪床,
不用应酬,不用做任何你不愿意的事。"病房里传来母亲的***,林晚星咬住下唇,
尝到一丝血腥气。两百万,足够母亲做透析,足够花店交三年房租,
足够让她不用再对着发蔫的玫瑰掉眼泪。可是婚姻,怎么能当生意来做?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顾晏辰突然放软声音,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支票边缘,
"契约里会写明,不得干涉彼此的私生活。你可以继续开你的花店,
我也不会出现在你母亲面前,除非你需要。"他没说的是,奶奶临终前抓着他的手,
反复念叨着街角小花店的雏菊:"辰儿,找个像小星那样的姑娘,
别学你爸妈......" 直到去世,奶奶都不知道,小花店的老板,
就是眼前这个眼睛里盛着碎星的女孩。林晚星盯着支票上的数字,突然想起父亲去世那年,
母亲蹲在花店门口哭,眼泪滴在刚绽开的雏菊上。第二天,母亲红肿着眼睛把花店开起来,
说:"你爸最喜欢雏菊,说它们看着弱,却能在石头缝里开花。"现在,
她就是那朵长在石头缝里的雏菊,需要一场及时雨,哪怕这雨水带着冰碴。"好,我签。
" 她接过顾晏辰递来的钢笔,笔尖悬在 "乙方签字" 处三秒,突然抬头,
"但我有个条件 ——"顾晏辰挑眉,这是他今晚第一次露出表情:"说。
""别叫我林小姐,也别叫我顾太太。" 林晚星直视他的眼睛,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水,
"我叫晚星,像花店门口的牌子那样。"钢笔尖落在纸面,晕开个小小的墨点。
顾晏辰看着她写下 "林晚星" 三个字,笔画里带着股狠劲,像极了她修剪玫瑰时的样子。
他忽然想起奶奶说过的话:"真正的花儿,从来不会因为生长的地方贫瘠,就放弃绽放。
"窗外,雨声突然大了起来,噼里啪啦砸在玻璃窗上。林晚星摸着口袋里的塑料发卡,
突然觉得,这个暴雨倾盆的夜晚,或许真的会成为某个故事的开始 —— 哪怕这个故事,
带着契约的冰冷,却也藏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温暖。
第三节 水晶灯下的旧毛毯**搬家那天,梅雨季难得放了晴。林晚星站在顾晏辰家的玄关,
手里攥着母亲连夜给她收拾的旧毛毯,绒毛蹭得掌心发痒。眼前的房子大得像座迷宫,
挑高的客厅里悬着盏水晶灯,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却照不进空气里那层若有似无的冰冷。
顾晏辰的助理正在指挥搬家工人把她的东西往里搬 —— 两个纸箱,
装着几件换洗衣裳和母亲绣的靠垫;一盆半死不活的绿萝,
是花店倒闭前唯一抢救下来的植物;还有就是她怀里这条洗得发白的毛毯,
边角处打着个补丁,是父亲生前最喜欢盖的。“顾太太,您的卧室在二楼左转第二间。
” 助理毕恭毕敬地弯腰,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飞快地扫过她的帆布鞋,又迅速移开。
林晚星扯了扯毛毯的边角,轻声说:“叫我晚星就好。”“这不合规矩。
” 助理推了推眼镜,语气里带着职业化的疏离,“顾总交代过,在外要称呼您顾太太,
在家……”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在家随意。”“那就叫我林晚星。
”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从旋转楼梯走下来的顾晏辰。他换了身灰色家居服,袖口卷到手肘,
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听见她的话,他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算是默认。
搬家工人把绿萝放在客厅的茶几旁,与旁边那盆叶片油亮的蝴蝶兰形成了鲜明对比。
林晚星走过去,指尖拂过绿萝发黄的叶子,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 这株绿萝和她一样,
突然被扔进了一个格格不入的环境里。“契约放在你床头柜上了,有空看看。
” 顾晏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吓了她一跳。他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两杯温水,
递过来一杯,“我的书房在三楼,没我的允许,不要上去。”林晚星接过水杯,
指尖触到玻璃杯的凉意,突然想起昨晚在医院走廊,他指尖的温度也是这样,
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漠。她低头喝水,余光瞥见他盯着自己怀里的毛毯,
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这是我爸的。” 她下意识地解释,声音低得像蚊子哼。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 他们只是契约关系,她的家事,他大概一点也不关心。
顾晏辰却像是没听见,转身往厨房走:“晚餐七点准时开饭,张妈做的菜清淡,适合你。
”林晚星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他的家居服袖口沾着点泥土,和她花店门口的颜色很像。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帆布鞋,鞋面上还留着搬家时蹭到的灰尘,
和这一尘不染的房子格格不入。第四节 冰箱里的热豆浆第一晚,林晚星失眠了。
卧室里的床铺柔软得像朵云,盖在身上的蚕丝被滑溜溜的,却让她想起母亲做的棉花被。
她爬起来,抱着旧毛毯坐在飘窗上,看着窗外的江景。夜色中的江水泛着粼粼的波光,
像撒了一把碎星,让她想起花店门口的招牌 ——“晚星花坊”,那是父亲亲手写的,
笔画里藏着他对母亲的温柔。凌晨三点,她饿得胃疼。轻手轻脚地走下楼,想找点吃的,
却在厨房门口停住了脚步。顾晏辰坐在餐桌旁,面前放着台笔记本电脑,
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勾勒出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线。他手里拿着个保温杯,
正一勺一勺地喝着里面的东西,白色的雾气氤氲了他的眉眼。“睡不着?” 他头也没抬,
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林晚星往后缩了缩脚,
毛毯的边角拖在地上:“我…… 想找点水喝。”他终于抬起头,目光落在她怀里的毛毯上,
又迅速移开:“冰箱里有牛奶,张妈热过的。”林晚星打开冰箱,愣住了。冷藏室的第一层,
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排盒装牛奶,旁边放着一小袋红糖,还有…… 一杯用保温杯装着的豆浆,
杯壁上还带着点余温。“豆浆是给你准备的。” 顾晏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别扭,“昨天看你在医院没吃东西。”她转过身,手里捧着那杯豆浆,
热气模糊了视线。这是她第一次收到他的 “特殊对待”,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
暖烘烘的。“谢谢。” 她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喝着豆浆,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
顾晏辰看着她喝豆浆的样子,像只得到满足的小兽,嘴角微微上扬,
又很快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淡。他低头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商业报告,
心思却有些飘忽 —— 刚才她抱着毛毯坐在飘窗上的样子,
像极了奶奶生前总爱在客厅的摇椅上打盹的模样,安静又温暖。“对了,
” 林晚星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你书房门口的那盆蝴蝶兰,是不是该浇水了?
我看它叶子有点蔫。”顾晏辰愣了一下,才想起那盆蝴蝶兰是奶奶生前最喜欢的,
他一直放在书房门口,却总忘了浇水。他看着林晚星亮晶晶的眼睛,里面映着窗外的星光,
突然说了句:“明天你帮它浇点水吧。”林晚星用力点头,豆浆的热气熏得她脸颊发烫。
她知道,这只是他随口的一句话,却让她在这个冰冷的房子里,找到了一丝微弱的归属感。
窗外的江水依旧静静流淌,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客厅的地板上,
像一条银色的丝带,连接着两个原本毫无交集的世界。林晚星抱着空了的豆浆杯,站在原地,
突然觉得,这个看似冰冷的契约,或许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难以忍受。
第五节 蝴蝶兰的秘密晨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地板上洒下细碎的金斑。林晚星握着水壶,
蹲在顾晏辰书房门口,指尖轻轻触碰蝴蝶兰干枯的叶片。水壶里的水缓缓流出,
在瓷盆中晕开细小的涟漪,她突然发现花盆底部刻着 “2015.5.20”,
数字边缘被岁月磨得有些模糊。“看什么?” 冷冽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林晚星吓得手一抖,
水珠溅在手腕上。顾晏辰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西装革履,领带打得一丝不苟,
目光却死死盯着花盆底部的刻痕。“没…… 没什么。” 林晚星慌忙起身,水壶差点打翻,
“就是觉得这花该换土了,根部有点烂了。” 她偷瞄顾晏辰的表情,发现他眉头紧皱,
下颌线绷得极紧,仿佛触碰到了什么禁忌。顾晏辰弯腰拿起花盆,指腹摩挲着刻字,
声音低沉:“不用你管。” 可就在他转身时,林晚星看见他藏在身后的手微微发抖,
这个发现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 原来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顾晏辰,也有不愿示人的软肋。
第六节 不速之客傍晚,林晚星正在厨房帮张妈择菜,门铃突然尖锐地响起。
她擦了擦手去开门,门外站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卷发如海藻般披在肩头,
脖颈间的钻石项链在夕阳下闪着冷光。“你就是林晚星?” 女人挑眉,
香水味裹挟着压迫感扑面而来,不等回答便径直走进客厅,
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清脆的声响,“啧啧,顾家的门槛可真低,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
”林晚星攥紧围裙,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请问你是?”“我是白若曦,晏辰的未婚妻。
” 白若曦转身,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指划过沙发扶手,“不过是曾经,
现在嘛……” 她突然凑近,温热的气息喷在林晚星耳畔,“我劝你识相点,乖乖离开,
别等晏辰厌烦了,把你像垃圾一样扔出去。”话音未落,玄关处传来开门声。
顾晏辰看到客厅里的场景,脸色瞬间沉下来:“白若曦,谁让你进来的?
”白若曦立刻换上委屈的表情,眼眶泛红:“晏辰,我只是想看看你,听说你结婚了,
我……”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可林晚星分明看到她嘴角一闪而过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