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一片混沌中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惨白的天花板,上面有一块水渍,像一幅抽象的地图。
输液管从上方垂下来,透明的液体一滴滴缓慢落下,在连接口处形成小小的水珠,然后顺着管壁滑走,像永不停歇的眼泪。
"醒了?
" 一个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羽转动眼球,看到一个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年轻女孩,胸牌上写着 "实习护士 陈雪"。
她手里拿着体温计,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但眼底深处藏着一丝怜悯。
"感觉怎么样?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 陈雪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指尖微凉。
林羽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干涩刺痛。
他试图抬起手,却发现手臂重得像灌了铅,稍微一动,后脑勺就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里面搅动。
"别动。
" 陈雪按住他的肩膀,她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涂着透明的指甲油,"你颅内有血肿,医生说需要绝对静养。
"颅内血肿... 林羽的脑子嗡嗡作响,记忆像是被打碎的玻璃,只剩下一地尖锐的碎片。
他记得苏瑶的笑脸,记得张启明的金表,记得那块被扔进垃圾桶的玉佩... 然后呢?
然后发生了什么?
"我... 我的玉佩..." 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像是从破旧的风箱里挤出来的。
陈雪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然的表情,像是明白了什么。
她转身倒了杯温水,用棉签沾湿他的嘴唇:"等你好点再说吧。
你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口袋里只有这个。
" 她从床头柜拿起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里面装着林羽的实习证和几张皱巴巴的钞票。
林羽的目光落在证物袋上,眼神涣散。
实习证上的照片,那个穿着白大褂、笑容青涩的年轻人,看起来那么陌生。
接下来的几天,林羽活在一种诡异的状态里。
大部分时间他都在昏睡,梦里全是光怪陆离的画面:爷爷在药圃里弯腰除草,露水打湿了他的布鞋;苏瑶坐在大学图书馆里,阳光透过她的发丝,在书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张启明的金表越变越大,最后变成一个巨大的黑洞,要将他吞噬...偶尔清醒的时候,他的意识也是混乱的。
陈雪给他喂饭,他会把勺子当成钢笔,在空气中写着谁也看不懂的符号;王医生来查房,问他 "1 加 1 等于几",他会认真地回答 "当归加黄芪,补气养血";有一次同病房的大爷给他一个苹果,他却把苹果放在耳边,说要听里面的虫子唱歌。
"这孩子,怕是真傻了。
" 临床的大爷叹了口气,摇着头对陈雪说,"多好的小伙子,被打成这样..."大爷姓刘,是个退休的中学教师,因为糖尿病并发症住院。
他儿女双全,却很少来看他,每天只能对着电视打发时间。
林羽的到来,成了他无聊生活中唯一的谈资。
王医生是林羽实习时的带教老师,看着自己曾经的学生变成这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拿着林羽的 CT 片,反复研究:"奇怪,颅内血肿并不大,怎么会影响认知功能呢?
"他尝试过用针灸***林羽的百会穴和人中穴,针扎下去的时候,林羽会突然清醒几秒,眼神恢复正常,嘴里喃喃地说:"爷爷... 药... 玉佩..." 但几秒钟后,又会陷入呆滞,甚至对着王医生傻笑。
"可能是精神创伤太大了。
" 另一个医生安慰道,"毕竟是被人打成这样,又遭遇了感情背叛,年轻人承受不住..."王医生叹了口气,在病历本上写下:"脑震荡后综合征伴随应激性精神障碍,建议转精神科进一步治疗。
"就在林羽被安排转科的前一天,陈雪在给他换床单的时候,发现枕头底下有个硬物。
她好奇地掏出来一看,是块深绿色的玉佩,上面刻着奇怪的花纹,边角有些磨损,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这是你的吗?
" 她拿着玉佩问林羽。
正在对着窗外发呆的林羽,像是被按下了启动键,突然转过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
他伸出手,动作迟缓却坚定地抓住了玉佩,紧紧攥在掌心,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玉... 佩..." 他喃喃地说,嘴角竟然露出了一丝微笑,那是他住院以来,第一个看起来不那么痴傻的笑容。
陈雪松了口气,看来这玉佩对他很重要。
她没再多问,转身去忙别的了。
她没注意到,当林羽的指尖触碰到玉佩时,那块冰凉的玉石,竟然微微发烫,还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绿光,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那天晚上,林羽没有像往常一样昏睡。
他靠在床头,双手捧着玉佩,眼神虽然依旧有些涣散,但始终没有离开那块玉石。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他看起来像一尊安静的雕像。
夜深人静时,他把玉佩贴在脸上,冰凉的触感缓解了后脑勺的疼痛。
他闻到玉佩上有种淡淡的味道,像是晒干的草药,又像是雨后的泥土,让他莫名地安心。
"爷爷..." 他轻声呢喃,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砸在玉佩上,迅速被吸收,只留下一点湿润的痕迹。
就在这时,玉佩突然又开始发烫,而且温度越来越高,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林羽下意识地想把它扔掉,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像是被黏住了,怎么也松不开。
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玉佩上的纹路像是活了过来,在月光下缓缓流动。
一股强大的吸力从玉佩中传来,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一点点抽离,卷入一个未知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