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破产那天,京圈的天之骄子江宴,成了一个笑话。为了父亲高昂的治疗费,
我签了一份合约,把自己卖给了那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女人——秦知羽。
她把我安排进最基层的岗位,看着我被上司刁难,被同事排挤。她用最冰冷的语气,
对我下达最屈辱的命令。所有人都说,秦知羽这是在报复,报复我曾经对她的无视。
我以为这是场猫捉老鼠的游戏,直到我发现,她会避开监控,在我胃疼时放下药。
会在我快要被打倒时,用雷霆手段碾碎所有欺辱我的人。更会在深夜醉酒后,抓着我的衣领,
一遍遍叫着一个我完全陌生的名字。后来,我才知道。我不是什么替身。那个她刻在心上,
死了好几年的白月光,用的本来就是我的脸。1桌上的合同,A4纸,很白。上面的字,
黑色,很清楚。“乙方,江宴。”“甲方,秦知羽。”三千万。买我一年。我拿起笔,
手没抖。签完字,我把笔帽盖上,发出很轻的一声“咔哒”。对面,秦知羽端坐着,没说话。
她今天穿了件黑色衬衫,领口开了两颗扣子,但一点都不轻佻。反而像某种禁令,
告诉你什么能看,什么不能。她的办公室很大,冷气也足。我身上这件洗得发白的恤,
有点挡不住寒意。“签好了。”我把合同推过去。她没看合同,只看我。那眼神,
我形容不出来。不像看情人,也不像看商品。硬要说的话,像一个顶级的修复师,
在看一件破损严重的古董。评估着,从哪里下手,才能把它修回原样。
这个念头让我很不舒服。“从明天开始,去‘启明’上班。”她开口,
声音和这房间的温度一样。“启明科技?”我愣了一下。那是秦氏旗下的子公司,
不算核心产业。“职位呢?”“市场部,实习生。”我笑了。不是嘲笑,
是真的觉得有点好笑。我,江宴,***曾经的唯一继承人。沃顿商学院毕业,
二十四岁就主导过两个过亿的项目。现在,要去当个实习生。“知道了。”我点头。“住宿,
我会安排。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回江家。”“我爸还在医院。”“我会请最好的护工。
”她语气里没有商量的余地。“私生活呢?”我又问。“我需要的时候,你必须到。
其他时间,你是自由的。”“明白了。”我站起身,准备走。尊严这东西,一旦决定卖了,
就别再计较添头。“等等。”她叫住我。我回头。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推到我面前。
“换上。”我打开。是一块表,百达翡丽。和我爸送我的那块,一模一样。我那块,
上个月为了筹手术费,卖了。“什么意思?”我的声音有点干。“我不喜欢我的东西,
看上去太廉价。”她的目光落在我空荡荡的手腕上,像针一样。我捏紧了拳头。胸口那股气,
堵得生疼。最后,我还是把表拿了出来,戴在手上。表带冰凉,硌得我骨头疼。“还有事吗,
秦总?”她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像打发一个不重要的下属。我走出秦氏大厦。
外面的太阳很烈,照得我眼睛发酸。我江宴这辈子,活了二十六年,第一次知道,
原来夏天也能这么冷。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一条短信。“卡号已入账30,000,
000.00元。”我看着那串零,没觉得高兴。只觉得烫手。三千万。我爸的命保住了。
我的尊严,没了。2启明科技,市场部。我报到的时候,人事经理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热情里带着点……同情?他把我领到一个角落的工位。“江宴,这是你的位子。
以后你就跟着张总监,好好干。”我点点头,“谢谢。”我的直属上司,张建,四十多岁,
地中海,啤酒肚。他从办公室出来,上下打量我。那眼神,像在菜市场挑拣蔫了的白菜。
“你就是江宴?”“是,张总监。”“听说是秦总亲自介绍来的?”他压低了声音,
一脸八卦。我没说话。他自顾自地“哦”了一声,拉长了调子。“行吧,来了就好好干。
我们这儿不养闲人,管你后台是谁。”说完,他扔给我一沓厚厚的文件。
“把这些客户资料整理一下,今天下班前做完。”我翻了翻。至少五百份,很多都是手写的,
字迹潦草。纯粹的体力活,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好的。”我还是那两个字。
张建大概觉得我太顺从,有点无趣,撇撇嘴回了办公室。周围的同事都在偷看我。窃窃私语。
“他就是那个江家的……?”“长得是真不错,可惜了。”“秦总怎么想的,
把他弄到我们这儿来。”“玩玩呗,还能怎么想。”这些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我听见。
我戴上耳机,开始干活。电脑是旧的,卡得要死。键盘上油腻腻的,
‘E’键按下去都弹不起来。我有洁癖,不算严重,但这个键盘挑战了我的底线。
我从包里拿出湿巾,把整个工位都擦了一遍。连鼠标线都没放过。这个举动,
又引来一阵低笑。我不在乎。一天下来,我眼睛都快瞎了。总算在下班前,
把所有资料整理成电子档,发给了张建。他没回邮件。下班时间到了,
办公室的人陆陆续续都走了。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张建从办公室出来了。“江宴,
你等一下。”他晃到我身边,一股烟酒味。“文件我看了,格式不对,全部重新做。
”“哪里不对?我都是按照公司的标准模板做的。”“我说不对就不对!
”他突然拔高了音量,“顶嘴?你一个实习生,还敢顶嘴?”我看着他。我知道他是故意的。
这种人,我以前见得多了。对上谄媚,对下作威作福。他就是想看我发火,看我失态。
然后他就可以跟别人说,那个江家少爷,也不过如此,一点气都沉不住。我把火气压下去。
“好,我改。”“今天必须改完。”他扔下这句话,哼着小曲走了。整个办公室,
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头顶上惨白的灯光。我重新打开电脑,盯着屏幕。
胃里开始一阵阵抽疼。老毛病了,一忙起来就忘了吃饭。我打开手机,想点个外卖。
屏幕上跳出一条新信息。是秦知羽。“下楼。”两个字,命令的口吻。我犹豫了一下。
张建的任务还没完成。手机又震了一下。还是她。“我只等三分钟。”我关掉电脑,
拿起外套。去他的张建。反正我只是个实习生,随时都能被开了。而且,
秦知羽才是我的大老板。真正付钱的那个。我到楼下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路边,
很低调。车窗降下来,是秦知羽的侧脸。“上车。”我拉开车门坐进去。
车里一股淡淡的冷香,很好闻。司机一脚油门,车子平稳地驶入车流。“工作怎么样?
”她问,眼睛看着窗外。“挺好的。”“张建刁难你了?”我有点意外她会知道。“没什么,
正常的职场规则。”她转过头看我,眼神很深。“江宴,在我面前,你不用装得这么体面。
”我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我没有装。”车里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
她递过来一个纸袋。“吃了。”我打开,里面是温热的三明治和牛奶。
是我以前最常吃的那家店的。胃里的疼痛好像更厉害了。我把袋子放到一边。“不饿。
”“我再说一遍,吃了它。”她的声音冷了下来。我没动。车子突然一个急刹,停在路边。
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车了。车厢里,空间显得格外逼仄。她倾身过来。
那股冷香瞬间把我包围。她的手捏住我的下巴,力道不小。强迫我看着她。“江宴,
你是不是忘了,合同上写了什么?”她离我很近。我能看清她睫毛的影子,
落在她眼下的皮肤上。“乙方必须无条件服从甲方的所有合理要求。包括,按时吃饭。
”我的呼吸乱了。这不是因为屈辱。是因为,她的眼睛。那里面有一闪而过的,
很复杂的东西。像痛苦,又像……怀念。就好像,她以前也这样逼另一个人吃过东西。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我自己来。”我挣开她的手,拿过三明治,一口一口地吃。
很慢,像在咀嚼蜡。她就那么看着我。直到我把最后一口咽下去。“这样才乖。”她收回手,
坐直身体,重新变回那个高高在上的秦总。“送我回去吧,我还要加班。”我说。“不用了。
”“什么?”“张建的工作,你不用做了。”她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是我。
启明科技的张建,让他明天不用来上班了。理由?业务能力不达标。”她挂了电话。
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一个人的职业生涯,就这么结束了。我看着她,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解气吗?好像有一点。但更多的是一种寒意。这个女人的权力,
比我想象的还要大。也比我想象的,更加喜怒无常。“你……”“嘘。
”她把一根手指放到唇边,“记住,你是我的。谁都不能欺负。除了我。
”3秦知羽没把我送回公司,而是直接带回了她的住处。一套顶层公寓,
能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装修是极简的黑白灰,跟她的人一样,没什么温度。
“你的房间在那边。”她指了指走廊尽头。“主卧旁边那间。”我没动。“合同上说,
我需要住在你安排的地方。但没说,必须是和你住在一起。”她走过来,站定在我面前。
她比我矮一个头,但气场完全压过我。“江宴,别挑战我的耐心。还是说,你更喜欢睡主卧?
”她的话像带着钩子。我喉咙发紧。“不用了。”我拉着我那个破旧的行李箱,走向客房。
房间很大,比我江家老宅的卧室还大。里面一应俱全,连衣帽间都挂满了新衣服。
所有吊牌都没拆,全是我的尺码。连***的牌子,都是我以前习惯穿的那个。
这种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感觉,让我窒息。我洗了个澡,换上睡衣。躺在陌生的床上,
睡不着。脑子里全是秦知羽那张脸,和她说的话。“你是我的。”后半夜,我有点口渴,
起来找水喝。客厅里很安静,只有落地窗外的城市灯火在闪烁。我路过主卧。门没关严,
留着一条缝。里面有声音传出来。很轻,像梦话。我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脚步。贴近门缝。
“……阿宸……”是一个名字。一个男人的名字。秦知羽在叫这个名字。
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脆弱和……依恋。
“别走……阿宸……别离开我……”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阿宸。原来,她心里有人。
那我是什么?一个消遣的玩意儿?还是……一个替身?我突然想起她看我的那个眼神,
那个像在修复古董的眼神。想起她让我戴上的那块表。想起她逼我吃下的、我惯吃的三明治。
一切好像都有了答案。我浑身发冷,像掉进了冰窟窿。被人当成商品,已经够糟了。
现在发现,自己只是另一个人的赝品。这种感觉,比穷困潦倒更让人绝望。我退回房间,
把自己扔在床上。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我顶着黑眼圈出去。秦知羽已经坐在餐厅了。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职业套装,妆容精致。又变回了那个无坚不摧的女总裁。
好像昨晚那个脆弱的、叫着别人名字的女人,只是我的幻觉。“过来吃早餐。”她说。
桌上摆着两份早餐,中式的。豆浆,油条,小笼包。全是我以前最爱吃的。现在看着,
只觉得讽刺。“我不吃。”我冷冷地说。她抬头,皱了下眉。“又怎么了?”“秦总,
我们谈谈吧。”“谈什么?”“这个游戏,你还要玩多久?”我盯着她的眼睛,
“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看到我和你那个‘阿宸’有多像吗?
”我说出那个名字的瞬间,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手里的咖啡杯晃了一下,
褐色的液体洒在桌上。她失态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明显的失态。她死死地盯着我,
眼神里有震惊,有愤怒,还有一丝……慌乱。“你……偷听我说话?”“我只是口渴,
路过而已。”餐厅里陷入死一样的寂静。过了很久,她才重新开口,声音又冷又硬。“江宴,
不该你管的事,别管。”“我的脸,我的习惯,都和那个人一样,是吗?”我追问。
我觉得自己像个疯子。明知道答案会很伤人,却非要亲手把它揭开。“你不是他。
”她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你永远也比不上他。”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
***我心里。我笑了。“好,很好。”我转身就走。“你去哪?”“这个替身,我不当了。
三千万,我会想办法还给你。”“你站住!”她的声音带了尖锐的咆哮。我没停。走到玄关,
正要开门。身后传来风声。她冲过来,从后面抱住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的脸贴着我的背,很烫。我能感觉到她在发抖。“别走……”她的声音也抖得厉害,
“江宴,别走……算我求你……”我僵住了。那个不可一世的秦知羽,在求我。
为了一个叫“阿宸”的死人,她在求我这个赝品。荒唐。又可悲。“放手。”“我不放。
”她抱得更紧,“合同期一年,你哪都不能去。”“你可以告我违约。
”“我也可以让你父亲,立刻断掉所有治疗。”我身体一震。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威胁我?”“是。”她迎着我的目光,眼睛里有红血丝,还有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
“只要能留下你,我什么都做得出来。”4和秦知羽彻底摊牌后,我们的关系变得更加诡异。
她不再逼我模仿任何人的习惯。早餐桌上,开始出现她爱吃的西式简餐。衣帽间里,
也多了很多不是我风格的衣服。她好像在努力区分我和那个“阿宸”。但同时,
她对我的控制,也变本加厉。我去哪里,见什么人,都要向她报备。晚上超过十点不回家,
她的电话会准时打过来。我们像一对被强行捆绑的怨偶,互相折磨,又谁都挣脱不开。
公司里,张建的位置空了出来。新来的总监姓李,是个笑面虎。他知道我是秦知羽的人,
表面上对我客客气气。背地里,却把最难、最得罪人的活儿都交给我。
一个拖了半年的烂尾项目,合作方是个出了名的无赖。李总监笑眯眯地把资料拍在我桌上。
“小江啊,这个项目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的能力,肯定能搞定。
”办公室所有人都用看好戏的眼神看着我。谁都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
前前后后去了七八个项目经理,都被骂得狗血淋头。“好的,李总。”我接了下来。我知道,
我没得选。在别人眼里,我就是靠秦知羽上位的关系户。如果这点事都办不好,
只会让人更看不起。我花了三天时间,把项目资料翻了个底朝天。又熬了两个通宵,
重新做了一份合作方案。周五,我约了对方公司的老总,刘总。地点在他公司楼下的咖啡厅。
我等了两个小时,他才姗姗来迟。挺着个大肚子,一脸不耐烦。“你就是启明新来的?
”“是的,刘总,我是江宴。”我递上名片。他没接,直接扔在桌上。“方案呢?拿来看看。
”我把方案递过去。他随便翻了两页,就“啪”地一声合上。“什么玩意儿?
这种东西也敢拿来给我看?你们启明是没人了吗?”他的声音很大,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我的脸一阵发烫。“刘总,我觉得这个方案很有诚意,我们可以……”“诚意?
”他冷笑一声,“最大的诚意,就是让你那个后台秦总亲自来跟我谈。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回去告诉秦知羽,想合作,就拿出点该有的姿态。
别派个小白脸来恶心我。”说完,他拿起桌上的咖啡,直接泼在我脸上。
滚烫的液体顺着我的头发往下淌。***辣地疼。周围一片哗然。我坐在那里,浑身都在抖。
不是怕,是气的。我死死攥着拳头,指甲陷进肉里。最后,我还是忍住了。我不能动手。
动手了,这个项目就彻底完了。我狼狈地回到公司。李总监一看见我,就夸张地叫起来。
“哎呀,小江,这是怎么了?”他眼里全是幸灾乐祸。我没理他,径直走向洗手间。
用冷水冲了半天脸,才把那股黏腻的感觉冲掉。镜子里的人,一脸红肿,
头发上还挂着咖啡渍。***的窝囊。我回到工位,开始写辞职报告。这份工作,
***不了了。尊严不能当饭吃,但没有尊严,饭也咽不下去。刚写了个开头,手机响了。
是秦知羽。“在哪?”“公司。”“在办公室等我。”她挂了电话。半个小时后,
公司大堂一阵骚动。秦知羽来了。她带着两个助理,四个保镖,浩浩荡荡地走进市场部。
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李总监更是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秦总,
您怎么来了?”秦知羽没看他,径直走到我面前。她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
眼神瞬间冷得像冰。“谁干的?”我没说话。李总监赶紧凑上来,“秦总,误会,都是误会。
小江年轻,出去谈业务,可能跟客户有点小摩擦……”秦知羽突然转头看他。
“是你让他去的?”“我……我是想锻炼锻炼他……”李总监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被解雇了。”秦知羽说。李总监愣住了。“现在,立刻,滚出我的公司。
”秦知羽的助理上前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李总监面如死灰,被人架了出去。
办公室里,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秦知羽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我身上。“跟我走。
”她拉起我的手,很用力。我被她拉着,穿过所有人的目光,走出了启明科技。上了车,
她才松开我。“去医院。”她对司机说。“我没事,一点皮外伤。”“我说了,去医院。
”她不容置喙。车里,她一直看着我,不说话。那眼神,比任何时候都复杂。有愤怒,
有心疼,还有一丝……后怕。到了医院,医生给我处理了烫伤,上了药。幸好,问题不大。
从医院出来,天已经黑了。“谢谢。”我说。这是我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对她说谢谢。
“我说了,我的人,只有我能欺负。”她看着前方,淡淡地说。车子开到一半,
她突然让司机停车。“你在这等我。”她下车,走进旁边一栋写字楼。我认得,
那是刘总的公司。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在车里等了大概一个小时。她回来了。
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开车。”回到公寓,她把自己关进了书房。第二天,
我是在财经新闻的推送里,看到刘总的消息的。他公司偷税漏税的证据被曝光,数额巨大,
已经被相关部门立案调查。公司股价一夜之间跌停,面临破产清算。新闻里说,举报人,
是匿名。但我知道,是谁干的。我站在书房门口,看着里面那个坐在电脑前,
身影显得有些单薄的女人。心里五味杂陈。她用最狠的方式,为我出了气。
也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我,什么是她的保护。这种保护,带着剧毒。让人窒息,
又无法抗拒。5刘总的事情之后,我在公司的地位变得很微妙。没人敢再刁难我。
但也没人敢亲近我。我像个被贴了“危险品”标签的玻璃瓶,所有人都绕着我走。
秦知羽给我换了个职位,进了战略规划部。工作内容,是她亲自带我。我们见面的时间,
比以前更多了。在公司,她是秦总,我是下属江宴。回到家,她是甲方,我是乙方。
关系混乱得一塌糊涂。她开始教我很多东西。分析财报,评估项目风险,
处理复杂的商业关系。她是个很好的老师,一针见血,毫不留情。“这里的数据逻辑不通,
重做。”“这个方案太理想化,没有考虑执行成本,拿回去改。”“江宴,你以前在江氏,
就是这么做事的?”我被她骂得狗血淋头。但奇怪的是,我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好像回到了几年前,我爸还在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一边骂我,一边把毕生所学都教给我。
我开始疯狂地学习,吸收。每天加班到深夜。我好像,又找回了一点曾经的自己。
那个还没被打断脊梁的江宴。一天晚上,我做方案做到很晚。从书房出来的时候,
发现秦知羽还没睡。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个酒瓶,和一只空杯子。
她好像喝醉了。脸颊泛红,眼神有些迷离。“还没睡?”我走过去。她抬头看我,
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我。“……江宴。”“嗯。”“过来,陪我喝一杯。”我没拒绝,
在她对面坐下。她给我倒了酒,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你……”我犹豫了一下,
还是问了,“心情不好?”“今天,是阿宸的忌日。”她轻声说。我的心沉了下去。果然。
我们之间,永远隔着一个死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问,声音干涩。她看着酒杯,
眼神飘得很远。“他啊……很优秀,也很温柔。”“跟你一样,喜欢穿白衬衫,喜欢喝牛奶,
也有轻微的洁癖。”每多说一句,我的心就凉一分。原来我身上那些所谓的“特质”,
都只是另一个人的影子。“他很爱我。”她继续说,“他说,等他拿了那个建筑设计的大奖,
就回来娶我。”她的眼圈红了。“可是他没回来。一场车祸,什么都没了。”她仰头,
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你知道吗,江宴。”她看着我,眼睛里水光闪动,
“我有时候看着你,会觉得他回来了。”“但你一开口,我就知道,你不是他。
”“他从来不会用那种眼神看我。那种……带着恨意的眼神。”我的喉咙像被堵住了。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原来她什么都知道。知道我恨她,知道我怨她。“对不起。”她说。
我愣住了。“我利用你,把你当成他的影子,对不起。”“但是,我控制不住。
”“我太想他了。”她哭了。不是那种嚎啕大哭。就是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无声无息,
却显得更加悲伤。那个无所不能的秦知羽,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了最脆弱的一面。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安慰她?我有什么资格。骂她?看着她那张脸,我又骂不出口。最后,
我只能拿起酒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下去。酒很烈,烧得我整个食道都在疼。那一晚,
我们喝了很多。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最后,她醉倒在沙发上。
嘴里还在喃喃地叫着“阿宸”。我把她抱起来,送回卧室。她很轻,没什么重量。
我把她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突然抓住了我的手。
“别走……”又是那句话。我叹了口气,在她床边坐下。借着月光,我看着她熟睡的脸。
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我突然发现,我好像,没那么恨她了。一个活在回忆里,
靠着一个赝品来慰藉自己的女人。其实,也挺可怜的。我坐在那,守了她一夜。
天快亮的时候,我才离开。我不知道,我这种心态的转变,是好是坏。我只知道,
我和秦知羽之间那根看不见的线,好像缠得更紧了。6自从那晚之后,秦知羽变了。
她不再刻意控制我,也不再提那个叫“阿宸”的人。我们之间的气氛,缓和了很多。工作上,
她给了我更多的自***。一个和欧洲公司合作的新能源项目,她直接任命我为项目负责人。
这个决定,在公司内部引起了轩然***。很多人不服。
凭什么一个来了不到半年的“关系户”,能负责这么重要的项目。
秦知羽直接在董事会上顶回了所有质疑。“我相信我的眼光,也相信江宴的能力。这个项目,
出了任何问题,我一力承担。”她把自己的声誉和前途,都押在了我身上。我没有退路。
只能拼了命地往前冲。那段时间,我几乎是以公司为家。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
秦知羽也陪着我。我加班,她也加班。我吃外卖,她也跟着我一起吃。有好几次,
我半夜醒过来,发现自己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身上盖着她的外套。而她就坐在我对面,
安静地看文件。办公室的灯光很柔和。那一刻,我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
好像我们不是什么甲方乙方,而是一对共同创业的伴侣。这个想法让我心惊。我开始害怕。
我怕自己会沉沦在这种虚假的温情里。忘了自己是谁,忘了我们之间那份不堪的开始。
项目进行得很顺利。我和欧洲那边团队的沟通也很顺畅。最后一次视频会议,
敲定了所有合作细节。只等下周对方的代表飞过来,签正式合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项目组的同事提议,出去庆祝一下。我同意了。那晚,大家都喝了很多。我也喝了。
不是因为高兴,而是因为心里太乱了。一个同事凑过来,勾着我的肩膀。“江经理,
你真是深藏不露啊。”“什么?”“别装了。我们都知道,你跟秦总,关系不一般。
”他挤眉弄眼,“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兄弟们。”我心里一阵恶心。推开他,去了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