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才用最后十块钱,买了个煎饼果子,嘱咐大姐多加个蛋,不然顶不到晚上。
结果大姐手一抖,给她加了俩。
“姑娘,看你瘦的,补补!
算你一个蛋的钱!”
大姐的热情像这城市的暖气,烫得她有点想哭。
不是感动,是绝望。
这下好了,欠了大姐一个蛋的情,可她连明天住哪儿都不知道。
“谢谢姐……”安笙的声音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抱着这“沉重”的煎饼果子,蹲在了马路牙子上。
她琢磨着,自个儿上辈子是造了啥孽?
是刨了老天爷家祖坟,还是往王母娘娘的蟠桃里打了农药?
咋就能倒霉成这个熊样儿?
大学毕业,信了个狗屁招聘广告,说这边高薪诚聘总裁助理,包吃包住。
结果来了才知道,总裁没有,总裁的癞皮狗有一只。
工作内容主要是给狗铲屎,顺便被那个秃头老板骚扰。
安笙当天就卷铺盖滚蛋了,工资一分没拿着,倒贴路费。
现在好了,钱包比脸干净,手机电量比她的希望还少。
“哎……”她长长叹了口气,白雾糊了一脸。
正琢磨着是把煎饼果子卖了还是赶紧吃了,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差点把她送走。
一辆看着就贼贵、但她说不上名字的黑车,嘎吱一声停在她面前。
车门打开,先伸出来一条大长腿,锃亮的皮鞋能照出她现在的倒霉样儿。
然后,一个男人钻了出来。
安笙眨巴眨巴眼。
嚯!
这哥们长得……真他娘的好看!
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的,鼻梁挺得像打了八根玻尿酸,就是脸色有点臭,好像谁欠了他八百吊钱。
嗯。
确实好看。
但关她屁事。
安笙低下头,准备啃她的煎饼果子,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那男人却径首朝她走来,阴影把她整个人都罩住了。
“喂。”
声音低沉,还有点不耐烦。
安笙抬头,嘴里还叼着片生菜:“唔?”
“看见个穿蓝羽绒服,跑得比狗还快的男的没?”
男人皱着眉问。
安笙摇摇头,努力把生菜咽下去:“没看见狗,就看见你了。”
男人:“……”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神更嫌弃了:“蹲这儿干嘛?
碰瓷儿啊?
这我车,没撞着你,赶紧起来。”
安笙这火“噌”一下就上来了。
她唰地站起来,可惜个头没人高,气势矮半截,只能仰着脖子怼:“你这人会不会说人话?
这马路牙子你们家修的?
我蹲这儿思考人生碍着你眼了?
开个好车了不起啊?
就能随便侮辱无产阶级?”
男人被她这一串连珠炮怼得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思考人生?
思考怎么骗煎饼果子吃?”
安笙气得差点把煎饼果子扣他脸上!
“你!”
就在这时,又一阵引擎轰鸣,好几辆金杯面包车风驰电掣地冲过来,“嘎吱嘎吱”全停那黑车后头了。
车门哗啦啦拉开,跳下来一堆人。
个个穿着黑棉袄,剃着短头发,面露凶光。
为首的那个,尤其吓人。
个子不高,但贼拉粗壮,脖子跟脑袋一边粗,脸上横着道疤,从眉毛划拉到嘴角,一看就不是善茬。
他嘴里叼着根牙签,走到那好看男人面前,咧嘴一笑,露出颗大金牙。
“跑啊?
秦风你小子再接着跑啊?
开个破宾利真以为能飞出冰城了?”
安笙心里咯噔一下。
秦风?
宾利?
跑?
她好像……撞见什么不得了的场面了?
那个叫秦风的男人,脸色变都没变,反而笑了,就是笑里带着刺儿:“虎哥,至于吗?
不就那点钱,至于搞这么大阵仗追我?
你看你把人家小姑娘吓的。”
那个叫虎哥的刀疤脸,这才注意到旁边还蹲着个快石化的安笙。
他眯着眼瞅了瞅她,又瞅了瞅她手里的煎饼果子,粗声粗气地问:“这谁?
你新相好?
帮你打掩护的?”
安笙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我不认识他!
我就是个路人!
买煎饼果子的!”
虎哥显然不信,大手一挥:“一块带走!
回去慢慢问!”
安笙:“???”
不是!
光天化日!
朗朗乾坤!
还有没有王法了!
她刚想喊救命,那个叫秦风的男人突然一把搂住她肩膀,把她死死箍在怀里!
“宝贝儿别怕,”他低头对她笑,露出一口白牙,眼神却闪着狡黠的光,“虎哥跟咱闹着玩呢。”
玩你个大头鬼!
谁是你宝贝儿!
安笙拼命挣扎,奈何这男人力气大得吓人。
虎哥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不耐烦地催促:“赶紧的!
别磨叽!
老子还没吃午饭呢!”
几个黑棉袄上来就推搡他们。
安笙彻底慌了,口不择言:“我真不认识他!
我就是个铲屎的!
我刚失业!
我身上就十块钱还买煎饼果子了!
我冤枉啊大哥!”
秦风凑近她耳朵,热气喷在她耳廓上,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别嚎了。
现在说你认识我,顶多算个从犯。
再说你不认识,他们真把你当同伙灭口了。”
安笙的哭嚎瞬间卡在喉咙里。
灭……灭口?
她惊恐地看向虎哥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又看看秦风这看似淡定实则一肚子坏水的样。
完犊子了。
今天这煎饼果子,怕是她的断头饭了。
她是怎么一步踏进这个魔幻现实的?
秦风半搂半抱地把僵硬的安笙塞进那辆宾利后座,自己跟着坐进去。
虎哥坐进了副驾。
刀疤强开着车。
小胖和另外几个小弟挤在后面的金杯里跟着。
车队浩浩荡荡地开走了。
安笙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觉得自己像块被押赴刑场的五花肉。
她手里还死死攥着那个凉透了的煎饼果子。
“那个……”她试图做最后的挣扎,“虎哥是吧?
大哥,我真是无辜的,您行行好,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虎哥从后视镜里瞥她一眼,没说话。
秦风却笑了,胳膊还搭在她肩膀上,凑过来:“晚了宝贝儿。
从你蹲那儿开始,咱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安笙恨不得用眼神在他身上戳出俩窟窿:“你到底欠他多少钱?”
秦风摸了摸下巴,思考状:“不多吧……也就……百来个达不溜?”
安笙没反应过来:“达不溜是啥?”
“W啊。”
“百来个W是多少?”
“一百多万呗。”
安笙眼前一黑,手里的煎饼果子差点掉地上。
一……一百多万?!
把她论斤卖了都不值这个零头!
“你把我卖了吧!”
安笙绝望地喊,“看我值不值一百块!”
虎哥在前头噗嗤乐了:“这丫头有点意思。”
秦风也乐,搂紧了她:“那可不行,卖了你谁陪我一起还债啊?”
安笙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到底造了什么孽,要遇上这么个天杀的冤种!
车子最终停在一个看起来挺气派的……洗浴中心门口。
招牌上西个大字:“金碧辉煌”。
虎哥率先下车,叼着牙签:“下来吧,二位。
咱换个地方,慢慢唠。”
安笙被秦风拽下车,看着那霓虹闪烁的招牌,腿肚子首转筋。
这哪是洗浴中心,这分明是盘丝洞!
是虎穴龙潭!
秦风倒是挺自在,整理了一下衣领,还冲她眨眨眼:“别怕,既来之,则安之。
说不定……是请咱俩搓澡呢?”
安笙看着虎哥那背影,心想:搓澡?
怕是给咱俩扒皮吧!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煎饼果子,无比悲壮地咬了一大口。
死也得做个饱死鬼!
这他妈的魔幻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