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赏的姜汤洒了,正要去御膳房......"话音未落,裴昭的刀鞘己抵住她后颈。
冰冷铁器贴着龙鳞痕,竟发出诡异的共鸣声。
容缨看见他瞳孔里映出的自己,额间不知何时浮现出半朵曼珠沙华——这是九幽契约者特有的印记。
"子时三刻,阴气最盛。
"裴昭突然扯开她衣领,吓得她赶紧捂着胸口,再粗鄙的身子也是一个女孩子。
他指着锁骨下蔓延的龙鳞纹,"告诉那位少君,往生碑上的东西,陛下早就派人拓下来了,往生碑己经被毁掉了。
"剧痛骤然炸开。
冰窖方向传来刺耳的锁链撞击声,她腕间龙鳞纹突然爆开,飞溅的血珠在半空凝成八个古篆:“魂归九幽,契成无悔”"看来他等不及了。
"裴昭冷笑着劈开月门铜锁,"不如让末将送姑娘一程?
"容缨在眩晕中嗅到雪松的气息,她又仔细看看那人的脸“这情景就是发生过!
这人到底是哪边的人!
又背刺我!”
三百年前的记忆碎片突然闪回:城破那日,就是这男人将她推下角楼,护心镜上龙鳞纹烙进她掌心。
容缨拍拍脑门,这去了一趟九幽地,三百年前的事情都能想起一些,怪不得九幽少君让她好好想想那往生碑上的婚契。
冰窖石门轰然开启的刹那,玄铁锁链破空缠住她的腰。
九幽少君苍白的手指捏住她下颌,眼尾泪痣比三日前更艳:"你让本君好等。
"“少君……没有别的事……干了吗?
搁这专……等我!”
容缨的嘴被捏得说话都磕磕巴巴。
裴昭的刀锋随之抵住少君咽喉:"陛下让末将问少君,篡改三百年的命簿,可曾料到会被往生碑反噬?
""往生碑?
"少君突然低笑,握着容缨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那支昭阳箭镞刺破她掌心,血珠滴在寒冰上竟开出曼珠沙华,"萧景禹难道没发现,他拓下的碑文少了一行?
"冰面突然炸裂,容缨坠入刺骨寒潭。
无数青铜碎片从潭底浮起,每片都刻着"昭阳"二字。
她挣扎间抓住半幅残破的帛书,借着少君掌心的幽火看清字迹——竟是自己亲笔写的婚书!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九幽玄冥为证,昭阳容缨愿与......”后面的字被血污浸透,唯有落款处盖着双龙玺印。
“少君,这后面的字是什么啊?
看不清楚,咱们两个联过姻?”
容缨拿着那张破婚书,翻来覆去的看。
“容缨,你真是没心!”
那人按住她的脑门,“看上面!”
容缨头痛欲裂,恍惚看见三百年前的太庙祭坛,自己握着同样的玺印按在婚书上,而对面男子战甲残破,心口插着昭阳箭。
"想起来了吗?
"少君的声音混着锁链响动,"当年你用镇国玺印在婚书盖印 ,可是你自愿的,你却亲手杀了你夫君!
"裴昭的惊呼从上方传来:"冰棺!
这里怎么会有......"“不记得了,我才没有什么夫君!
不听你瞎编了!
“容缨破水而出,看见潭边立着透明冰棺。
棺中女子穿着与她前世一模一样的嫁衣,心口插着的昭阳箭镞上,赫然刻着"九幽冥君"西字!
少君突然咬破手腕,将血喂进她口中:"子时己过,怕你变成森森白骨!”
龙鳞痕骤然收缩,容缨听见自己魂魄撕扯的声音。
冰棺中的尸体竟在此刻睁眼,与她做出同样的口型:"萧景禹正在来的路上,你猜他若看见这具三百年前的昭阳郡主尸身,会不会想起自己是如何得到这皇位的?
"玄铁锁链擦着耳畔钉入冰墙,九幽少君把容缨困在臂弯之间。
他腕上渗出的血珠顺着龙鳞纹蜿蜒而下,有几滴正落在她微张的唇间。
容缨抹了一下,感觉这样不好吧,以他的血养自己的身体,“少君,我是人不是嗜血的鬼……!”
"闭嘴,吞下去。
"他拇指碾过她唇瓣,寒潭水浸湿的衣料下,心跳却意外滚烫,"萧景禹的脚步声在三十丈外,你猜他若看见你与逆贼贴得这般近......"容缨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突然抓住他垂落的发丝:"若我此刻咬破舌尖,用昭阳郡主的血唤醒冰棺里的尸身,——"她的唇几乎蹭过他眼尾泪痣,"她是帮萧景禹,还是帮你,九幽少君?
"锁链发出刺耳的嗡鸣。
少君喉结滚动,忽然掐住她腰肢按向自己心口:“阿缨,你想起来了?
你不是萧景禹的谁,你就是九幽少君的妻子!”
“想起来个屁,我就是我,与你们两个都无关!”
那支青铜箭镞刺破她掌心,两人的血在玄衣上洇出并蒂莲的形状。
"三百年了,你还是喜欢同归于尽的把戏。
"他声音裹着冰渣,指尖却温柔地拂去她睫毛上的霜,"可惜如今你的命是我的,连痛都要经过我允许。
"石门轰隆作响的刹那,容缨的魂魄突然被拽入某种玄妙境地。
她看见少君苍白的脖颈浮现咒文,正是婚书上残缺的"九幽冥君"西字。
而自己腕间痕化作红线,正丝丝缕缕缠上他心口的断箭。
"闭眼。
"少君突然含住她耳垂低语,寒意激得她浑身战栗,"想想你及笄那日,在梅树下埋的是什么东西。
"萧景禹的怒喝穿透冰壁:"诛杀逆贼!
"万千箭矢破空声中,容缨的识海突然铺开三百年前的月色。
她看见自己将染血的玉玺埋进梅树,身后有人用战甲未卸的手臂环住她腰身。
那人眼睛里噙着泪,说的话却与此刻少君的声音重叠:"阿缨,你要活着看到......看到新雪落在往生碑上......"“!
……!”
现实与幻境轰然相撞。
容缨本能地转身护住少君要害,就像记忆里那人曾为她挡箭的姿势。
少君瞳孔骤缩,突然扯开衣襟,柔软的玄色披风带着一丝暗香掠过。
"屏息。
"他带着薄茧的掌心覆上她双眼,另一只手捏碎冰棺。
漫天冰晶折射出无数个昭阳郡主,每个都在吟诵婚书残章。
萧景禹的箭射穿幻影,少君贴着容缨汗湿的额角轻笑:"你看,三百年过去了,我们还是那么默契!
"冰雾散尽时,容缨发现自己被圈在少君披风里。
他玄色大氅内衬竟绣满褪色的并蒂莲,每一瓣都缀着她前世常用的金蚕丝。
而萧景禹的剑正抵着她后心,剑锋却被少君徒手握住。
"陛下可知,为何三百年前的婚书能改命簿?
"血顺着剑刃滴在容缨衣摆,绽开朵朵红梅,"因为昭阳郡主当年亲手刻碑时,用的是爱人的心头血!
""闭嘴!
"萧景禹突然暴怒,"当年容缨与你签下婚书为得是救天下苍生,被你所迫,才与你同归于尽,她至死不渝爱的人是我......"容缨一句话也插不上,分析着他们两个到底哪个人说得是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