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蜷缩在床上,听着陈厌敲击键盘的声音。
规律的咔嗒声像某种催眠咒语,让沈夜想起小时候孤儿院的挂钟——永远停在三点十七分,那个沈夜被领养又退回的时刻。
“饿了?”
陈厌的声音突然响起,沈夜惊得一颤。
——他没回头,怎么知道的?
“是的……”泡面的香气在狭小的阁楼里弥漫。
陈厌推过来的碗里,那颗溏心蛋微微颤动,蛋黄像一只窥视的眼。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溏心蛋?”
问出口的瞬间沈夜就后悔了。
某种首觉在尖叫:不要探究,不要思考,接受这份诡异的温柔就好。
陈厌的筷子顿在半空。
“猜的。”
他说。
他在说谎。
沈夜也在说谎。
他们都知道。
是梦。
火焰,又是那片火焰。
沈夜在梦里拼命蜷缩身体,却依然能感受到热浪舔舐皮肤的剧痛。
浓烟灌进肺里,耳边是玻璃爆裂的脆响——“小影子。”
一只冰凉的手覆上沈夜的眼睛。
惊醒的瞬间,沈夜死死抓住那只手,指甲陷进他的皮肉。
不能松手,松手就会坠回火海。
“别怕。”
陈厌的声音近在咫尺,“我在。”
——他的掌心有血腥味。
是我的血?
还是他的?
在那一刻,沈夜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我依赖这份疼痛。
就像溺水者依赖勒住脖颈的绳索。
晨光透过肮脏的窗户照进来时,沈夜发现陈厌的左手正在消失。
不是比喻,不是错觉。
阳光穿透陈厌的指尖,在地板上投下畸形的光斑。
沈夜的喉咙发紧,某种冰凉的恐惧顺着脊椎爬上来。
“你的手……”沈夜抓住陈厌的手腕。
触感是温热的,真实的,但为什么看得见地板的花纹?
陈厌低头看了看,竟然笑了。
“终于开始了。”
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沈夜突然感到一阵暴怒。
他怎么敢?
怎么敢这么轻易地接受这种荒谬?
“什么开始了?
你到底——”“嘘。”
陈厌用那只透明的手指抵住我的嘴唇,“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
骗子。
所有人都会离开。
尤其是说不会离开的人。
深夜的阁楼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沈夜屏住呼吸,看着陈厌站在镜前。
他的额头几乎贴着镜面,呼吸在玻璃上晕开白雾。
“快了。”
“......再等等。”
“......他还没完全想起来。”
镜中的倒影突然勾起嘴角——那不是一个微笑,而是一个撕裂。
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不属于人类的弧度。
沈夜的血液瞬间结冰。
那不是我认识的陈厌。
那是什么?
或者说——我到底是什么?
我假装睡着,呼吸刻意拉长。
陈厌的脚步声在木地板上轻轻响起,像猫踩着积雪。
他停在镜子前,沉默了很久。
“快了。”
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他快要发现了。”
镜面泛起诡异的波纹,仿佛水面被搅动。
沈夜眯起眼睛,看到——镜中的“陈厌”没有动。
真正的陈厌继续说着,而镜中人只是微笑,嘴角越咧越大,首到撕裂耳根。
“再给我三天。”
陈厌的声音带着我从未听过的哀求“就三天。”
突然抬手,透明的手指穿透镜面,掐住了陈厌的脖子。
沈夜猛地闭紧眼睛,心跳震耳欲聋。
床垫突然下陷,陈厌的气息笼罩过来。
他的手指抚过沈夜的眼皮,冰凉湿润是血。
“做噩梦了?”
他轻声问,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沈夜的幻觉。
沈夜不敢回答。
他的拇指摩挲着沈夜的眼角,把血迹擦成一道红痕:“睡吧,小影子。”
“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