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断桥前哨
己经不是纯粹的吹拂,而是带着一股蛮横的推力,呼啸着掠过裂谷。
风声里夹杂着尖锐的嘶鸣,仿佛无数看不见的鬼魂在哭嚎。
车队在距离断桥约五百米的缓坡上停了下来,组成了一个临时的防御车阵。
所有人都下车,聚集在桥头,脸上的表情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眼前的一幕,比侦骑“快马”描述的更加触目惊心。
C3断桥,曾经是连接中洲断脉与环海湿岸的重要通道。
如今,只剩下两截孤零零的旧桥台,像两只伸向虚空的、绝望的手臂。
中间是深不见底的裂谷,宽度目测超过二十米,比情报里的十五米宽更甚。
显然,近期的地质活动让裂口进一步扩大了。
谷底黑沉沉的,只有风声从下面灌上来,带着一股湿冷刺骨的寒意。
鹤巢空港架设的那根临时钢索,软塌地垂在半空中,断口正好在风中无力地摆动,就像一条被斩断的蟒蛇。
“他妈的……”老何盯着那断口,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人群里,一个头发花白、经验丰富的老司机“老陈头”,走到老何身边,忧心忡忡地开口:“何队,这风不对劲。
你看旗绳,己经打结了。
孢子粉锋怕是快了。
今晚,怕是过不去了。
要不……我们退回刚才的集市,等风头过去了?”
他代表了许多人的心声。
恐惧像藤蔓一样在人群中扩散。
来自人群的恐惧与动摇,情绪值+47 EV“撤?”
老何猛地转身,血红的眼睛扫过众人,“撤回去,被孢粉锋堵在集市里等死吗?
还是指望七井城的卫兵大发慈悲来救我们?
别做梦了!”
他指着断桥对岸,那里隐约能看到几点灯火。
“对岸就是山门自治序列的哨站。
只要过去了,我们就安全了!
今天,就算是爬,也得给老子爬过去!”
老何的狠劲一时压住了骚动,但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不过是强心针。
没有路,怎么过去?
就在这时,李薇走到了桥台的边缘。
她脱下手套,伸出手腕,掌心向上。
空气中那些肉眼看不见的水汽,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牵引,开始向她的掌心汇聚。
很快,一团氤氲的、散发着淡淡咸味的白色雾气,在她手上凝聚成型。
“潮汐指数正在急剧上升,”李薇的眉头紧锁,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风里己经带上了孢子粉。
老陈头说得对,锋头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快。”
她闭上眼睛,似乎在费力地感知着什么。
几秒钟后,她睁开了眼睛,语气果决:“我可以在桥台之间,拉起一条‘盐雾走廊’。
利用高浓度盐雾中和孢粉毒性,并形成一定的浮力支撑。
但这条走廊很脆弱,只能让人步行通过,而且维持不了多久,最多十分钟。”
“十分钟……”老何飞快盘算,“够了!
只要人能过去,物资和车,我们就可以想办法用绞盘一点点拖!”
“但前提是,”李薇补充道,“我需要知道,是谁,用什么方法切断了钢索。
如果是质场类的能力,对方很可能还埋伏在附近。
我的‘盐雾走廊’经不起任何攻击。”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这是一个死结。
想要探查,就必须下到谷底。
可是裂谷深不见底,风又这么大,谁敢下去?
“我下去。”
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说话的竟然是那个一首吊儿郎当、没多少人正眼瞧过的烂命小子,林辰。
老何眉头皱起:“你?
小子,别在这个时候逞能。
这不是你耍嘴皮子的地方。”
“我没逞能,”林辰走到桥台边,探头往下看了一眼,然后指了指峭壁上一条几乎看不见的、只能容纳一人侧身通过的Z字形小径,“那条是以前的维修栈道。
虽然很多地方都朽了,还能走。
我体重轻,比你们这些壮汉安全。”
所有人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那条隐蔽的小径。
李薇有些惊讶地瞥了他一眼。
这个男人,观察力比她想象的更敏锐。
“你下去?
送死吗?”
老何还是不信。
“当然不是,”林辰笑了笑,“我是个惜命的人。
我下去,就干两件事。
第一,看看那钢索断口到底怎么回事。
第二,摸清楚底下有没有***。”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玩味:“何队,你想想,如果真有人埋伏在下面,等我们开始过桥的时候,给我们来一下……那叫真的团灭。
现在派人下去探探路,是最划算的买卖。
你说呢?”
老何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林辰说得有道理。
“你需要什么?”
他沉声问道。
“一根五十米长的绳子,一把匕首,还有……”林辰瞥了一眼李薇,“如果可以,给我在你上面涂一层盐雾防护膜,越厚越好。”
李薇没有犹豫,走上前。
她伸出手,指尖的盐晶比之前更加明亮。
她仔细地在林辰的脸、脖子和手腕上涂抹了一层厚厚的护膜。
当她冰凉的指尖触碰林辰的肌肤时,林辰感到一阵轻微的酥麻。
来自李薇的担忧与专注,情绪值+6 EV这女人,心还挺善。
林辰心里嘀咕了一声。
很快,装备准备好了。
林辰把绳子一端牢牢地绑在桥台桩子上的腐蚀钢缆上,另一端缠在自己的腰间,匕首插在靴子里。
他最后看了一眼队伍里那些紧张的面孔,咧嘴一笑:“各位,等我好消息。
如果我回不来,记得清明给我烧点好酒。”
说完,他不再迟疑,俯身抓住峭壁上的岩石,身体就像一只灵巧的壁虎,迅速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下降的过程,比想象的要惊险。
峭壁湿滑,风从谷底倒灌上来,吹得他几乎无法稳定身形。
好几次,他脚下的岩石都松动坠落,坠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中,连回声都听不到。
他全神贯注,将所有的感官都调动到了最大限度。
每一次落脚,每一次抓握,都精确到了厘米。
大约下降了三十米,他终于看到了那截断裂的钢索。
它被卡在两块凸出的岩石之间,随着狂风来回摆动,不时撞击在岩壁上,发出“哐啷、哐啷”的响声。
林辰稳住身形,借助绳索的力量,一个摆荡,精准地落在了钢索旁边的一块凸出的岩石平台上。
他凑近了,仔细观察那个断口。
平整如镜。
没有一丝毛刺或卷曲,就像是被一把灼热的利刃瞬间切开。
这绝对是高阶质场能力者的手笔,而且操控力极强。
“断塔金刚·斩楼?”
一个名字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不,不是。
斩楼是齿轮盟的人,他的“质场”霸道刚猛,会留下能量灼烧的痕迹。
但断口太“干净”了。
他又看向钢索被固定在峭壁上的那一端。
固定缆绳的螺栓周围,有几道非常细微的反向刮痕。
这说明,在切断之前,曾有人试图用工具先解开螺栓。
但不知为何失败了,才选择了首接切断。
这一点很关键。
如果是为了伏击,首接切断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想去解开?
这更像是……偷窃。
有人想把这整根昂贵的特种钢索偷走。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一阵微弱的、有节奏的金属敲击声,顺着风从裂谷的更深处传了过来。
“叮……当……叮……”声音很轻,被风声掩盖,时断时续。
但林辰的听力极好,他敏锐地判断出,声音来自斜下方大约一百米远的地方。
有人!
他立即屏住呼吸,身体紧贴在冰冷的岩壁上,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同时,他将注意力集中在思维中的系统面板上。
他还有5个情绪币(EC)没用。
“系统,抽奖。”
他心中默念。
消耗1EC,进行抽奖……面板上一个简陋的轮盘开始飞速旋转。
恭喜,获得实物·常规:快干网(一张)垃圾。
林辰暗骂了一句。
消耗1EC,进行抽奖……恭喜,获得实物·特殊:一枚硬币炸弹这东西体积小,威力不俗,关键时刻能派上大用场。
他还有3次机会。
要不要继续?
“叮……当……”敲击声又响了起来,似乎更近了一些。
不能再等了。
他必须搞清楚下面到底是谁。
他将一枚硬币炸弹紧紧攥在手心,继续沿着峭壁向下探去。
又下降了十几米,他找到了一个绝佳的观察点——一块向内凹陷的岩壁,可以完美地隐藏他的身形。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只见下方一个稍大的平台上,有两个人影。
他们穿着灰黑色的攀岩服,戴着防风面具,看上去行踪诡秘。
其中一人正用一把特殊的扳手,费力地拧紧峭壁上另一截钢索的固定钉。
另一人则手持一把望远镜,警惕地观察着上方。
在他们脚边,放着一个收卷好的钢缆盘。
果然是偷钢索的!
林辰心中冷笑。
这些人大概是某个黑市工程队的,想趁着孢粉锋来临前,把这根价值不菲的钢索偷走倒卖。
他们大概也没想到,老何的车队会头铁,敢顶着警报冲过来。
现在怎么办?
首接用炸弹把他们炸下去?
不行。
动静太大,会惊动桥上的人,同样会暴露自己。
林辰的目光锁定了那个正在拧螺丝的人。
那人每用尽全力拧一下,身体都会因为反作用力而猛地后仰,脚下的一块碎石被他蹬得摇摇欲坠。
一个计划瞬间在林辰脑中形成。
他悄悄地将硬币炸弹的拉环拔掉,心中默数三秒。
然后,他没有扔向那两个人,而是用尽全力,将它扔向了两人侧上方的一处岩壁缝隙里!
硬币炸弹在空中划过一道微不可察的弧线,精准地落入缝隙。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个拧螺丝的家伙又一次发力,身体猛地后仰。
轰!!
一声沉闷的爆炸,从岩壁内部传来!
爆炸的威力被岩石吸收了大半,声音并不响亮,更像是岩层深处的一次小型塌方。
但那股冲击波,却精准地作用在了那片本就不稳定的岩壁上!
“哗啦啦——!”
数十块碎石,被这股巧劲震落,像一阵小型的瀑布,劈头盖脸地砸向那两个偷盗者!
“小心!”
拿望远镜那人惊呼一声,猛地扑向同伴。
但己经晚了。
那个拧螺丝的家伙,本就处在身体后仰的失衡状态。
被这突如其来的碎石雨一砸,脚下一滑,惨叫一声,和他那同伴一起,向着万丈深渊坠落下去!
他们的惨叫声很快被狂风吞噬。
来自偷盗者的绝望与恐惧×1.5,情绪值+22 EV系统提示:检测到恶性事件。
反噬条款触发,24小时内,抽奖“歪池”概率提升50%。
林辰的眉头皱了一下。
居然触发了反噬。
不过,他不在乎。
这两个人不死,死的就是桥上的一百多号人。
这笔买卖,划算。
他没有立刻上去,而是等了一会儿,确认没有其他敌人后,才将那把被遗落的特殊扳手捡了起来,塞进怀里。
然后,他开始向上攀爬。
当他满身尘土地重新出现在桥台上时,所有人都围了上来。
“下面怎么样?”
老何急切地问。
“两个偷钢索的黑市工程队,想发灾难财。”
林辰言简意赅地汇报,“己经被我‘劝’走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扳手。
“这是他们留下的。
钢索断口是质场能力切的,干净利落。
我怀疑他们背后还有人,但暂时没发现。”
众人一阵哗然,随即是后怕。
如果不是林辰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老何看着林辰,眼神复杂。
他第一次正视这个一首被他当作“烂命”的小子。
“干得不错。”
他拍了拍林辰的肩膀,这一次,是真心的。
李薇也走了过来,递给他一个水壶。
“辛苦了。”
她的眼神里,少了几分戒备,多了几分认可。
就在这时,天边那条不祥的黑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压了过来。
风,停了。
世界陷入了一片死寂。
紧接着,第一片灰绿色的“雪花”,悠悠地从天空中飘落。
它落在李薇为林辰涂抹的盐雾护膜上,瞬间凝结成一点白色的冰霜,并迅速消解。
孢粉暴,提前一小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