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棚里的供桌被风吹得晃了晃，桌上的蜡烛火苗歪歪扭扭，随时都可能熄灭。
“行了行了，最后一段快点唱！”
老王头搓着手，眼神瞟向院子里的客人，显然是急着开席。
他身后的几个亲戚也跟着附和：“小翠啊，赶紧的，大家都饿了！”
小翠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唢呐，指节泛白。
她沉默了几秒，才缓缓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有疲惫，有委屈，还有一丝陈默看不懂的决绝。
“最后一段，我唱首《送魂谣》吧。”
小翠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送魂谣》是青水村一带的老调子，专门在出殡时唱，曲调悲伤，歌词里满是对逝者的不舍。
老王头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小翠会选这首歌，但他看了看表，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唱吧唱吧，快点。”
小翠深吸一口气，拿起唢呐，吹了起来。
不同于前两段的曲调，《送魂谣》的旋律格外低沉，像呜咽的河水，又像哭泣的鬼魂。
风似乎更大了，灵棚上的白布被吹得猎猎作响，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拉扯。
陈默站在人群后面，看着小翠的背影。
她的红色戏服在风中飘动，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凄凉。
他注意到，小翠的肩膀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情绪激动。
石头站在陈默旁边，也听得出神，嘴里小声嘀咕：“小翠唱得真惨，比老王头家的孝子哭得还真。”
陈默没说话，只是盯着小翠的手。
他发现，小翠的手指在按唢呐孔时，动作有些僵硬，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
而且，她的眼神一首盯着河边的方向，像是在看什么，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就在《送魂谣》唱到***时，突然一阵狂风刮来，灵棚里的蜡烛 “噗” 地一声全灭了。
院子里顿时一片漆黑，只有远处的几盏灯笼在风中摇曳。
“妈的！
什么鬼天气！”
老王头骂了一句，赶紧让人去拿火柴。
就在这时，小翠突然停了下来，放下唢呐，转身就往院子外面跑。
“哎！
你干什么去？
还没唱完呢！”
老王头愣了一下，赶紧追了上去。
陈默和石头也跟着跑了出去，只见小翠的红色身影在前面飞快地跑着，方向正是河边。
“小翠！
你站住！”
老王头在后面喊，“钱还没给够呢！
你跑什么？”
小翠却像是没听见一样，跑得更快了。
风卷着她的红色戏服，像一只受伤的蝴蝶，很快就消失在巷子口。
老王头追到巷子口，看着空荡荡的街道，气得跳脚：“这个小***！
拿了钱还不干活！
下次别想在青水村混了！”
周围的村民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小翠怎么跑了？”
“是不是受委屈了？”
“老王头也太抠了，人家小姑娘唱了这么久，才给那么点钱。”
陈默站在人群里，心里却莫名地不安。
小翠为什么突然跑向河边？
是因为老王头的催促，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他想起刚才小翠盯着河边的眼神，又想起昨晚河边的哭声，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赵爷爷，你看……” 陈默转头想找赵老河，却发现赵老河己经不在院子门口了。
他心里更慌了，赶紧拉着石头：“石头，你看到我外公了吗？”
石头摇了摇头：“没看见啊，刚才还在这儿呢。”
就在这时，一个村民突然喊了一声：“不好了！
河边好像有动静！”
陈默和石头赶紧往河边跑，其他村民也跟着跑了过去。
河边的风更大了，河水泛着浑浊的浪花，拍打着河岸，发出 “哗哗” 的声音。
“在哪呢？”
有人喊。
“在那儿！”
一个村民指着下游的方向。
陈默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河边的泥地上，放着一只红色的绣花鞋，鞋面上绣着一朵白色的莲花，正是小翠穿的那双鞋。
“这是小翠的鞋！”
石头惊呼道。
老王头也跑了过来，看到绣花鞋，脸色一下子变了：“她…… 她不会是掉河里了吧？”
村民们顿时炸开了锅：“赶紧找啊！”
“快喊人！”
“这鬼天气，掉河里可就完了！”
几个年轻的村民立刻跳下水，开始搜救。
河水很冷，又很浑浊，能见度很低，他们在水里摸索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找到。
陈默站在河边，看着那只红色的绣花鞋，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他蹲下身，想把绣花鞋捡起来，却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腥气，像是鱼腥味，又像是铁锈味。
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绣花鞋时，突然觉得指尖一阵刺骨的冰凉，像是摸到了冰块。
他猛地缩回手，抬头望向河面，只见浑浊的河水里，似乎有一个红色的影子在晃动，很快就消失在浪花里。
“找到了吗？”
有人喊。
下水的村民摇了摇头：“没有，河里什么也没有！”
老王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嘴里不停地念叨：“别出事啊，别出事啊…… 要是死在我们村，我可就麻烦了。”
陈默看着老王头慌张的样子，又看了看河里的浪花，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小翠不是掉河里了，而是被什么东西拉下去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是赵老河。
赵老河手里拿着烟袋，脸色阴沉得可怕，眼神紧紧地盯着河面，嘴唇抿成一条首线。
“外公，你去哪了？”
陈默问。
赵老河没回答，只是对村民们说：“别找了，天黑之前，她回不来了。”
“回不来了？”
老王头愣了一下，“你这话什么意思？”
赵老河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就往纸扎铺走。
陈默赶紧跟了上去，石头也紧随其后。
走在回纸扎铺的路上，陈默忍不住问：“外公，小翠到底怎么了？
你为什么说她回不来了？”
赵老河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陈默，眼神里带着一丝警告：“不该问的别问。
记住，今晚别出门，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开门。”
陈默还想再问，赵老河却己经转身走了。
他看着外公的背影，又看了看漆黑的河面，心里的恐惧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
这个青水村，这个河边，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小翠的失踪，又和锁龙滩的传说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