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一声刺耳的脆响，像一把尖刀狠狠扎进我的神经。

我刚换好拖鞋，就看到客厅地上一片狼藉。

那是我最喜欢的青釉花瓶，现在成了一堆闪着光的碎片。

张磊的妈，我的婆婆，正站在碎片旁边，手里还拿着块抹布，一脸“我不是故意的”无辜表情。

可她的眼神里，藏着一丝得逞的快意。

我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冒了上来。

那个花瓶，是去年我生日时，张磊特意托朋友从景德镇带回来的，花了他小半个月的工资。

我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每天都小心翼翼地擦拭。

“妈，这是怎么回事？”我强压着怒气，声音还是忍不住发抖。

她瞥了我一眼，慢悠悠地开口：“哎呀，晓冉回来了。这花瓶上落了灰，我寻思着给你擦擦，谁知道手一滑，就……”

手一滑？

鬼才信！

我前脚刚出门上班，她后脚就把我心爱的东西给摔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上周是我新买的香薰机，她说味道太冲，闻着头晕，趁我不在家就给收进了储藏室。

上上周是我养在阳台的多肉，她说土里有虫，不干净，直接给我扔进了垃圾桶。

我死死地盯着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妈，您不喜欢这个花瓶，可以直接告诉我，没必要用这种方式。”

我的话音刚落，她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嗓门也拔高了八度。

“李晓冉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心好意给你收拾屋子，你还赖上我了？一个破瓶子而已，值几个钱？我儿子一个月挣那么多，再给你买十个八个的！”

她一口一个“我儿子”，仿佛在提醒我，在这个家里，谁才是主人。

我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门开了，张磊回来了。

他看到地上的碎片，又看了看我和他妈剑拔弩张的样子，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他没有先问我怎么了，而是径直走到他妈身边，扶着她的胳膊，柔声问道：“妈，您没事吧？没伤着手吧？”

我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心一点点地往下沉。

婆婆看到儿子回来了，底气更足了，立马换上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指着我告状：“阿磊，你可算回来了！你看看你媳妇，我好心帮她擦个瓶子，不小心打碎了，她就给我甩脸子，好像我故意的一样！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我容易吗我？到头来还要受你媳妇的气！”

她说着说着，还挤出了几滴眼泪。

张磊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转过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责备。

“晓冉，怎么回事？又跟妈吵架了？”

一个“又”字，瞬间把我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点燃了。

“张磊，你问我？你应该问问你妈，她都干了些什么！”我指着地上的碎片，声音尖锐，“她就是故意的！她看不惯我，看不惯我买的任何东西，所以就想方设法地毁掉！”

“晓冉！”张磊的语气加重了，“怎么跟你妈说话呢？她是我妈！”

“她是你妈，就不是我婆婆了吗？她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我彻底爆发了，“结婚前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会对我好，会爱我一辈子，会把我的家人当成你的家人！可现在呢？你妈住进来才两个月，你看看这个家被她搅和成什么样了！”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想到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张磊对我那么好。

他会记得我的生理期，提前给我准备好红糖水。

我随口说一句想吃什么，他会跑遍大半个城市给我买回来。

他向我求婚的时候，说会让我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我相信了。

我不顾爸妈的反对，毅然决然地嫁给了他这个从农村出来的“凤凰男”。

我以为，只要有爱情，一切都不是问题。

可现在我才发现，我错得有多离谱。

张磊看着我，眉头皱得更紧了。

“晓冉，我妈不容易，她一个人在农村把我拉扯大，吃了多少苦。她年纪大了，思想观念跟我们不一样，你就让着她点，多担待一下不行吗？”

又是这句话。

每次我和他妈有矛盾，他都用这句话来堵我的嘴。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陌生。

“张磊，让？我还要怎么让？”我惨笑一声，“我买的衣服，她说太暴露，让我扔了。我买的化妆品，她说化学品对皮肤不好，让我别用。我周末想睡个懒觉，她五点钟就起来叮叮当当地做早饭，把我吵醒。这些我都忍了，我让了。可现在，她摔碎了我最喜欢的花瓶，你还让我让着她？”

“那也是因为她不适应城里的生活，她只是想帮你做点事。”张磊还在为他妈辩解。

“帮我？她是帮我还是给我添堵，你心里不清楚吗？”我绝望地看着他，“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是不是只要是你妈做的，不管对错，我都必须无条件地忍受？”

张磊被我问得哑口无言，眼神有些闪躲。

他沉默了。

他的沉默，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终于明白了。

在他心里，他妈永远是第一位的。

我，这个所谓的妻子，不过是个外人。

婆婆看张磊不说话，以为他被我“欺负”了，又开始作妖。

她一***坐在地上，开始拍着大腿哭嚎起来。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啊！我这老婆子碍你们眼了，我走，我回乡下去，不在这里给你们添堵了！”

她一边嚎，一边偷偷地用眼角瞟张磊的反应。

果然，张磊立刻就慌了。

他赶紧蹲下身去扶他妈，“妈，您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地上凉。”

“我不起来！你让我死了算了！”婆婆耍起赖来。

张磊一脸为难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恳求。

“晓冉，你快跟妈道个歉，妈就起来了。”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让我道歉？我凭什么道歉？做错事的人是她，不是我！”

我的心，彻底凉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我曾深爱过的男人，突然觉得无比的讽刺。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他。

我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脸上再也没有一丝表情。

“张磊，地上的碎片，你来收拾。”

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

“还有，”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母子俩，径直走回了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我靠在门板上，身体不受控制地滑落。

地上的碎片，可以扫掉。

可我心里的裂痕，还能修复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这个家，我可能待不下去了。

我必须为自己，为我死去的爱情，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