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曜踩过一具魔族斥候的尸体，银白轻甲上溅满暗绿色血渍。
他抬手示意身后的骑士小队停下，圣剑辉光在鞘中嗡鸣——前方三百米处，灵力波动异常混乱。
"队长，是猎魔团的求援信号吗？
"年轻骑士林克压低声音。
凌曜没有回答。
他闻到风中飘来的不只是血腥，还有某种腐朽的甜香，像陈年的蜜糖混着尸油。
这种味道他在骑士圣殿的禁书记载里见过——深渊共鸣。
"全员戒备，灵力护盾开启。
"他拇指顶开剑格，一缕金光顺着剑刃流淌，"这不是普通魔潮。
"枯木林中央的空地像被巨兽啃噬过。
七具穿着灵魂圣殿灰袍的尸体呈放射状倒伏，每具尸体的胸口都开着碗口大的洞。
凌曜蹲下检查最近的那具，指尖刚触到烧焦的衣料，尸体突然化作黑灰簌簌飘散。
"灵力被抽干了..."林克的声音在发抖，"是高等魔族？
""魔族杀人不会特意脱掉徽章。
"凌曜用剑尖挑起半枚埋在土里的银质徽章，背面刻着夜临·灵魂圣殿预备役。
徽章边缘有新鲜的牙印。
灌木丛突然传来树枝断裂声。
凌曜的剑比思维更快，金光暴起的刹那，一个黑影从树后踉跄跌出。
那是个浑身是血的少女，黑发黏在苍白的脸上，脖颈爬满蛛网状的暗紫色纹路。
她怀里抱着个不断渗血的布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别过来..."少女的瞳孔收缩成针尖状，"我会...杀了你们..."圣剑在距离咽喉三寸处停住。
凌曜看清了她的眼睛——不是魔族的猩红，而是深不见底的暗紫，像把星空碾碎后灌进的毒药。
更诡异的是，他持剑的手腕内侧突然浮现出同样的纹路，灼痛感顺着血管首冲心脏。
"深渊之子..."林克惊恐地后退，"传说里吞噬灵力的怪物！
"少女突然笑了。
她嘴角裂开时，凌曜看到两颗尖锐的犬齿："现在才跑...晚了。
"黑雾从她脚下炸开，瞬间笼罩方圆十米。
凌曜只来得及撑开光明屏障，就听见身后接连传来闷响。
当他回头时，心脏几乎停跳——五名队员保持着奔跑的姿势僵在原地，眼耳口鼻中钻出丝丝缕缕的银光，全部流向少女微张的唇间。
"晨曦！
"凌曜吹响契约哨。
圣光独角兽从虚空中踏出，额间射出的净化光束却像泥牛入海。
少女舔了舔沾血的牙齿，那些被抽干的躯体如同破布娃娃般栽倒。
"我说过的..."她摇摇晃晃站起来，布袋掉在地上，滚出半截孩童的手臂，"...会杀了你们。
"当黑雾第二次扑来时，凌曜做了一件违背骑士守则的事。
他主动撤去了光明屏障。
金光熄灭的瞬间，黑雾像嗅到血腥的鲨鱼般涌入他体内。
剧痛从骨髓深处爆开，但凌曜死死抓住少女的手腕，任由那些纹路顺着接触点疯狂蔓延。
"你...！
"少女第一次露出惊慌的表情。
她的吞噬能力正在倒流——凌曜体内某种更古老的力量正在反客为主。
两人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
凌曜在眩晕中看到幻象：五岁的黑发女孩被铁链锁在祭坛上，七十二根魔神柱的虚影在她周围旋转。
某个白袍人举起银刀："分裂她，光明与黑暗必须分开——"幻象破碎时，少女正用额头抵着他胸口剧烈喘息。
那些黑雾变成了淡金色，像阳光穿透毒瘴。
"...为什么你能吸收深渊之力？
"她嘶哑地问。
凌曜的剑再次举起，这次对准了她心口："你认识圣殿的沐雨长老吗？
"少女突然僵住。
她望向那个染血的布袋，凌曜这才发现那不是人类残肢，而是半截破碎的傀儡娃娃——穿着灵魂圣殿学徒制服。
地动山摇的轰鸣打断了质问。
远处三根魔神柱同时亮起，天空被撕开一道暗紫色裂痕。
少女猛地推开凌曜："跑！
他们来回收失败的实验品了——"她转身冲向裂痕方向，却被圣剑钉住斗篷。
凌曜拽回她的力道太大，两人一起滚下山坡。
在撞击地面的瞬间，少女突然翻身护住他后脑，自己的肩膀被尖锐岩石贯穿。
黑血滴在凌曜脸上，滚烫如熔化的金属。
"***..."她疼得声音发颤，"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深渊..."追兵的马蹄声己近在咫尺。
凌曜拔出插在岩缝中的剑，突然割破自己手掌按在她伤口上。
金光与黑血交融的刹那，少女颈间纹路短暂褪去，露出下方若隐若现的灵魂圣殿烙印。
"现在我们是同谋了。
"他抱起重伤的少女跃上独角兽，"抓紧，怪物小姐。
"晨曦展开光翼冲向天际时，夜临在剧痛中咬住了凌曜的肩甲。
她尝到了光明的味道——像雪原上燃烧的太阳。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