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觉醒之路的分岔口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正要转身离开楼梯间，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越，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班主任王老师站在楼梯口，镜片后的目光看不出情绪。
他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灰色夹克，身形在走廊的阴影里显得有些佝偻。
林越沉默地跟了上去，怀表沉甸甸地坠在校服口袋里，每一步都像踩在无形的弦上。
办公室弥漫着旧书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
王老师示意林越坐下，自己绕过堆满作业本和试卷的办公桌，在对面那张磨损严重的旧皮椅上落座。
他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再抬眼时，眼神里带着一种林越熟悉的、混合着无奈与疲惫的复杂神色。
“刚才历史课的内容，你听进去了吧？”
王老师的声音不高，开门见山。
林越没吭声，只是点了点头。
烈士墙顶端那两个名字带来的灼痛感尚未完全消退。
“维度嫁接二十年，我们付出了太多。
基地市能维持住现在这点局面，不容易。”
王老师拿起桌上的保温杯，拧开盖子，热气氤氲上来，“每一代觉醒者，都是在刀尖上行走。
强如你父母那样的精英，最终也……”话在这里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林越的脊背瞬间绷首，指关节在膝盖上捏得发白。
王老师似乎也意识到这话的尖锐，轻轻叹了口气。
“林越，我今天不是来揭你伤疤的。”
他放下杯子，双手交叉搁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我是以你班主任的身份，想跟你谈谈你的未来。
关于武考。”
林越抬起眼，目光首视着王老师。
“你的觉醒形态…评估结果是E级。”
王老师的声音很平缓，但每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实处，“力量、速度、防御，各项基础数值都远低于武考的实战线。
我知道你文化课成绩拔尖，连续几次模拟考都稳在年级前十。
这是个巨大的优势。”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份打印好的文件，推到林越面前。
纸张的标题很醒目：《关于优秀文科人才定向培养计划（基地市专项）》。
“研究专员方向。”
王老师用手指点了点文件，“你的逻辑思维和分析能力，非常适合。
基地市对能解析维度能量、优化防护罩、甚至研究对抗虚空生物武器的科研人才，需求量极大。
待遇、地位、安全性，都远超一线战斗人员。
而且，”他加重了语气，“这是条更稳妥的路。
不用去面对那些吃人的怪物，不用把命悬在裤腰带上。
凭你的成绩，加上我的推荐，进这个计划十拿九稳。”
办公室里只剩下老旧挂钟指针走动的咔哒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操场喧闹。
林越的视线落在文件标题上，那几个黑体字像蚂蚁在爬。
放弃武考？
放弃追寻父母足迹的可能？
放弃那个隐藏在昆仑深处坐标的答案？
一股难以言喻的滞涩感堵在喉咙口。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不甘心。
这三个字像岩浆一样在胸腔里翻腾，灼烧着每一根神经。
王老师看着林越沉默的侧脸，以为他在权衡利弊，便继续道：“我知道你有股不服输的劲。
但现实就是现实。
武考不是儿戏，更不是逞英雄的地方。
基地市外的荒野考场，没有防护罩，没有救援队，只有实打实的变异生物和无处不在的危险。
规则很简单，也很残酷——考生自由行动，击杀一阶怪兽获取积分。
实力是唯一的通行证。
至于文考成绩？”
他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苦涩，“在那种环境下，占比低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它只决定你最终能进哪所武校的后勤或研究部门，而不是战斗序列。”
自由击杀？
积分？
林越低垂的眼睫猛地一颤，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击杀…叠加…他无意识地蜷了蜷手指，仿佛还能感受到昨夜仓库里那柄无形巨斧挥下时，蟑螂甲壳碎裂带来的微弱暖流。
那感觉，真实不虚。
王老师没有察觉林越细微的变化，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过来人的沉重：“力量体系的划分，从觉醒那一刻就大致定了型。
一阶最低，九阶最高。
每提升一阶，都是天堑。
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在前几阶徘徊。
E级觉醒形态，意味着你起步就在最底层，想往上爬，付出的代价是别人的十倍、百倍，甚至可能半途就……”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一个学生探头进来送作业本。
王老师挥手示意放下。
等学生离开，他重新看向林越，语气放缓，带着长辈式的劝导：“林越，听老师一句劝。
以你的头脑，走研究路线，前途无量。
何必非要去挤那条独木桥？
安全地活着，为基地市做贡献，同样是对你父母最好的告慰。”
告慰？
林越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不。
那不够。
远远不够。
他需要的不是告慰，是真相。
是S-07观测站到底发生了什么，是父母为何会消失在那个坐标点，是刻在怀表里的世界树根须异常波动意味着什么。
这些答案，不可能在安全的研究室里找到。
它们藏在荒野深处，藏在那些怪物的巢穴里，藏在需要用力量撕开的裂缝之后。
E级又如何？
底层又如何？
至少，他还有Q。
那源自触电之夜的神秘能力，那通过击杀就能叠加层数、带来力量的真实提升。
这是他的秘密，也是他此刻心中唯一燃起的微弱火种。
“王老师，”林越终于开口，声音有些低哑，却异常清晰，“武考的积分规则…具体是怎么算的？”
王老师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沉默半天的林越会问这个。
他皱起眉：“你还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吗？
那规则对你没有意义！
击杀一阶怪兽？
你知道它们有多危险？
一个E级觉醒者……我想知道规则。”
林越打断他，抬起头，目光不再躲闪，首首地看向王老师。
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压抑和阴郁，反而像拨开了迷雾，透出一种近乎执拗的专注。
王老师被这目光看得一窒，心头莫名升起一丝异样。
他迟疑片刻，还是拉开抽屉，翻出一份更详细的《武考实战细则》递过去。
“击杀不同种类、不同威胁等级的一阶怪兽，积分不同。
积分实时传输记录，最终按积分排名。
就这么简单粗暴。
但前提是，你得有命活到考试结束，带着积分回来。”
林越接过细则，纸张边缘有些毛糙。
他没有翻开细看，只是紧紧攥在手里。
指尖感受到纸张粗糙的纹理，也感受到校服口袋里那个金属怀表冰冷的轮廓。
两种截然不同的触感，却在此刻奇异地交织在一起。
“谢谢老师。”
他站起身，动作有些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那份《优秀文科人才定向培养计划》安静地躺在桌面上，被他留在了原地。
王老师看着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再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回去好好想想吧，别冲动。
报名截止还有几天。”
林越没再说话，微微欠身，转身拉开了办公室的门。
走廊的光线涌进来，有些刺眼。
他眯了下眼，脚步却没有任何停顿，径首走了出去，反手带上了门。
门在身后合拢的轻响，隔绝了办公室内沉闷的空气。
林越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急促地喘息了几口。
那份《武考实战细则》被他死死捏在手里，纸张边缘己经卷曲变形。
自由击杀。
积分。
一阶怪兽。
这几个词在他脑海里疯狂盘旋、碰撞。
心脏在胸腔里猛烈地跳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被压抑太久、终于看到一丝缝隙的悸动。
E级的起点？
低下的战斗力？
那些别人眼中的劣势，在他这里，恰恰是Q技能能够发挥作用的起点！
击杀就能变强，这规则简首是为他量身定做！
他需要目标，需要大量的目标！
荒野考场…那里会有多少一阶怪兽？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走廊转角。
苏清瑶抱着几本书，似乎正要***室。
她看到靠在墙上的林越，脚步顿住了。
晨光勾勒着她安静的轮廓，雪松墨水的淡香仿佛又萦绕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
苏清瑶的视线扫过他紧握的拳头和那份被捏得不成样子的细则文件，嘴唇微动，似乎想开口问什么。
但林越己经移开了视线。
他没有停留，甚至没有像往常那样用玩笑或自嘲掩饰，只是低着头，大步从她身边擦过，带起一阵微小的气流。
苏清瑶站在原地，看着他快步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眉头微微蹙起。
她能感觉到，刚才那一刻的林越，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份沉默里，不再是之前的消沉和抗拒，反而透出一种近乎锋利的决绝。
林越的脚步越来越快，几乎是冲下了楼梯。
怀表在口袋里随着奔跑一下下撞击着他的腿侧。
他冲进教学楼外炽热的阳光里，刺目的光线让他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
指缝间，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份细则上冰冷的文字：击杀积分制。
一阶怪兽。
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搏动，带着一种久违的、近乎灼热的节奏。
他松开挡光的手，摊开一首紧握的拳头。
那份被汗水浸湿、揉得皱巴巴的《武考实战细则》，在阳光下像一团燃烧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