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枪声渐远,似乎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陈维快速匍匐到***库的角落,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枪声的余韵在空旷的原野上消散,只留下死一般的寂静。
他极目远眺,但除了那片无边无际的、绿得有些诡异的农作物,什么也看不到。
“不管了,应该不会过来,先去整点吃的吧。”
饥饿感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胃,压过了短暂的恐惧。
他猫着腰,身体依旧紧绷,紧握着那柄救命的斧头,潜行到隔壁仓库的门前。
“咔嚓!”
门被他一脚踹开,腐朽的门锁应声崩断。
他选择用脚,纯粹是因为那把挂锁看起来比关他的那扇门还要结实点。
屋内光线昏暗,充斥着木头腐朽和铁器生锈的混合气味。
这里像是个废弃的农具堆放点,几个破木箱散落西周,旁边倚靠着锈迹斑斑的铁锹和锄头。
地面是粗糙的木地板,虽然积满了灰尘,但至少没有那令人作呕的泥疙瘩,这让陈维心里稍微舒服了些。
他没有犹豫,挥起斧头。
“卡擦!
卡擦!”
木箱被接连劈开,里面露出的却是破烂的蛇皮袋,装满了沙子和零星散落的铁钉。
“妈的,什么破烂都当宝贝收着?”
陈维啐了一口,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有食物。
“啪嗒——”一声轻微的、像是金属零件掉落的声音,异常清晰地从旁边一个没有上锁的小房间里传出来。
陈维浑身肌肉瞬间绷紧!
他的听觉变得异常敏锐,这声音在他耳中如同惊雷。
“这地方……还藏着人?”
这个念头让他脊椎窜起一股寒意。
握斧的手下意识地又紧了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但斧头沉甸甸的重量给了他一丝虚假的勇气。
“躲躲藏藏的,估计也没什么胆子,老子有家伙,胜算很大。”
他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边压抑着粗重的喘息,放轻脚步,缓缓向那扇门逼近。
他侧身贴在门边的木墙上,眼球转动,死死盯住那老旧的门把手。
奇妙的是,越是接近冲突,他的呼吸反而逐渐平稳下来,一种冰冷的专注力取代了慌乱。
空气仿佛凝固了。
就在他权衡是一脚破门还是用斧头劈开时——“吱呀……”门竟从里面被轻轻推开了!
没有预想中的扑杀,甚至没有一声喝问。
一道蓝色的、纤细的身影猛地从房间里窜了出来!
是个女人?
陈维愣住了,高举的斧头僵在半空。
那身影也没跑远,只是惊惶地退到仓库最外侧的墙边,胸口剧烈起伏,独臂紧紧贴着墙壁,警惕地、死死地盯着他,像一只受惊的幼鹿。
陈维定睛看去。
这是一个年轻的白人女子,有着明显的斯拉夫面孔特征。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右臂的袖子——空荡荡的,随着她急促的呼吸无力地晃动着。
她脸上带着新鲜的擦伤,还有一些更旧的伤痕己经淡化成肤色的一部分。
她身上那件脏污的蓝色防护服和脸上的透明面罩,带着一种超现实的、近乎科幻的怪异感。
“你是……前天新送来的‘螺丝’?”
女人声音发颤,说出的话却让陈维心头巨震。
“螺丝?
我不知道我怎么来的。”
他强压下翻涌的困惑,语气刻意保持冰冷。
“你是前天被扔下车的,我们都以为你死定了……没人能那样昏迷着熬过夜里的……”女人的语气里混杂着紧张和一丝难以置信的好奇,“你居然活了……”陈维没有放下斧头,目光如炬地审视着她。
防护服、面罩、陌生的术语……这一切都在疯狂地佐证那个最荒诞的猜想。
“要么是哪个神经病剧组,要么……就他妈是真的穿越了。”
而后者的可能性正以压倒性的优势在他脑海里尖叫。
因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力量在西肢百骸里流淌,视线能轻易聚焦到女人脖子上因恐惧而竖起的寒毛,甚至能听到她过快的心跳声。
这绝不再是那个有点亚健康的自己了!
“少废话,”陈维迫使自己的声音带上威胁的意味,这让女人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说清楚,这到底是哪儿?”
“这里……这里是普罗格勒斯克东城区的35号农场,你……你没听过吗?”
安娜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困惑。
“没有。
这地方很有名?
我为什么要知道?”
陈维不耐烦地打断她,“先给我弄点吃的,你肯定有。”
女人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连忙用独臂指向仓库门口的一个角落:“有!
有!
就在那个挂着的袋子里!”
陈维眼神不离安娜,身体缓缓横向移动,一把扯下那个脏兮兮的布袋。
解开绳子,里面是一块黑褐色的硬面包和一小块干瘪深色的肉干。
他学着电影里的样子,掰下约莫三分之一的面包和一小块肉干,扔到女人脚边。
安娜迟疑了一下,还是弯腰捡起,迅速塞进嘴里,囫囵吞了下去。
“你叫什么名字?”
陈维一边警惕地盯着她,一边问道。
女人愣了一下,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波动:“安娜·帕夫洛芙娜·杰米多娃……叫我安娜就好。
你呢?”
“陈维。”
他报上名字,看着女人将食物吞下也放心了,随即咬了一口肉干,坚韧异常,需要用力撕扯咀嚼,“你们这名字起得可真够长的,也不怕咬着舌头。”
安娜没有接这个话茬,反而鼓起勇气反问:“你……你是从哪个国家来的?
怎么会到这里?”
“我也不知道怎么来的,”陈维嚼着肉,含糊地说,“我来自东方。”
“东……东方?!”
安娜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词汇,仅存的手猛地捂住了嘴,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撞在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不可能!
那里……那里早就是禁区了!
从‘大崩溃’开始就被莫霍寄生体完全占据了!
你怎么可能从那里出来?!
没人能穿过死亡地带和核废墟!”
看着她近乎崩溃的震惊模样,陈维沉默了。
东方?
禁区?
寄生体?
核废墟?
每一个词都像重锤敲打在他的认知上。
他意识到,他不仅穿越了空间,很可能……也穿越了时间,来到了一个经历过末日剧变后的可怕未来。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
陈维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语气变得生硬,“我没必要骗你。
至于我怎么出来的,说实话,我自己也完全不清楚。”
他不再看她,拿出剩下的熏肉,找了个捆扎起来的脏草垛坐下,全力对付起手中的食物。
熏肉只是坚韧,而那黑面包简首粗砺得可怕,咀嚼起来真的像是在啃掺了沙子的木屑,刮得他口腔生疼。
但他强忍着咽了下去,身体急需能量。
安娜靠着墙壁,慢慢滑坐到地上,显然,“东方”这个词带给她的冲击远超被斧头威胁的恐惧。
她眼神涣散,喃喃自语,仿佛在消化一个天方夜谭。
陈维将剩下的宝贵食物仔细包好收起。
他站起身,看着安娜那空荡荡的袖管和失魂落魄的样子,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同情,有警惕,也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茫然。
“喂,”他开口,打破了沉默,“别发呆了。
跟我走吧,趁现在乱,逃离这鬼地方。
我刚才听到的枪声可不是闹着玩的,这里很快就不安全了。”
然而,安娜却缓缓地摇了摇头,眼神里是彻底的绝望和麻木,她抬起空洞的双眼望着陈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逃?
我们……能逃到哪里去?
逃出去,不是死在外面……就是被其他人抓走,下场可能比在这里当‘螺丝’……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