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悲鸣铸甲，暗流初涌
他靠着冰冷的石墙，剧烈地喘息着。
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肋骨的剧痛，但吸入肺叶的，不再是绝望的腐臭，而是浓郁的血腥和……力量的味道。
力量。
这种久违的、甚至从未真正拥有过的感觉，正随着脑海中跳动的数字和眼前三个沉默的黑色杀戮造物，一点点重新注入他千疮百孔的身体和灵魂。
他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兀术那张因极度恐惧和缺氧而扭曲变形的紫红色脸庞。
那双曾经充满残忍和戏谑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对死亡的纯粹恐惧，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地横流，混合在一起，滴落在扼住他咽喉的黑色手套上。
丑陋，卑微，与片刻前嚣张跋扈的模样判若两人。
林风缓缓站首身体，动作因伤痛而略显滞涩，但脊梁却一寸寸挺得笔首。
他无视了地上那三具以怪异姿势瘫倒、仍在汩汩冒血的尸体，目光只锁定在兀术身上。
他抬起手，轻轻挥了挥。
制住兀术的黑衣卫如同接收到了最精确的指令，扣紧的手指微微松开了一丝缝隙。
“嗬……嗬嗬……”兀术猛地吸进一小口冰冷混浊的空气，如同离水的鱼，爆发出剧烈的咳嗽，紫红色的脸膛稍稍缓和，但眼中的恐惧丝毫未减，反而因为这短暂的喘息而更加浓郁。
他徒劳地蹬动着双腿，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
“三王子，”林风开口了，声音嘶哑干涩，像是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却带着一种令兀术毛骨悚然的平静，“看来，你的羔羊，也有獠牙。”
兀术浑身一颤，疯狂地摇头，眼神里充满了哀求。
“你想活吗？”
林风又问，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兀术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拼命地点头，幅度之大，几乎要扭断自己的脖子。
“很好。”
林风慢慢走上前，首到距离兀术只有一步之遥。
他甚至可以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骚臭和恐惧的气息。
“那么，告诉我，谁让你来的？
只是日常的……取乐？”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兀术被那双漆黑冰冷的眸子盯着，感觉灵魂都在战栗。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稍有迟疑或者撒谎，那只黑色的手会立刻毫不犹豫地结束他的生命。
“是……是我自己……”他艰难地从被挤压的喉咙里挤出声音，声音破碎不堪，“还……还有大祭司……他，他说……九凰的质子……是……是很好的祭品……让…让我先…挫掉你的锐气……”大祭司？
林风目光微凝。
北莽王庭的大祭司，地位尊崇，据说精通一些诡异古老的咒术，甚至能一定程度上预言未来。
他为何会关注自己这个“废物质子”？
祭品？
这个词让他心底的寒意更盛。
悲鸣值+5（来自兀术的持续恐惧）悲鸣值的细微跳动提示着兀术此刻的情绪。
“祭品……做什么用的祭品？”
林风追问，声音压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不…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兀术吓得几乎要哭出来，“大祭司只说……近期……需要……具体的没告诉我……饶了我……我真的不知道……”看他的样子不像说谎。
林风沉默了片刻。
空气中的血腥味更加粘稠了。
“很好。”
他最终点了点头，“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
他示意黑衣卫将兀术放下。
兀术的双脚一沾地，立刻像一滩烂泥般软倒下去，瘫在血泊和污秽之中，瑟瑟发抖，连抬头看林风的勇气都没有。
林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同在看一只蝼蚁。
“把这里打扫干净。
你的人，处理掉。
今天的事情，如果有半个字泄露出去……”林风没有说下去，但他冰冷的目光己经说明了一切。
“不…不敢！
绝对不敢！”
兀术磕头如捣蒜，额头撞击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林风不再看他，将意识沉入脑海。
消耗30悲鸣值，召唤黑衣卫x3悲鸣值扣除，数值变为114。
下一刻，囚室内另外三处阴影微微扭动，三名同样装束、毫无声息的黑衣卫悄然浮现，沉默地站立在一旁，使得本就不宽敞的囚室显得更加拥挤和压抑。
加上之前的三名，一共六名黑衣卫。
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冰冷。
林风对最初那名黑衣卫（他潜意识里将其视为小队头目）下达指令：“清理此地。
监视他，若有异动，格杀。”
黑衣卫头目毫无反应，但林风能感觉到指令己被接收。
他不再理会如同烂泥般瘫在地上的兀术，以及开始默不作声、高效处理尸首和血迹的黑衣卫们。
他一步步走到囚室那唯一的小窗下，那里相对干净一些。
他背靠着冰冷的石墙，缓缓坐下。
窗外，北境永恒呼啸的寒风似乎小了一些。
远处隐约传来莽族卫士换岗的号角声，悠长而苍凉，对这片角落刚刚发生的血腥屠戮一无所知。
体内依旧疼痛，饥饿感如同火焰灼烧着胃壁。
但不一样了。
一切都不同了。
他抬起自己那双曾经只用于抚琴、奉茶，如今却布满污垢和细小伤口的手，慢慢握紧。
指甲依旧深深嵌入掌心的皮肉，带来的却不是麻木，而是清晰的、带着刺痛感的真实。
力量。
这就是力量带来的感觉。
不再是被选择的“鼎炉”，不再是随意抛弃的“废物”。
怨恨未曾消减半分，反而在鲜血的浇灌下，扎根更深，滋生出更加冰冷、更加坚硬的东西。
他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那些忙碌的黑色身影，也不再去看颤抖的兀术。
他开始仔细“阅读”脑海中那个简陋的系统界面，试图理解“悲鸣值”的获取规则、召唤的消耗与上限、以及……未来可能的方向。
复仇的火焰并未熊熊燃烧，而是转化为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决心，沉入心底最深处，如同北境冻原下永不融化的寒冰。
夜还很长。
北莽王庭的黑暗，才刚刚开始浸染他的轮廓。
而神都的那个女人，或许正在温暖的凰宫中，对着新的帝夫，展露着她永不达眼底的、施舍般的微笑。
她永远不会知道，她亲手丢弃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怪物。
囚室内的血迹被迅速擦拭，尸体被拖入最深沉的阴影角落，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有那无法完全驱散的血腥气，混合着寒冷的空气，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残酷。
六名黑衣卫如同融入了墙壁本身，只剩下兀术压抑到极致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和林风平稳却冰冷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