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因果微光初生时
旧斗篷的布料很薄，清晨的冷风还是透过缝隙钻进来，她把伊莱亚斯往怀里又紧了紧，用自己的肩膀挡住风，只让孩子的脸贴着她。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远处的树林终于露出轮廓。
那片树林很密，枝叶交错着遮天蔽日，老本说过，树林深处的安全屋被守因者布过“隐因阵”，红色因果线会绕着林子走，圣骸会的探测仪也探不进里面。
艾莲娜松了口气，脚步却没加快——她的鞋底早就被碎石磨破，脚趾渗出血，每走一步都疼得钻心，可怀里的孩子睡得安稳，她便觉得这点疼不算什么。
穿过树林时，阳光己经升得很高，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细碎的光斑，落在伊莱亚斯的襁褓上。
他似乎被光斑晃醒了，小脑袋在她怀里蹭了蹭，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树叶，突然发出“呀”的一声轻响，小手指着一片带着露珠的叶子，像是在和妈妈分享发现的新奇玩意儿。
艾莲娜停下脚步，抱着他坐在一棵老树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片叶子上的露珠。
露珠落在她的手背上，凉丝丝的，却让她想起以前和丈夫在守因者基地的日子——那时他们也常坐在这样的树下，看基地里的孩子追着蝴蝶跑，丈夫会摘下一片带露的叶子，放在她的手心里，说“这是世界还干净的证明”。
“等我们到了安全屋，妈妈就给你摘很多这样的叶子。”
她对着怀里的伊莱亚斯笑，眼眶却有些发红，“我们在那里种麦种，种你爸爸喜欢的向日葵，等向日葵开花了，你就能看到像小太阳一样的花了。”
伊莱亚斯听不懂“向日葵”是什么，却像是被妈妈的笑容感染，伸出小手抓住她垂在胸前的头发，轻轻扯了扯。
艾莲娜没躲开，只是任由他抓着，指尖轻轻挠了挠他的脚心，看着他咯咯笑起来的模样，心里的酸涩渐渐被暖意取代——只要这个孩子还能笑，她就有勇气走下去。
又走了半个时辰，安全屋终于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间用石头砌成的小屋，屋顶盖着厚厚的茅草，门前的石阶上长着青苔，门楣上刻着一道浅淡的“Ω”符号，是守因者的标记。
艾莲娜抱着伊莱亚斯走过去，指尖刚碰到门板，门就“吱呀”一声开了——屋里积着薄薄的灰，却很整洁，石台上摆着几个空的因果容器，墙角堆着一袋没开封的麦种，灶台边还有半罐干净的盐。
她把伊莱亚斯放在屋中央的木床上，床上铺着守因者留下的旧毯子，还带着淡淡的草药香。
他没哭闹，只是趴在毯子上，好奇地抓着毯子上的花纹，左腕的淡红印记在阳光下泛着浅淡的光，和石台上的因果容器隐隐呼应。
艾莲娜没顾上歇脚，先去灶台边生火。
她找到几块干燥的木柴，用燧石打了好几次火才点燃，火苗舔着锅底，她往锅里添了些从诊所带来的干净水，又把老妇人给的半块麦饼掰成碎屑放进去，慢慢煮成糊状。
煮麦糊的时候，她走到木床边，看着伊莱亚斯趴在毯子上，小***撅得高高的，正努力想把一只滚到床边的小石子抓回来。
他的动作笨拙又可爱，艾莲娜忍不住蹲下身，帮他把石子捡起来放在手里。
他立刻攥紧石子，抬头对着她笑，露出还没长牙的牙龈，左腕的印记在笑的时候亮了亮，像是在跟着开心。
“麦糊快好了，等会儿我们就吃饭。”
她摸了摸他的头，又把丈夫的徽章从他的襁褓里拿出来，放在石台上的因果容器旁。
徽章的银光和容器的微光缠在一起，像是在和守因者的过往打招呼，也像是在为这个新生的小生命，在安全屋里落下一道安稳的印记。
麦糊煮好后，艾莲娜用木勺盛出一碗，吹凉了才喂给伊莱亚斯。
他吃得比早上更乖，小口小口地咽着，偶尔有麦糊沾在下巴上，还会自己用小手往嘴里抹，惹得艾莲娜笑出了声。
喂完孩子，她才端起剩下的半碗麦糊，小口小口地吃着——这是她从昨天到现在吃的第一口热食，却觉得比以前吃过的任何一顿饭都香。
傍晚的时候，艾莲娜把屋前的小院收拾出来，翻了一小块菜地，撒上从屋里找到的麦种。
她蹲在菜地里，用手把泥土轻轻盖在麦种上，伊莱亚斯被她放在旁边的竹编摇篮里，睁着眼睛看着妈妈忙碌的身影，时不时发出一声轻响，像是在给妈妈加油。
夕阳落在小院的围墙上，把艾莲娜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走到摇篮边，抱起伊莱亚斯往屋里走。
屋里的烛火己经点燃，映着石台上的徽章和因果容器，也映着她怀里熟睡的孩子。
她把伊莱亚斯放在木床上，给他盖好毯子，然后坐在床边，指尖轻轻摩挲着他左腕的淡红印记。
印记很温和，不再像出生时那样泛着冷光，反而像是和孩子的体温融在了一起，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
她轻声说，声音轻得怕惊扰了孩子，“妈妈会在这里守着你长大，教你像你爸爸一样，做个能守护别人的人。”
窗外的风声渐渐轻了，屋里只有烛火“噼啪”的轻响和伊莱亚斯平稳的呼吸声。
艾莲娜坐在床边，看着怀里的孩子，突然觉得，那些红色因果线带来的黑暗，好像被这间小屋的暖意挡住了。
她不知道未来还会遇到多少危险，不知道圣骸会会不会找到这里，可只要能守着这个孩子，能看着他在安全屋里长大，能等菜地里的麦种发芽、开花，她就觉得，所有的等待和坚持都值得。
她低头吻了吻伊莱亚斯的额头，把脸贴在他的头顶，听着他均匀的心跳声，慢慢闭上了眼睛——这是她失去丈夫后，第一次睡得这样安稳，因为她知道，怀里的这个小生命，是她的全世界，是她在黑暗里抓住的唯一一束光，也是她往后余生，所有勇气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