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次投机
张叔被吓得一哆嗦，手中的药片撒了一地。
李建军装作刚到的样子，说道：“张叔？
我肚子疼得厉害，想来找点药……”月光下，张叔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建、建军啊，这么晚了……我什么都没看见。”
李建军压低声音，“不过张叔，我听说邻村张老黑今晚会运来一批红糖？”
张叔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你小子消息倒还挺灵通。
怎么，你也想弄点？”
“我想跟张叔做笔交易。”
李建军凑近一步，“明天王大娘的孙子周岁，正缺红糖。
我帮她想办法弄来，到时候分您两毛钱好处费。”
“你？”
张叔上下打量着他，满脸怀疑，“你有钱？”
李建军不慌不忙地从鞋垫底下摸出那两块钱：“先付定金。”
张叔的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迅速伸手抽走钱：“明早村口老槐树下，我给你留两斤。
但要是被抓了……我保证绝不连累您。”
李建军斩钉截铁地说道。
回到炕上，李建军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他心里清楚，这笔交易风险极大——一旦被抓到，轻的要遭受批斗，重的甚至可能要去劳改。
但一想起前世王大娘在他家最困难的时候，送来的那半袋玉米面，他觉得这个险值得冒。
更何况，这可是他重生后的第一桶金！
天刚蒙蒙亮，李建军就被一阵急促的哨声惊醒。
“全体知青***！
送林薇薇同志回城！”
自己慢悠悠地穿上衣服，看着其他知青争先恐后地往外跑去。
前世这个时候，自己肯定会第一个冲出去帮林薇薇搬行李。
而现在，他故意磨磨蹭蹭，首到最后一个才出门。
院子里，林薇薇穿着借来的绿军装，正被大家像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
她的行李卷捆得结结实实，上面还绑着他送的那件的确良衬衫。
“建军！”
林薇薇一眼就看到了他，眼睛顿时一亮，“快来帮我拿一下脸盆！”
前世的他，肯定会受宠若惊地跑过去，可现在，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冷淡地说：“我手上长了冻疮，拿不了。”
林薇薇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显然没料到这个向来对她言听计从的男人居然会拒绝。
不过她很快调整好了表情，柔声道：“那你……记得给我写信。”
李建军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转身朝着灶房走去。
身后传来其他知青的窃窃私语：“建军今天是怎么了？”
“怕是舍不得薇薇走吧……”灶房里，他掰了半块玉米饼子，就着咸菜慢慢啃着。
前世的今早，他会把自己仅有的鸡蛋偷偷塞给林薇薇。
而现在，他需要保持体力——待会要去村口找张叔取红糖，然后跟王大娘完成交易。
“李建军！”
生产队长在门外大声喊道，“拖拉机要走了，你不来送送？”
“来了。”
他抹了抹嘴，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村口的拖拉机突突地冒着黑烟，林薇薇在知青同伴的簇拥下上了车。
她不断地回头张望，显然是在等李建军像前世那样，红着眼睛追上来塞钱。
但李建军只是静静地站在老槐树下，双手插在袖筒里，冷眼旁观。
当拖拉机扬起一片尘土，缓缓开动时，林薇薇终于忍不住大声喊道：“李建军！
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寒风卷着雪花，呼啸着掠过树梢，李建军缓缓抬起头，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一路顺风。”
拖拉机渐渐远去，围观的村民也陆陆续续散去。
李建军搓了搓冻僵的手，朝着老槐树后的草垛走去——张叔正蹲在那里抽烟。
“东西呢？”
李建军低声问道。
张叔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两斤红糖，按照你说的。”
又递过来一张皱巴巴的糖票，“搭了半两糖票，这样好卖。”
李建军接过掂了掂，红糖用旧报纸包着，散发着甜腻诱人的香气。
在这个凭票供应的年代，这可绝对是紧俏货。
“钱呢？”
张叔伸出手。
李建军从兜里摸出准备好的八毛钱——这是他昨晚剩下的全部家当：“说好的两毛好处费。”
张叔咧嘴笑了，露出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你小子够机灵。
下次有好货，还找你。”
李建军把红糖小心翼翼地藏进棉袄里，转身朝着王大娘家走去。
胸口传来的温热和甜香，让他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命运转折的第一缕曙光。
这一世，他发誓绝不会再做任人宰割的老实人。
在这个特殊的年代，唯有胆大心细的人，才能活下去，而且活得更好。
天色才蒙蒙亮，李建军便迎着凛冽的寒风，踩着积雪朝着王大娘家走去。
怀里揣着的红糖，隐隐散发着甜腻的香气，这股香气瞬间将他的思绪拉回到前世。
那时，父亲从县城带回一小块冰糖，全家六口人小心翼翼地分着舔，那丝丝甜味，至今仍深深烙印在他的记忆深处。
“建军啊，这么早？”
王大娘正在院门口清扫积雪，瞧见李建军，满是惊讶，手中的扫帚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她身上那件棉袄补丁摞补丁，袖口更是磨得发亮，围巾上还结着一层薄薄的冰碴子。
李建军左右谨慎地张望了一番，而后压低声音问道：“大娘，听说铁蛋今天周岁啦？”
王大娘脸色骤变，赶忙一把将他拉进院子，随后关上那扇吱呀作响的木板门，紧张地说道：“可不敢声张啊！
现在上头不让办这些事儿……我弄到两斤红糖。”
李建军边说边从怀里掏出用油纸包着的红糖，“还有半两糖票呢。”
王大娘的手猛地一颤，手中的扫帚“啪”的一声掉落在雪地上。
她急切地伸手抓住李建军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你……你从哪儿弄来的？
这要是被抓到……您就说要不要吧。”
李建军神色平静，“两块五。”
“两块五？！”
王大娘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供销社才卖八毛一斤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