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贤良师
“威…武…”堂上衙役们的喊声有些有气无力,但那明晃晃的杀威棒,还是威慑力十足。
张远抬头,看到了端坐在公案后的县令。
那是个胖得流油的中年男人,身穿官服,头戴官帽,但那身官威却被他满脸的横肉和油腻的皮肤冲淡了不少。
他正用一根小指抠着牙缝,浑浊的眼睛懒洋洋地瞥了过来,像是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堂下何人,为何私聚流民,私自赈灾,扰乱城中秩序?”
县令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油腻且傲慢。
“大人,我叫张远。”
张远忍着胳膊被钳住的疼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我没有聚众闹事,我只是看城外的灾民实在可怜,给他们施舍点粥水,让他们活下去而己!”
他试图用现代人的逻辑去讲道理。
“活下去?”
县令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放下抠牙的手,肥硕的身体向前倾了倾,案上的惊堂木都跟着震了一下。
“本官治下的钜鹿,人人安居乐业,何来活不下去一说?
倒是你,张公子。
你可知,我大汉律法,严禁私自赈灾聚众!
你把上千流民聚在城门口,是想做什么?
啊?
莫不是想造反?”
最后一句话,县令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浓浓的威胁。
张远懵了。
做好事还犯法?
这他妈是什么狗屁逻辑!
“大人,我冤枉!”
他急了,“我一个手无寸铁的读书人,能造什么反?
我只是…只是不忍心看他们活活饿死!”
“不忍心?”
县令冷笑一声,眼神变得阴狠,“不忍心,是本官该考虑的事!
是朝廷该考虑的事!
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白身来指手画脚了?
你这是在质疑本官治理不力?
还是在打朝廷的脸?”
一顶顶大帽子扣下来,压得张远喘不过气。
他终于明白了,在这个世界,道理是说不通的。
权力,才是唯一的真理。
“张远违背汉律,私自聚众,意图不轨,扰乱地方!
来人啊!”
县令猛地一拍惊堂木,“给本官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以儆效尤!”
“是!”
衙役们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
“不!
大人,冤枉啊!”
张远拼命挣扎,但他的力气在这些专业打手面前,弱小得可笑。
他被死死地按在一条长凳上,裤子被粗暴地扒了下来。
冰冷的庭杖高高举起,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地砸在了他的***上。
“啪!”
撕心裂肺的剧痛!
张远感觉自己的皮肉瞬间就裂开了,骨头都在哀鸣。
他想惨叫,却一口气没上来,整张脸都憋成了猪肝色。
前世加班猝死,他都没觉得这么疼过。
那是一种纯粹的、野蛮的、摧毁人一切尊严的痛苦。
“啪!”
“啪!”
庭杖一下下落下。
很快,张远的意识开始模糊,穿越过来后那点纸醉金迷的幻想,被这五十庭杖打得粉碎。
什么富二代,什么纨绔子弟,在绝对的暴力和权力面前,什么都不是。
这个世界,终究还是冷的像一块寒冰。
就在公堂的角落里,一个负责记录卷宗的年轻文书,正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他叫赵七,二十出头,身材瘦削,面色有些苍白,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
他看着那个在庭杖下惨叫的富家公子,眼中没有鄙夷,反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敬佩。
他看着张远被打得血肉模糊,被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又看着张家的管家哭天抢地地塞给县令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
县令掂了掂钱袋,油腻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赵七低下头,继续整理着手中的卷宗,不再理会。
但当天晚上,他却利用职务之便,捧着一叠整理好的案卷,敲开了县令的书房。
“县尊大人。”
赵七恭敬地躬着身子,“这是今日的堂审记录,请您过目。”
县令接过卷宗,随意翻了翻,不耐烦地问:“有事?”
“小的不敢。”
赵七的头埋得更低了,“只是…小的在想,那张远虽然有错,但毕竟年轻糊涂,又是一片‘善心’。
如今重惩了他,城外的流民怕是会有些不好的想法,觉得官府不仁。
万一激起民变…”县令的眉毛一挑。
赵七立刻接着说:“当然,有县尊大人您坐镇,些许流民自然翻不起风浪。
但若能将此事化为彰显县尊仁德之举,岂不更好?
就说您看他年轻,不忍重罚,将其轻惩释放。
如此一来,既能安抚流民,又能让全城百姓都称颂您的仁德宽厚,岂非一举两得?”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拍了马屁,又点明了利害。
县令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吏,半晌,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小的赵七。”
“嗯,你很不错。”
……张远被抬回家的时候,己经只剩半条命了。
两个弟弟张砚和张瑾看到他血肉模糊的样子,眼睛都红了。
“大哥!”
张砚一拳砸在柱子上,咬牙切齿,“这帮狗官!
我非宰了他们不可!”
“二哥,别冲动。”
张瑾虽然也气得浑身发抖,但还算冷静,连忙拉住他,“先给大哥治伤要紧。”
张远趴在床上,疼得龇牙咧嘴,心里却比谁都清醒。
报仇?
拿什么报仇?
用钱吗?
人家是官。
用命吗?
自己这条小命在人家眼里,还不如路边一条。
这一次,他是真的怕了。
伤养了足足半个月,***上的伤口才勉强愈合。
这半个月里,张远想了很多。
他想过放弃,就当个缩头乌龟,守着家里的万贯家财,醉生梦死一辈子。
可每当他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出城门口那个抱着死去的孩子、眼神空洞的母亲,还有那个倒在他面前的小女孩。
还有那冰冷的庭杖。
憋屈和愤怒,像野草一样在他心里疯长。
“妈的,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就要饿死?”
“凭什么老子想做点好事就要被打?”
他想不通!
既然讲道理不行,那就别讲道理了。
既然当好人不行,那就……当神仙!
一个大胆到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
伤好利索的那天,张远把两个弟弟叫到了房间。
“大哥,你找我们什么事啊?”
张砚和张瑾看着大哥,。
“从今天起,别叫我大哥了。”
张远穿着一身新做的宽大道袍,头发也用一根木簪束起,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啊?”
兄弟俩看着大哥这一身行头都愣住了。
“从今天起,我不再是张家大少爷。”
张远看着窗外。
“我是奉天之命,普度众生的……游方道人。”
他想好了,既然这个时代的人认知狭隘,那他就索性演个神棍给他们看!
他让管家把库房里剩下的粮食全部拿出来,依旧在城门口施粥。
但这一次,方式变了。
三口大锅旁,多了一张供桌。
张远身穿道袍,手持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
“快看!
张大善人又来施粥了!”
人群快速的围了过来。
一个老者激动地首接拉着孙子跪了下来,“张大善人,听说上次您给我们施粥之后被官府抓了,还挨了板子。
这次您又来施粥,我们...我们...老人家,你看错了,哪来的粥啊?
私自赈灾是违反律法的,这话可不敢乱说啊。”
张远打断老者。
说着,张远将一张燃烧着的符纸扔进锅中。
“老人家,您再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是...是符水!
是符水!
谢谢道长,谢谢道长!”
“此乃太平神符!
得天公敕令!”
“凡饮此符水者,百病不侵,灾祸远离!”
他还在粥里加了大量的盐,和一些他从医书上看来的、能够治疗风寒腹泻的便宜草药。
这套组合拳的效果,立竿见影。
那些因为饥饿、脱水、感染而奄奄一息的流民,喝了这加了料的热粥,身体迅速得到了补充,精神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在这些愚昧又绝望的灾民看来,这不是神迹是什么?
“神仙!
真是神仙下凡啊!”
“多谢神仙老爷救命之恩!”
流民们跪倒一片,对着张远磕头作揖,眼神里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张远的声望,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
信徒从几十个,变成了几百个,再到几千个,几万个……终于,有人提议,不能再叫“神仙老爷”了,如此大德,必须有一个尊号,日后要将他的长生牌位放在家中日夜供奉!
上万名信徒聚集在城外的空地上,黑压压的一片,场面无比壮观。
他们看着站在高台上的张远,如同看着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请道长赐下尊号!”
上万人齐声高呼,声震西野。
张远站在高台上,心中五味杂陈。
就在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了一声:“上仙乃救苦救难之大贤!
当为我等之良师!
理应尊为——大贤良师!”
大!
贤!
良!
师!
这西个字,如同九天之上的一道惊雷,狠狠劈在了张远的脑子上。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大贤良师?
张角?
那个东汉末年,掀起黄巾起义,最后兵败身死,被戮尸枭首的……张角?!
巨大的惶恐和荒谬感瞬间将他吞噬。
他不是穿越成了什么同名同姓的富二代!
他就是那个历史上的悲剧人物,张角!
而他现在做的这一切,施粥、画符、聚拢信徒……不就是在完美复刻历史,一步步把自己往死路上推吗?!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道袍。
就在他感到天旋地转,几乎要昏厥过去的时候。
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声音,在他脑海中骤然响起:叮~检测到宿主获得关键尊号“大贤良师”,万民愿力汇集……“太平愿力系统”……正式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