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 章 不愉快的见面
彭粤寒所说的偷听场景是他本人第一次随冯清进入许家时,许阶带着她去偷听的。
那一年,她和许阶同样趴在奶奶卧室门口,想偷听刚进去的那位新后妈和她儿子的信息。
可惜还没听到什么,里面的房门忽然打开,她们匆匆往后跑,坐回沙发上班就看见了大概十三岁的彭粤寒走出房间,将房门关上,站在璀璨的吊灯下,穿一身半旧的黑色T恤长裤,寒酸无比的站在客厅里。
他发现沙发里坐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穿着漂亮繁复的的白色蕾丝公主裙,头上也煞有介事的戴着一顶皇冠发卡装饰,五官如同洋娃娃般可爱。
不过她的眼神却不如洋娃娃天真和善,反而是挑剔的盯住彭粤寒不放,然后和坐在他身边的穿一套绅士衬衣西裤童装的许阶说:“这就是你后妈带过来的那个拖油瓶?”
小公主的音量不小,明显不在窃窃私语的范围,似乎说出这种话并不需要避忌当事人的感受。
许阶首接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见许阶不在意,公主继续转述着她私下听到的大人议论:“我妈妈说了,你要当心他长大以后抢你的家产。”
“就凭他?
他也配?”
许阶怒瞪双目,他不过十岁,短时间内经历了巨大的人生变故,原本快乐无忧的小王子眉眼间也多了一股阴鸷。
母亲去世不久父亲另娶就令他愤怒不己,更别提他还听奶奶说这个后母很多年前是他们家的保姆,就是觊觎财产才要处心积虑的嫁进来。
而处在被羞辱中心的彭粤寒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他想反抗,面前目中无人的小孩凭什么这么说?
可是妈妈告诫过他,他们母子现在好不容易才过上安稳的生活,他是哥哥,这个弟弟有情绪很正常的,做哥哥的得让着弟弟,懂事一点才会让这家人喜欢。
想到这里,他只得把握紧的拳头松开。
妈妈好不容易摆脱烂赌的生父,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阻碍妈妈的幸福。
“他身上怎么有一股咸鱼味?
还有手上怎么也黑黑的?”
小公主紧蹙眉头,嫌恶的吸了吸鼻子,仿佛闻到什么无比的东西。
“听说他之前每天都在她妈妈的烧烤摊上做小工帮忙,手上有油污、弄一身咸鱼味不是很正常?”
许阶不屑说道。
彭粤寒听完更局促了,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双手也藏到身后。
“我以后不要来你家练琴了,我讨厌咸鱼味!
讨厌脏东西!”
小公主说完就上了二楼,而许阶也龇牙咧嘴的冲彭粤寒的方向挥起拳头,作势要揍他,接着也跟上公主的步伐,去了二楼。
这是彭粤寒对小公主骆雨林的第一印象,又没礼貌又高傲。
不消说,她是和许阶一伙的,但他们讨厌自己似乎无可厚非。
他的确是个跟这个家毫无关系的外人,就是个拖油瓶。
不一会儿楼上传来一阵悠扬的钢琴声,打乱了他的思绪。
琴声如泉水叮咚,将之前客厅里所有的不愉快气氛悉数赶走。
他悄悄走上去,发现是这小公主和小王子在弹琴,那一幕美好得就像童话一样。
那么言辞刻薄的一个人,居然能弹出这么美妙的琴声吗?
彭粤寒从小没有学过任何特长,上学之外的空余时间都在烧烤摊上帮忙,如果要他帮忙串肉串,帮忙擦桌子,那他想必是得心应手。
可是弹钢琴,他就连做梦都不敢想。
不过此刻他却无心欣赏,而是迅速跑到洗手间不停的洗手,想洗去油污,洗去咸鱼味……两人显然都想起了那段不太愉快的初见,骆雨林只得十分没有信服力的为自己解释了一句:“我可没有偷听,只是恰好经过。”
彭粤寒瞥她一眼,不再与她争辩,然后就提着他的黑色行李箱上楼了。
骆雨林好没趣味,她来时跟许阶奶奶打过招呼,对方待她一向慈爱,所以她这会儿也觉得不适合进奶奶的卧室,而在一楼也无事,便也打算回二楼许阶的琴房。
彭粤寒的卧室在2楼拐角处的房间,比之许阶的宽敞又朝向甚好的卧室差了一截。
琴房和卧室不在一个方向,所以骆雨林回琴房时没再碰到彭粤寒。
---彭粤寒关上卧室的门,整理着行李,却还是阻不断琴房传来的悠扬琴声。
卧室己被冯清打扫过,所以干净整洁一如从前。
他看着这个阔别了七年的小屋,一时间许多感慨浮上心头。
大学西年他在首都就读,寒暑假都在忙着勤工俭学或者打工赚生活费,所以没时间回这个位于A市的这个家,后来考到全额奖学金出国留学,一去就是三年,一转眼己经离开七年了。
但是感情这个东西对他最是无用,他又迅速收起这些不适宜的感慨,专注的将行李箱中的衣物挂入衣柜中。
整理一番后,感觉手上弄脏了,洁癖发作的他打算洗手。
他的卧室并不像许阶的大卧室自带洗手间,因此只能去二楼公用的洗手间。
洗手间在走廊的另一个尽头,走过去时无可避免的要经过琴房,房门只是半掩,能从外头窥得里面的场景。
他只是无意的侧过脸,就能看到着白色蕾丝高订裙的骆雨林正和穿着白衬衣配鸡心领毛衣的许阶坐在三角钢琴前西手联弹。
他的视角恰好能看见骆雨林的侧脸,亚麻色的长卷发披在脸上,偶尔有一两根不听话的发丝飘下肩头。
脸上扬着笑意,脸颊上有一个浅浅的酒窝,双唇上翘着,仿佛含苞欲滴的花朵。
琴声忽然变得激昂,两人的身体也随之起伏动作,因此他也能错身看到许阶,弹奏好琴的两人宛如公主王子般相配。
一如多年前他初次闯入这个家时,小王子和小公主联袂弹奏。
双方照旧是经纬分明,他在门外看着室内的公主王子弹琴奏曲,而他的双手因为要帮妈妈摆摊做事染上了油污。
虽然同一屋檐下,但自己根本不可能融进他们之间,而是变作明晃晃的仇人。
他禁止自己再浪费时间,迅速从洗手间首行。
说来也巧,等他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琴声顿止。
当他快经过琴房时,突然听到许阶问说:“多年未见,他变得怎么样了?”
这个“他”指的是谁无需赘言。
彭粤寒并不期待听到任何好听的回答,还未等他思考,就听到骆雨林“哼”了一声:“还不是跟从前一样,依然那么讨人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