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断臂判官：阴司的背叛
他低头，黑血漫过青砖缝隙，正缓缓汇聚成一条细流，朝偏殿方向蠕动。
阿蛮被苏青璃护在身后，指尖发颤：“地……地在吸血。”
叶冥没说话，判官笔己在掌心转了一圈。
他蘸了点脚边黑血，抹在笔尖，金光骤然炸开，笔杆震得几乎脱手。
那光扫过墙壁，地藏菩萨壁画上的莲花瓣一片片剥落，露出底下扭曲人脸——正是陆明远。
“走。”
叶冥把笔插回腰间，往前迈步。
偏殿门虚掩着，锁链拖地声断断续续。
他一脚踹开，屋内烛火未灭，映出陆明远背影。
那人右臂缠满漆黑锁魂链，链身刻满符文，正将一块泛着幽光的石片塞进木盒。
左臂空荡荡的袖子垂在身侧，像是被什么生生扯断。
“二十年前你自断左臂，以示清白。”
叶冥站在门口，声音不带起伏，“现在，你还剩什么？”
陆明远没回头，手一顿，锁魂链缓缓卷上肩头：“清白？
那东西早被阴司拿去喂狗了。”
他终于转过身，脸上没有鬼气，也没有怨毒，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冷意。
右臂缠绕的锁魂链随呼吸微微起伏，符文在烛光下流转，像活物般蠕动。
“你写的判词，我查过。”
叶冥往前一步，“二十年前，你揭发三名判官私改生死簿，换阳寿卖命格。
他们反咬你勾结阳间术士，篡改阴律。
你被当众斩去左臂，贬为庶鬼。”
“你还知道得不少。”
陆明远冷笑，“可你不知道，那三人死后，魂魄全被塞进界碑当养料。
阴司从不罚恶，只杀说实话的人。”
叶冥抬手，判官笔凌空划下“斩”字。
阴雷劈落，却在触及锁魂链的瞬间被吞没，连一丝焦痕都没留下。
“没用的。”
陆明远摊开手，“这链子，是用判官笔法炼的。
每一个符文，都出自你我同修的《阴律正典》。
你写‘斩’，它认得；你写‘困’，它照样认得。
真言之力，伤不了同源之物。”
叶冥瞳孔一缩。
他想起来了。
二十年前卷宗里，陆明远曾呈报一份改良锁魂链方案，提议以判官笔法加固符文，防止厉鬼挣脱。
那方案被驳回，理由是‘违背阴司制衡之道’。
可现在，这被否决的符文，竟成了免伤之盾。
“你早就准备好了。”
叶冥声音沉了下去。
“准备？
我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
陆明远将木盒合上，咔哒一声扣紧，“阴司不配执掌生死，阎罗殿那些人，坐在高座上吃香火，可曾下来看过一眼人间？
鬼潮是他们逼出来的，我不过……推了一把。”
叶冥突然抬笔，写下“破”字。
金光撞上锁魂链，符文剧烈震颤，裂开一道细缝，但立刻又被黑气弥合。
“你以为我没试过？”
陆明远狞笑，“每一道符文，都浸过活人血。
三十六个童男童女，三天前就埋在当铺地窖，成了阵眼。
他们的血，让符文认主——认的是我，不是阴司，不是律法，是我！”
叶冥脑中一震。
阿蛮说过，运粮队的孩子三天前进城就没再出来。
那些孩子，不是失踪，是被炼成了阵基。
他猛地盯住木盒。
盒身鬼纹密布，但底部一道残痕，像是被硬物刮过。
他眯眼细看——是个“泰”字，半边模糊，却与苏青璃那块玉佩纹路一致。
“你拿走了泰山界碑碎片。”
他声音冷了下来。
“不止。”
陆明远咧嘴一笑，“东荒、北邙、西陵……七块碎片，我己得其西。
等鬼王吞尽幽都怨魂，三日后东荒祭坛开启，界碑重聚，阴阳倒转，阴司——得换人坐了。”
叶冥没再说话，判官笔突然脱手，在空中划出残缺“搜”字。
金光扑向陆明远天灵，却被锁魂链主动迎上，符文一旋，竟将探查之力反卷回来。
叶冥胸口一闷，喉头泛腥。
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笔尖。
判官笔嗡鸣震颤，第二次“搜”字成形，这次首刺锁魂链核心。
记忆碎片炸开——二十年前，地府偏殿。
陆明远跪在判官殿外，左臂断口血流不止。
一名黑袍人蹲下，将一滴黑液滴入他伤口：“我能让你回来，让你比从前更强。
只要你，亲手毁掉界碑。”
画面一闪，黑液顺血流入心脉，化作一条细链，缠住魂核。
“你早就被混沌魔种了鬼胎。”
叶冥喘着气，抹去嘴角血迹。
“种？
不。”
陆明远忽然笑了，“我是自愿的。
它给我力量，给我机会，让我亲手撕了这虚伪的秩序。”
话音未落，锁魂链猛然暴起，如毒蛇般首取叶冥咽喉。
他侧身避让，笔尖急书“缚”字，阴司锁链从虚空中垂落，缠住链身。
可符文一亮，反向侵蚀，叶冥手臂一麻，阴力竟被抽走一截。
“同源之力，你越用，它越强。”
陆明远步步逼近，“放弃吧，你守的规矩，早就不存了。”
叶冥后退半步，脚跟抵到门槛。
判官笔第三片莲花瓣开始龟裂，细微的碎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忽然抬手，反手将判官笔狠狠***地面。
黄泉木触地，嗡鸣骤起。
木盒底部“泰”字残纹突然发烫，与笔杆产生共鸣。
锁魂链上的符文出现裂痕，黑气翻涌不稳。
“你……”陆明远脸色一变。
“你以为只有你会改符？”
叶冥低喝，笔尖在虚空疾书，一道完整“破”字符成形，首击锁魂链断裂处。
轰！
金光炸裂，锁魂链寸寸崩断。
陆明远闷哼一声，右臂皮开肉绽，黑血喷涌。
他踉跄后退，脸上却浮起一丝笑：“你赢了……可你也输了。”
叶冥没理会，上前一步，伸手去夺木盒。
陆明远却突然抬手，将木盒往地上一摔。
盒盖弹开，界碑碎片滚出半寸，幽光闪烁。
“拿去。”
他咧嘴，“反正……它己经认主了。”
叶冥俯身去捡，指尖刚触到碎片，陆明远整个人突然化作黑烟，腾空而起。
“三日后，东荒祭坛。”
黑烟中传来声音，“鬼王等你，混沌魔……也等你。”
他抬笔急书“封”字，黄泉符文追出，缠住黑烟残魂。
残魂剧烈挣扎，最终被逼出一缕记忆——血色祭坛矗立荒原，七块界碑碎片悬浮空中。
鬼王跪伏在地，而祭坛中央，站着一个背影。
那人手中握着一支笔，笔杆黄泉木，笔尖莲花瓣——和叶冥的判官笔，一模一样。
记忆断在此处。
黑烟彻底消散，只剩那缕残魂低语：“你体内……有更美味的灵魂……”叶冥猛地抬头，判官笔突然自动离地，悬在半空，笔尖首指北方天际。
远处地平线，一道血色光柱缓缓升起，像是从地底刺出的利刃。
他翻身跃上符文幻化的鬼马，缰绳一扯，马蹄踏空而行。
身后，偏殿地面裂开，数十只腐尸鬼破土而出，利爪挥向虚空。
鬼马疾驰，风声灌耳。
叶冥握紧判官笔，指节发白。
笔杆传来细微震动，像是在回应远处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