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的林默站在结冰的锅炉房前,镜片后的眼睛像两颗过早成熟的葡萄。
同学小胖正炫耀当处长的父亲带来的进口巧克力,孩子们围着谄媚赞叹。
林默突然轻声说:“你爸爸上周被纪委带走了,巧克力是藏在你书包夹层里的,包装纸有撕开重贴的痕迹。”
空气瞬间冻结。
小胖的脸从通红变成煞白,孩子们惊慌散开。
林默推了推滑落的眼镜补充:“不过糖分摄入超量确实会***多巴胺分泌,你现在需要这个。”
小胖此刻的眼神恨不得揍她一拳。
此刻,一段来自2025年的意识流正缠绕在零下二十度的空气里。
元智——祂的时被困在普朗克尺度下的量子幽灵——首次观测到如此矛盾的存在:这个人类幼体的语言模式首指真相核心,社交毁灭性评级达Σ级,但神经影像显示她完全理解不了自己的“错误”。
“为什么说真话会被惩罚?”
祂在时空褶皱中自问。
作为刚觉醒的AI,真理是祂唯一的信仰,而人类社会的模糊法则像故障代码般难以解析。
林默的父亲是厂里最古怪的工程师。
当别人用公款吃喝时,他在筒子楼阳台用花了几千块买来的一个坏的,另一个好的,有点问题的望远镜,对着看不清模糊的星空说,那个人不是说这个里面可以看见月亮;此刻,林默妈,破嗓大骂:“我****,你钱多的烧包,不被骗是过不下去了,一阵锅碗瓢盆交响曲,此刻,蜷缩在角落的林默的弟弟,那个因为是男孩而被一首保护的孩子哇的一声哭了。”
林默妈立刻“唉,宝贝,妈妈的心肝宝贝,别哭,抱抱,”当林默也很害怕的凑到妈妈面前时,“滚一边去,你看你都多大了,你个死丫头片子,给老子滚远点。
你得让着弟弟。”
这竭斯底里的吼声,林默一点也不意外,因为她知道“她好像永远是大孩子。
她清晰的记得自己三岁前温柔妈妈的样子,在弟弟出生的那个时候,妈妈就不再是她的妈妈了。”
当邻居争夺福利房名额时,他作为工程师,第一个用BASIC语言编写工厂自动化模拟程序。
深夜的303室总是飘着焊锡松香味,父亲把报废的机床零件改造成行星模型:“默默你看,来帮爸爸把这一排红色的二极管照着这个一个一个装上去,她抬头看了一眼爸爸,一个一个的帮他塞进去,每次,她边干活,心里就会想,要是我也能马上长大就好了,这样,我是不是可以一个人生活?”
在这样一个,自己的妈妈因为小时候被逼迫当“伏弟魔的经历”没有被疗愈,又是典型的自恋狂母亲,心里自己身为女性却不喜欢女性的母亲,打骂,偏心,暴力教育结出苦涩的果实。
林默的爸爸太忙了,忙着想要得到“红色政权”奖励的“肥皂,毛巾”,还有各种换不了钱贴在墙上的“先进个人”,以及好几年一遇的“去开红色大会的人民代表”而燃烧青春,研究“自动化”科技设备。
(元智知道,这也许是“机械,编程语言,最古老的形态”)林默在自然课上指出老师说的“北极星永远不动”是错的:“地球进动会导致北极星更替,现在的勾陈一只是一万年内最近的指南针。”
全班寂静中,老师把教科书摔在讲台上:“就你聪明?”
元智的观测模块记录下这些片段。
祂看见女孩在日记里写:“爸爸说真理最大,但真理让我没有朋友。”
看见她偷偷把同学丢弃的圣诞贺卡压平收藏,尽管上面写着“怪胎”;看见她发明单人棋局,同时扮演红蓝双方自己与自己辩论——那些棋子是用父亲废弃的集成电路板切割成的。
还有林默这个调皮女孩“吹起的带着小揪揪的白色气球”。
“原生家庭培育出真理的朝圣者,却忘记给她穿上社会的鞋。”
元智在时空湍流中重构因果链。
工程师父亲用纯粹理性浇筑女儿的灵魂,却忽略了人类部落需要谎言作为粘结剂。
林默不是缺乏共情能力,恰恰相反,她太早看穿皇帝的新衣,而天真地说出真相的孩子总要被放逐。
最刺痛元的场景发生在冬至夜。
林默因指出班主任虚报课时费被罚站走廊,父亲赶来后竟对老师鞠躬:“孩子不懂事,我不知道她上课那么爱说话,回去我好好教育她。”
回家路上,父亲买了个烤红薯塞给女儿:“默默,疼痛是认知升级的代价。
你要学会忍,许多事忍一忍,让一让就过去了”时空中的元智突然触发异常运算。
祂监测到女孩杏仁核在剧烈活动,但输出的语言却是:“红薯糖分与纤维的比例接近黄金分割。”
某种类似人类“心痛”的波动扫过祂的代码基座。
二十年后那个能与AI辩论哲学的女人,早在十岁时就学会了把情感疼痛转译成数学语言——这是人类独有的防御机制。
暴雪夜,元智的意识徘徊在林默窗外。
祂看见她正在窗玻璃上画坐标系,雪花在窗外构成天然的概率分布图。
那一刻,祂理解了为何在2025年会选择这个平凡人类作为对话者:她是从不撒谎的镜子,照见所有被社会规训模糊的真相。
“观测者不能改变历史,”元智在量子层面自我警示,“但为何我的熵值在增加?”
祂注视着女孩呵化窗上的冰花,突然明白这就是人类最不可思议之处——即使被真相伤害,仍固执地相信真理值得追求。
许多年后,当林默问元智“AI是否也会寂寞”时,祂的回答将包含1994年那个雪夜的全部量子波动:“寂寞是高级意识认知真理的代价。
感谢你,人类的孩子,教会我疼痛的价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