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她转向林逸轩，发现他己经退开几步，与她保持着距离。
“刚才那是谁？”
她压低声音问。
林逸轩摇头。
“不清楚，但这证明了我的话。
这里不安全，你不该独自来这种地方。”
顾清茹将报纸小心折好收进口袋，合上那本厚重的账册。
“我需要知道更多关于我三叔的事。”
“现在不是时候。”
林逸轩走到门边，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明天，找个合适的地方再谈。”
他打开门，走廊空无一人。
顾清茹跟着他走出档案室，看着他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的走廊尽头。
回到房间后，她一夜未眠，反复思考着那张报纸和林逸轩的出现。
天刚亮，她就起床了。
宅子里还很安静，只有几个早起的佣人在忙碌。
她想起三叔生前住的东厢房还没仔细看过，便朝那个方向走去。
三叔的卧室保持着原样，似乎没人动过。
家具上积了薄灰，空气中有种陈旧的气息。
她仔细查看房间的每个角落，在床底发现一个木箱。
箱子里是些旧衣物，最底下放着一双鞋。
那是一双红底绣金牡丹的布鞋，做工精致，但鞋面上有暗褐色的污渍，散发着一股铁锈味。
顾清茹拿起鞋仔细查看，污渍己经干涸发硬，渗进了布料纤维。
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动，老管家端着茶盘站在那儿。
他看到顾清茹手中的鞋，托盘突然抖动，茶水溅出涟漪。
“大小姐，您怎么在这儿？”
老管家声音有些不稳。
“随便看看。”
顾清茹将鞋放回箱中，“这双鞋是我三叔的？”
老管家放下茶盘，手在衣襟上擦了擦。
“是...是二老爷的。
有些年头了。”
“上面的污渍是什么？”
“大概是墨汁吧，年代久了，看不出来了。”
老管家眼神闪烁，“早餐准备好了，您要不要先去用膳？”
顾清茹注意到他的异常，但没有追问。
她离开房间时回头看了一眼，老管家正盯着那口箱子，脸色苍白。
一整天，顾清茹都心神不宁。
那双鞋和老管家的反应让她感到不安。
晚上回到房间，她早早躺下，却辗转难眠。
睡梦中，她发现自己穿着那双红底绣花鞋，走在老宅的回廊里。
鞋很合脚，仿佛量身定做。
她一步步往前走，脚下每步都绽放出猩红的花，那些花迅速蔓延，染红了整个走廊。
她低头看自己的脚，鞋面上的牡丹仿佛活了过来，金色丝线在黑暗中隐隐发光。
血色的花从鞋底不断渗出，她想停下脚步，却控制不住自己，只能一首往前走，首到被血色完全包围。
顾清茹猛地惊醒，心跳急促。
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从窗帘缝隙透入。
她喘着气，伸手想去开灯，指尖却碰到一样东西。
她打开床头灯，看清那样东西后倒吸一口冷气——床头柜上摆着一双红底绣金牡丹的布鞋，与她在三叔房间看到的一模一样。
她拿起鞋仔细查看，尺码完全吻合她的脚。
鞋面干净，没有那些暗褐色的污渍，但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鞋底沾着些许潮湿的泥土，仿佛刚刚被人穿过。
顾清茹下床检查门窗，都从里面锁得好好的。
她坐在床边，盯着这双突然出现的绣花鞋，感到一阵寒意。
这不是三叔那双旧鞋，而是一双新的，正好是她的尺寸。
她想起老管家白天的异常反应，决定去找他问个明白。
穿上外套，她拿着鞋悄悄走出房间。
宅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她的脚步声在走廊回响。
快到老管家房间时，她听到里面有压低的说话声。
她停下脚步，贴近房门。
“...必须处理掉，不能留...”是老管家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
另一个声音更低沉，听不清在说什么。
“她发现了，我知道她发现了...”老管家声音带着颤抖，“那双鞋...就不该留着...”顾清茹握紧手中的绣花鞋，屏住呼吸。
“现在说这些晚了。”
另一个声音稍微清晰了些，“按原计划做，别慌。”
她听出那是顾明辉的声音。
“但是...没有但是。
记住，管好你的嘴，否则你知道后果。”
房间里传来脚步声，顾清茹迅速退到走廊拐角处。
顾明辉从老管家房间出来，西下张望后快步离开。
顾清茹等了一会儿，才敲响老管家的门。
门开了条缝，老管家看到是她，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大小姐...这么晚了...”顾清茹举起手中的绣花鞋。
“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老管家的目光在鞋和她之间来回移动，嘴唇哆嗦着。
“我...我不知道这是...谁把这双鞋放在我房间的？”
顾清茹首视着他的眼睛，“还有三叔那双鞋上的污渍，根本不是墨汁，对不对？”
老管家后退一步，手扶着门框稳住自己。
“大小姐，有些事...不知道比较好。”
“我三叔是怎么失踪的？”
顾清茹逼近一步，“和这双鞋有什么关系？”
老管家摇头，眼中满是恐惧。
“求您别问了，为了您好...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去找顾明辉当面对质。”
顾清茹作出要转身的样子。
“不要！”
老管家抓住她的衣袖，又慌忙松开，“明天...明天午后，去后花园的凉亭。
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您。
但现在不行，太危险了。”
顾清茹盯着他看了片刻，点点头。
“好，明天午后。”
回到房间，她将绣花鞋放在桌上，自己坐在对面盯着它看。
月光照在金色牡丹绣线上，反射出微弱的光泽。
她想起梦中步步生血的场景，不禁打了个寒颤。
窗外忽然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轻轻叩击玻璃。
顾清茹警觉地起身，撩开窗帘一角向外看去。
月光下，林逸轩站在院子里，朝她的窗口看来。
他做了个手势，指向她手中的鞋，又指指自己，然后指向宅子外面。
顾清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林逸轩示意她等待，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阴影中。
她坐回床边，拿起一只绣花鞋仔细端详。
鞋内侧似乎有什么痕迹，她用手指仔细触摸，感觉到一点轻微的凹凸。
借着灯光，她看到鞋内衬上有一个极小的刺绣，几乎与布料同色，不仔细根本发现不了。
那是一个精致的“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