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如刀,刮过河北定州古称魏昌荒芜的原野,卷起漫天黄沙,
将初春最后一丝暖意彻底绞碎。天空低垂,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压着大地,
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肃杀。空气里弥漫着铁锈、汗臭,
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来自腐烂尸体的甜腥气——那是去年几场小***留下的残酷印记,
此刻却成了大战将临的不祥注脚。魏昌城,这座饱经战火的要塞,
如同受伤的困兽盘踞在平原尽头。
斑驳的城墙遍布刀劈斧凿的痕迹和尚未完全干涸的暗褐色血渍,
几处巨大的豁口被临时用粗粝的原木和碎石勉强堵上,像丑陋的伤疤。城头之上,
一面残破不堪的“冉”字大纛在狂风中猎猎狂舞,发出撕裂般的声响,
透着一股末路的悲怆与不屈。城下,黑压压的营盘连绵不绝,如同贪婪的蚁群啃噬着大地。
那是慕容恪统率的五万前燕铁骑!营盘中央,
一杆巨大的、绣着狰狞狼头的“慕容”帅旗傲然矗立,旗下,金顶牛皮大帐宛如巨兽蛰伏,
散发着冰冷的威压。号角声低沉呜咽,战马的嘶鸣此起彼伏,
铁甲碰撞的铿锵声汇成一股令人心悸的金属洪流,隔着数里之遥,
依旧沉沉地压在魏昌城头每一个守军的心头。城楼最高处,冉闵按剑而立。
他未着那身标志性的明光铠,只穿一件玄色劲装,腰束皮带,魁梧的身躯像一块沉默的巨岩,
任凭狂风吹拂他散乱的鬓发。肩头那枚深入骨肉的毒镖虽已剜出,留下的创口依旧隐隐作痛,
如同跗骨之蛆,时刻提醒着归途上那场来自“七煞门”余孽的卑鄙伏击。
他的脸色因失血和余毒显得有些灰败,眼窝深陷,但那双眸子,
却燃烧着比脚下炭盆更炽烈的火焰——那是困兽犹斗的疯狂,
是滔天恨意与不甘淬炼出的最后凶芒。“陛下!”一名亲卫统领快步登上城楼,
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探马回报,慕容恪大营今日调动频繁,
其前锋游骑已抵近至城东十里铺!恐大战……就在今日!
”冉闵的目光死死钉在远处那片连绵的黑色营盘上,仿佛要穿透牛皮大帐,
将里面那个阴鸷的对手烧成灰烬。他没有回头,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冰冷彻骨的字:“好。
”他的右手缓缓抬起,握住了腰间双刃矛冰冷的矛杆。那矛,名唤“裂疆”,矛刃并非笔直,
而是带着两道奇异的、如同狼牙交错的弧度,在晦暗天光下,刃口流转着一抹妖异的暗红,
仿佛饮血过多,再也洗不净。“慕容恪……”冉闵的声音低沉嘶哑,如同砂纸摩擦,“今日,
就用你和五万鲜卑狗的命,祭我邺城死难的兄弟!祭我大魏的……国运!”他猛地转身,
目光扫过身后肃立的一众将领和亲卫。这些人,大多面带菜色,甲胄破旧,
眼中混杂着疲惫、恐惧,以及被主将凶悍之气点燃的、近乎绝望的疯狂。“儿郎们!
”冉闵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受伤猛虎的咆哮,瞬间压过了呼啸的风声,“鲜卑胡虏,
侵我家园,屠我父老,辱我妻女!此仇此恨,不共戴天!我冉闵,今日在此立誓!城在人在,
城亡人亡!随我出城,杀——!”“杀!杀!杀!
”一万名大魏最后的精锐步兵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怒吼。这怒吼,驱散了恐惧,
点燃了胸膛里仅存的、名为复仇的火焰。他们紧握手中的长矛、环首刀、大斧、重盾,
眼神变得如同他们的皇帝一样凶狠。他们知道,身后是残破的魏昌,退无可退。此战,
唯有死,或拉着敌人一起死!沉重的城门在刺耳的绞盘声中,缓缓洞开。与此同时,
燕军大营,金顶帅帐。帐内温暖如春,巨大的铜兽炭盆燃烧着上好的银霜炭,
驱散了帐外的寒意。慕容恪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胡床上,身着一袭素锦常服,
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玉佩,神情淡漠,仿佛帐外那五万大军的杀伐之气与他毫无关系。
唯有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和偶尔因牵动内腑而微蹙的眉头,才显露出前夜在那死亡峡谷中,
被“血影堂”高手偷袭留下的内伤与剧毒尚未痊愈。他的左腿裹着厚厚的绷带,
用支架固定着。参军高开,一个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文士,
正躬身站在巨大的沙盘前。沙盘上,魏昌城周边的山川河流、道路隘口,
皆以微缩模型标注得清清楚楚。他手中拿着一支细长的竹鞭,
指向沙盘上魏昌城东一片相对平坦开阔的地域。“大帅,”高开的声音清晰而冷静,
“冉闵暴虎冯河,其性刚烈,十战十胜已骄其心。观其前番出城逆击,皆赖步卒结阵死战,
依托城垣、沟壑、废墟,抵消我铁骑冲势。其兵锋虽锐,然行动迟滞,久战必疲。
我军十战不利,非力有不逮,实乃地利尽失,未能扬我铁骑所长。
”他手中的竹鞭在沙盘上那片开阔地带重重一点:“此乃决胜之地!请大帅下令,
佯攻其城北壁垒,示之以弱,诱其主力出城东,至此平野!待其深入,远离城垣依托,
我军以精锐铁骑连环冲击,将其步阵彻底撕碎、分割、歼灭!再以游骑断绝其归路,
则冉闵插翅难飞!”慕容恪的目光落在沙盘上那一片象征开阔平原的黄***域,
指间玉佩停止了转动。他缓缓抬眼,
看向帐中几位身披重甲、面带不忿的鲜卑悍将:“尔等以为如何?”“大帅!
”一名满脸虬髯、身材魁梧如熊罴的将领踏前一步,声若洪钟,“何须如此麻烦!
冉闵不过万人疲卒,我五万铁骑,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末将请为先锋,率本部儿郎,
一个冲锋,定将那冉闵狗头砍下,献于大帅帐前!”“巴图鲁!”慕容恪的声音不高,
却带着一股冰寒的威压,让那虬髯将领瞬间噤声,“十战皆北,头颅和鲜血堆成的教训,
还不够么?冉闵,乃万人敌的猛虎,其兵,是濒死反噬的群狼!硬碰硬,即便胜,亦是惨胜,
徒耗我大燕儿郎性命,损我根基元气。”他撑着胡床扶手,忍着腿伤剧痛,缓缓站起,
目光扫过帐中诸将,最后落在高开身上:“高参军之策,深合兵法‘以己之长,
击敌之短’的要旨。连环马阵……甚好。”他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的厉芒,“传令!
”帐内气氛陡然肃杀。“令左军都尉慕容纳,率本部五千轻骑,即刻猛攻魏昌城北壁垒!
攻势要猛,声势要大,务必让冉闵以为我主力尽集于北!”“末将领命!
”一名精悍将领抱拳应诺。“令中军副将慕舆根,”慕容恪的目光转向另一名沉稳的将领,
“率一万精锐重甲铁骑,分作十队,于城东开阔地预设阵地,偃旗息鼓,伏于两侧矮丘之后!
待冉闵主力被诱出,陷入平野,听我号炮为令,结连环马阵,轮番冲击,不得有误!
务必将其步阵彻底冲垮!”“末将遵命!”慕舆根沉声应道,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兴奋。
“令右军都尉孙仁,率本部一万精骑,待慕舆根冲击敌阵后,自侧翼迂回,穿插分割,
务求全歼,不留活口!”“得令!”慕容恪最后看向高开,声音低沉:“高参军,
你亲自执掌帅旗,随我登高观战。另……”他眼中掠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阴鸷,
“传令‘鹰眼’,盯紧战场,若遇……特殊‘江湖人物’搅局,或冉闵有突围之象,
不必请示,可动用‘血影’之物,务必确保冉闵……留在此地!”“血影”二字出口,
帐内温度仿佛骤降几分。高开瞳孔微缩,
瞬间明白了慕容恪的深意——那是前夜“血影堂”高手刺杀失败后,
被慕容恪强行扣下的几样歹毒暗器与毒药!他深吸一口气,肃然道:“属下明白!
”号令如流水般传递下去。庞大的燕军营地如同苏醒的巨兽,开始了精密的运转。
战马的嘶鸣更加焦躁,兵刃的寒光在昏暗中闪烁,一股无形的、庞大的杀戮机器,
正悄然张开獠牙,对准了那座孤城。魏昌城北,杀声震天!数千鲜卑轻骑如黄色旋风,
卷向城北壁垒。箭矢如飞蝗般射向城头,骑手们发出怪异的呼哨,策马在城下来回奔驰,
用套索和飞爪试图攀援残破的城墙,攻势看似凶猛异常。城头之上,守军拼死抵抗。
滚木礌石雨点般砸下,沸油金汁泼洒,惨叫声不绝于耳。然而,
指挥城北防御的将领看着下方看似汹涌实则并未真正投入重兵的攻势,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陛下!”城楼上的瞭望哨嘶声大喊,“燕贼主力……动了!
正……正大规模向城东方向移动!旗帜……是慕容恪的王旗!”冉闵猛地扑到东侧垛口,
极目远眺。果然!只见远处燕军大营方向,如同黑色的潮水开始涌动,
无数的骑兵队列正有序而迅疾地向城东那片开阔地带集结!中军那杆巨大的狼头王旗,
在烟尘中若隐若现,正缓缓移向东方一处地势稍高的土丘!“好贼子!想引我出城野战?
”冉闵眼中凶光暴涨,非但没有丝毫惧意,反而涌起一股被猎物挑衅的暴怒,“正合我意!
传令!城北守军坚守!其余所有能战之兵,随我出东门!破敌!”“陛下三思!
”一名老成持重的将领急忙劝阻,“慕容恪狡诈,此乃诱敌之计!城东平野,
正利于其铁骑驰骋冲杀!我军步卒……”“闭嘴!”冉闵厉声打断,裂疆矛直指东方,
“狭路相逢勇者胜!他慕容恪想用骑兵冲垮我?老子今日就让他看看,
什么叫大魏步卒的脊梁!开城门!”沉重的东门再次洞开。这一次,冉闵一马当先!
他并未骑马,高大的身躯如同战神下凡,手持裂疆双刃矛,
玄色劲装外只罩了一件简易的皮甲。他身后,是八千名沉默如铁、眼神决绝的大魏死士!
他们排成紧密的锋矢阵型,以刀盾手在前,长矛手居中,强弩手和重斧手压后,
踏着坚定而沉重的步伐,如同一座移动的钢铁堡垒,迎着漫天风沙,
朝着城东那片杀机四伏的开阔地,义无反顾地碾压过去!每一步踏下,大地仿佛都在震颤。
土丘之上,慕容恪在高开的搀扶下,拄着一根镶嵌宝石的硬木手杖,
立于临时搭建的简易指挥台上。看着远处如同黑色礁石般缓缓压来的魏军步阵,
看着阵前那个手持怪异双刃矛、气势如同魔神般的冉闵,慕容恪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唯有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棋逢对手的凝重和必杀此獠的冰寒。“连环马阵,准备。
”他淡淡开口,声音被风送出很远。开阔的平原,成了血肉的磨盘。没有试探,没有虚招。
当冉闵率领的八千大魏死士踏入这片被选定的死亡之地时,
战斗瞬间就进入了最惨烈的白热化!“大魏!死战!”冉闵的咆哮如同炸雷,
裂疆矛卷起一道猩红的罡风,猛地向前一指!“死战!死战!
”八千条喉咙迸发出震碎云霄的怒吼,整个锋矢阵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骤然加速,
以决死的姿态,狠狠撞向迎面而来的第一波燕军轻骑!“放箭!
”燕军骑队中响起凄厉的命令。嗡——!一片密集的箭雨腾空而起,带着刺耳的尖啸,
如同死亡的乌云,朝着魏军锋矢阵的前端覆盖而下!“盾——!”魏军阵中响起沉稳的号令。
最前排的刀盾手齐声怒吼,瞬间将手中蒙着铁皮的重盾高举过头,紧密相连,
形成一片钢铁的穹顶!咄咄咄咄!箭矢如暴雨般砸在盾牌上,发出沉闷密集的撞击声,
火星四溅。少数箭矢穿过缝隙,射中盾牌后的士兵,带起几声闷哼和血花,
但整个阵型岿然不动!“强弩!三叠射!”魏军阵中号令再变!盾牌间隙,
无数闪烁着寒光的强弩探出!嗡!嗡!嗡!三轮密集的弩箭,如同死神的梳子,
带着强劲的动能,瞬间扫过冲在最前方的燕军轻骑!噗噗噗!人仰马翻!
锋利的弩箭轻易洞穿皮甲,甚至贯穿马匹!冲势正猛的燕军轻骑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铁壁,
前排瞬间人嚎马嘶,倒下一片!阵型为之一乱!“矛阵!刺!”号令冷酷无情。
刀盾手猛地撤开盾牌!早已蓄势待发的长矛手齐声呐喊,手中丈余长的铁矛如同毒龙出洞,
带着整齐划一的破空声,狠狠向前攒刺!噗嗤!噗嗤!噗嗤!
令人牙酸的利器入肉声连成一片!刚刚被弩箭射得阵脚大乱的燕军轻骑,根本来不及反应,
就被密集如林的长矛刺穿!马匹哀鸣着倒下,骑士被高高挑起,又重重摔落,
瞬间被后续的铁蹄踏成肉泥!“杀胡!”冉闵狂吼一声,身先士卒!
他魁梧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突入稍稍停滞的燕军骑阵!裂疆矛在他手中化作一道死亡旋风!
那两道狼牙般的奇异刃口,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蓬蓬粘稠的血雨和破碎的肢体!矛身横扫,
数名骑兵连人带马被拦腰斩断!矛尖直刺,厚重的胸甲如同纸糊般被洞穿!
他根本不用什么精妙招式,只有最原始、最狂暴的力量与速度!每一击都带着山崩地裂之势,
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断臂残肢漫天飞舞,竟无一人是他一合之将!他如同冲入羊群的猛虎,
硬生生在密集的骑阵中撕开一道巨大的、血肉模糊的口子!
身后的魏军步卒被主将的神勇激得热血沸腾,狂吼着顺着这道口子狠狠楔入,刀砍斧劈,
疯狂扩大战果!“拦住他!拦住那个疯子!”燕军骑将惊恐地嘶吼,指挥亲兵围堵。
数名悍勇的鲜卑百夫长,挥舞着弯刀狼牙棒,红着眼扑向冉闵,试图以多欺少。“来得好!
”冉闵眼中凶光更炽,竟不闪不避,裂疆矛一个诡异的圆弧横扫,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
当先两名百夫长的兵器应声而断,连带着半个身子被斜斜劈开!第三人被矛杆顺势抽中胸膛,
护心镜瞬间凹陷,口喷鲜血倒飞出去!第四人悍不畏死,弯刀直劈冉闵面门!
冉闵左手如闪电般探出,竟一把攥住那锋利的刀刃!五指用力,
精钢打造的弯刀竟被硬生生捏得扭曲变形!同时右手的裂疆矛如同毒蛇吐信,噗嗤一声,
从那百夫长的咽喉贯穿而出!鲜血喷溅了冉闵一脸,他却毫不在意,
反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仅仅片刻交锋,第一波冲击的三千燕军轻骑竟被硬生生打残!
残存的骑兵胆气尽丧,惊恐地拨转马头向后溃退。“大魏!万胜!
”魏军阵中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士气如虹!土丘之上,慕容恪的眉头深深皱起。
他亲眼目睹了冉闵那非人的勇武和魏军步阵恐怖的绞杀效率。“连环马阵!第一队,上!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听不出喜怒。沉闷而极具压迫感的号角声响起。轰隆隆——!
大地开始震颤!
一种比之前轻骑冲锋更加沉重、更加令人心悸的轰鸣声从魏军步阵的两侧矮丘后传来!
如同地底苏醒的远古巨兽在咆哮!烟尘冲天而起!两支各由五百骑组成的鲜卑重甲铁骑洪流,
如同两道移动的钢铁城墙,从左右两侧的矮丘后轰然冲出!这些骑兵,
人马皆披挂厚重的黑色札甲,只露出冰冷的眼睛。他们手中的武器并非长矛,
而是加长的、带着倒钩的重型马槊!更令人心胆俱裂的是,每一排五骑之间,
竟用粗如儿臂的黝黑铁链紧紧相连!铁链绷直,在阳光下反射着死亡的光泽!连环马阵!
真正的杀招!“稳住!圆阵!”魏军将领嘶声怒吼,试图变阵防御。然而,
连环马阵的冲击力远超想象!沉重的铁甲战马在短距离内将速度提到极致,
带着排山倒海的毁灭气势,狠狠撞向刚刚经历厮杀、阵型稍显散乱的魏军步阵侧翼!轰!
咔嚓! 如同巨锤砸在蛋壳上!最外侧的刀盾手和长矛手瞬间被撞飞、碾碎!
血肉之躯根本无法抵挡这种纯粹的、***了五匹重甲战马冲击力的毁灭洪流!
坚固的盾牌碎裂,精铁的长矛折断!铁链横扫而过,如同巨大的镰刀,
将试图结阵的士兵成片地扫倒、绞碎!惨叫声、骨骼碎裂声、铁甲扭曲声瞬间淹没了一切!
“刺马腿!砍铁链!”有悍勇的魏军校尉狂吼着,带着士兵扑向马腿。然而,
沉重的马槊如同毒龙般刺下!锋利的倒钩轻易撕裂皮甲,洞穿身体!
战马沉重的铁蹄无情践踏!铁链如同巨蟒般甩动抽打!每一次撞击,都带走一片鲜活的生命!
魏军步卒引以为傲的紧密阵型,在连环马阵这种不讲道理的碾压式冲击下,
如同被投入磨盘的麦粒,迅速崩溃、瓦解!阵型被硬生生撕裂成数块!“第二队!第三队!
上!”慕容恪的命令如同催命符。又是两支各五百骑的重甲连环马,
如同不知疲倦的钢铁怪兽,再次从侧后方狠狠撞入魏军混乱的阵型!反复冲杀,碾压!
每一次冲击,都让魏军的抵抗更加微弱,让那片血肉磨盘更加泥泞!冉闵目眦欲裂!
他狂吼着,裂疆矛舞动得如同血色风暴,将身边数名连环马骑兵连人带马绞碎!
他试图冲向慕容恪所在的土丘,但层层叠叠的连环马阵如同移动的钢铁迷宫,将他死死困住!
每一次冲杀,都消耗着他巨大的体力。肩头的旧伤在剧烈运功下迸裂,鲜血染红了皮甲,
毒力似乎也在隐隐发作,带来一阵阵眩晕和刺痛。“陛下!小心!
”一名亲卫将领猛地扑过来,将冉闵撞开半步!嗤!
一支涂抹着诡异幽蓝色泽、形如毒蝎尾针的细小弩箭,带着刺鼻的腥气,
擦着冉闵的耳畔飞过,深深钉入他身后一名亲卫的咽喉!那亲卫连惨叫都未发出,
脸上瞬间笼罩一层黑气,七窍流血而亡!“血影毒针!”冉闵瞳孔骤缩,
猛地抬头望向箭矢射来的方向——那是混乱战场边缘一处不起眼的土包,
一个穿着破烂燕军号衣的身影一闪而没,眼中带着阴冷的杀意!
又是这些阴魂不散的江湖老鼠!就在这分神的刹那! “冉闵!纳命来!
”一声充满怨毒和狂喜的嘶吼在身侧炸响!
一名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穿着魏军衣甲却眼神凶戾的汉子,如同鬼魅般从一堆尸体后暴起!
手中一柄淬着诡异绿芒的弯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劈冉闵后心!时机拿捏得阴毒至极!
正是“七煞门”残存的香主之一!“鼠辈找死!”冉闵虽惊不乱,
裂疆矛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回旋格挡!当啷!金铁交鸣,火星四溅!
那弯刀上的剧毒绿芒竟顺着矛杆急速蔓延!“桀桀!中了老子的‘腐骨蚀心散’,神仙难救!
”刀疤脸狞笑着,正欲抽刀再攻。噗嗤! 一道乌光后发先至,如同来自地狱的阴影,
精准无比地洞穿了刀疤脸的太阳穴!刀疤脸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
直挺挺地倒下。他身后,一名穿着普通燕军皮甲的瘦小士兵,
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中一柄造型奇特的乌黑短刺,
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再次没入混乱的人群中。“血影堂!”冉闵心中一凛,
一股寒意瞬间窜遍全身!慕容恪!他不仅动用了连环马阵,
竟然还让这两股阴险的江湖势力在战场上互相撕咬,同时也在伺机取他性命!腹背受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