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被好心的路人送进了医院。
满目皆是惨白，空气里是刺鼻的消毒水味。
医生拿着一叠报告单，对着我摇了摇头。
「老人家，你这身体……已经油尽灯枯了。」
「各项器官都在衰竭，准备后事吧。」
他说，我最多，只剩下几天时间。
我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十年阳寿换他十年富贵，如今期限已到。
护士见我孤身一人，动了恻隐之心。
她拿起我的手机，指着置顶的名字。
「是您的家属吗？让他来陪陪您吧。」
我没有阻止。
也好，就当是最后的告别。
电话接通了，护士开了免提。
那头传来陈旭极度不耐烦的声音。
「又怎么了？」
「先生您好，这里是市中心医院，您的太太沈月女士病危，请您……」
护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粗暴地打断了。
「我很忙，没空！」
背景音里，清晰地传来林馨娇嗲的声音。
「阿旭，快点嘛，发布会要开始了。」
「嘟…嘟…嘟…」
电话被无情地挂断了。
护士拿着手机，愣在原地，脸上满是错愕和尴尬。
我对着她，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谢谢你，不用再打了。」
他不会来的。
我躺在病床上，平静地看着天花板。
心脏的位置，空洞洞的，连痛都感觉不到了。
病房里的电视，正在直播一档娱乐新闻。
主持人高声盛赞着旭日集团总裁陈旭，和新人林馨的「神仙爱情」。
画面里，记者将话筒递到陈旭嘴边。
「陈总，外界一直传闻您和太太感情不睦，甚至说您为了林馨小姐，已经和太太分居，请问是真的吗？」
聚光灯下，陈旭一脸深情。
他对着镜头，缓缓开口。
「我和我太太，当初只是家族联姻，毫无感情可言。」
「我真正爱的人，一直是像馨馨这样的女孩。」
「纯粹、美好，是我疲惫生活里的光。」
他说得那么自然，那么深情款款。
仿佛我们十年相濡以沫的过往，都只是我一个人的臆想。
仿佛那个在出租屋里，抱着我说会爱我一辈子的男人，根本不存在。
我看着电视里他完美的侧脸，那最后一点温存，也彻底冷了下去。
我坐起身，面无表情地拔掉了手背上的针管。
针头带出一串血珠，我却感觉不到疼。
「哎，您要去哪儿？您不能下床！」
护士惊呼着想要阻拦我。
我没理她，径直走出病房，走出医院。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冲刷着我这具早已死寂的身体。
我没有躲。
也好，就让这场雨，洗净我身上最后一点属于他的气息。
陈旭，你赢了。
你成功地，让我对你，再无半分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