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一室一厅的房子还保持着父亲离开时的样子:客厅的折叠床上铺着他的蓝格子床单,厨房的碗池里泡着没洗的榨菜瓶,卧室的书桌上堆着她喜欢的推理小说——父亲总说“小佑喜欢,就多买些”,却从不说自己每天只吃两顿泡面。
她翻开笔记本第37页,果然夹着张泛黄的合照。
照片上有七个男人,父亲站在中间,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笑得一脸憨厚。
其余六个人穿着黑色风衣,领口别着和梁书迟锁骨处相似的朱砂印——都是灵能者。
照片背面写着每个人的名字和联系方式,最后一行是父亲的字迹:“若我出事,找他们。”
秦佑试着拨第一个号码,听筒里却传来“您拨打的号码己被注销”的提示音。
第二个、第三个……六个号码全是空号。
她瘫在椅子上,眼泪滴在照片上,晕开父亲的笑脸。
凌晨两点,她饿得发慌,打开外卖软件点了份炒饭。
备注栏里,她鬼使神差地写了句“多放榨菜,我爸喜欢”。
下单成功后,商家突然发来条私信,是段语音,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您的父亲说,这单必须您亲自取。”
秦佑心里发毛,却还是套上外套往楼下走。
外卖柜在小区门口的便利店旁,最底层的格子亮着红灯,标着她的订单号。
她打开格子,一股腥风扑面而来——餐盒里哪是什么炒饭?
一颗断指泡在福尔马林里,指节处刻着和镇魂铃一样的往生咒,指腹的血渍里,还沾着点青铜粉。
“您的父亲托我带话,阴车过处,魂不归路。”
沙哑的男声突然在身后响起。
秦佑猛回头,看见个穿黄色雨衣的外卖员,雨衣帽檐压得很低,雨水从边缘滴落,露出底下苍白如纸的脸——是父亲葬礼上的抬棺人!
“你是谁?”
她后退半步,撞翻了旁边的垃圾桶。
拾荒的张大爷突然尖叫着逃窜,边跑边喊:“那小伙子脸上没肉!
是张人皮面具!
他的手是纸糊的!”
外卖员没追,他慢悠悠从雨衣里掏出个纸扎手机,拨号界面显示着秦佑的号码。
“您父亲说,这断指是三年前失踪的灵能者‘老鬼’的。”
他的声音突然变了,变成父亲的声音,“老鬼死前抓烂了凶手的脸,指甲缝里的青铜粉,是阴车帮老巢‘万魂轮’祭坛的材料。
你拿着断指去警局,让梁书迟用‘鉴灵术’测,能查出凶手的生辰八字……”话音未落,纸扎手机突然自燃,火苗窜上外卖员的雨衣。
秦佑这才发现,他的身体是纸糊的,每根手指都画着招魂符。
火舌舔舐间,外卖员的脸“噗”地裂开,露出底下黑洞洞的虚空,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
“跑!”
父亲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响。
秦佑转身就往警局冲,却听见身后传来咀嚼声——那纸扎人竟在吃自己燃烧的手臂,每咽下一口,身体就实质性地长出血肉,转眼变成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开着辆厢式货车追来。
货车的车牌号被黑布挡住,车身上,“万魂轮”图腾在雨夜里泛着青黑的光。
秦佑往警局跑,厢式货车的轰鸣声越来越近。
她看见梁书迟的警车停在路口,刚要喊救命,却发现驾驶座上的人不是梁书迟——是个戴黑手套的男人,袖口露着“万魂轮”图腾。
“上车!”
副驾驶的车门突然打开,梁书迟探出头,锁骨处的朱砂印泛着金光,“是我!
快!”
秦佑拉开车门钻进去,梁书迟猛踩油门,警车瞬间冲出去。
后视镜里,厢式货车紧追不舍,车身上的“万魂轮”图腾越来越亮,竟在雨幕里映出无数只手,像是要从图腾里爬出来。
“那是阴车帮的‘追魂车’。”
梁书迟咬牙,从储物格里掏出个桃木罗盘,指针疯狂转动,“他们能通过镇魂铃定位你,只要你碰过残片,就像给他们装了GPS。”
秦佑攥着怀里的断指,突然想起父亲遗体手里的镇魂铃:“那完整的镇魂铃呢?
在殡仪馆停尸间里,会不会被他们拿走?”
“己经让人送去灵能调查组的密室了。”
梁书迟说,“但我总觉得不对劲,阴车帮不会这么轻易把线索留给我们。”
话音刚落,警车突然失控,方向盘往左边猛偏。
梁书迟拼命回打,却看见车窗上爬满了手——是纸扎外卖员的手,己经变成了青黑色的鬼爪,正往车里抓。
“用断指!”
父亲的声音又在脑海里响起,“断指是老鬼的,他是灵能者里的‘鉴灵师’,断指能破阴邪!”
秦佑抓起断指,往车窗上一按。
断指接触到鬼爪的瞬间,发出“滋滋”的烧灼声,鬼爪瞬间化为黑烟。
车窗上的手消失了,可罗盘的指针突然指向了警署的方向,指针尖泛着青黑的光。
“不好!
警署有问题!”
梁书迟猛踩刹车,警车在雨幕里划出长长的刹车痕,“他们的目标不是你,是警署里的镇魂铃残片!
想凑齐完整的镇魂铃!”
两人往警署跑,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尖叫声。
冲进大厅时,看见几个警察瘫在地上,脸色惨白,指着证物室的方向:“里面……里面有铃铛响,响完之后,证物袋里的残片就不见了!”
证物室的门开着,里面一片狼藉。
秦佑走进来,看见地上有串湿漉漉的脚印,从门口延伸到窗边,脚印的尽头,窗台上放着个完整的镇魂铃——是父亲遗体手里的那只,铃铛上缠着张纸条,上面是用血写的字:“想救梁书迟,来西郊废弃钢厂,14楼见。”
秦佑猛地回头,看见梁书迟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锁骨处的朱砂印竟开始发黑。
他捂着胸口,痛苦地蹲在地上:“我……我刚才碰了证物袋,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