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冰冷的准星里,是罗曼蒂克·冯·诺依曼优雅进食的咽喉。
他握着银托盘的手稳得像大理石雕像。此时废话毫无意义。我的食指扣下扳机。
枪声撕裂寂静。子弹精准地轰穿罗曼蒂克·冯·诺依曼手中的银盘,
粘稠的暗红色液体飞溅开来,几滴恰好落在他面前刚签署完毕的文件上,迅速晕染了墨迹。
罗曼蒂克·冯·诺依曼动作顿住,低头看了看被玷污的羊皮纸,然后,缓慢地抬起眼。
没有惊怒,只有一种非人的、冰冷的玩味。他伸出苍白得过分的手指,
抹过文件上那属于他自己的血滴,然后将指尖送到唇边,舌尖极快、极轻地舔舐了一下。
“艾威尔小姐,”罗曼蒂克·冯·诺依曼开口,声音丝滑如陈年天鹅绒,却带着墓穴的寒意,
“这瓶82年的拉菲,配上您带来的枪火味,倒是意外地相得益彰。”『他知道是我。
伪装已无必要。』我猛地扯下盘在头上的金色假发,甩在地上。“女王的问候到了,
罗曼蒂克。”我的枪口再次稳稳指向他心脏,拇指拨开第二重保险。
罗曼蒂克·冯·诺依曼笑了,唇角弧度完美却毫无温度。
就在这一刻——头顶水晶吊灯轰然炸裂!千万片碎片裹挟电火花暴雨般倾泻!
身体本能让我向侧方扑倒。碎片砸在后背,密集刺痛。未等碎片雨停歇,
一股冰冷气息已贴着我后颈皮肤吹来。一只手铁钳般扼住我持枪的手腕,
另一只手拂开我颈侧碎发。冰冷獠牙的尖端擦过耳垂皮肤,激起一阵恐怖的战栗。
罗曼蒂克的声音如同毒蛇嘶鸣,
直接灌入耳膜:“比起遥远的女王……”“我更想念你血管里,那种独特的芬芳,
艾威尔小姐…和你母亲当年,一模一样。”『母亲?!』这两个字像子弹击中我的大脑。
所有行动指令瞬间僵死。扣在扳机上的食指凝固了。罗曼蒂克松开钳制,鬼魅般退开几步,
站定在狼藉中,纤尘不染。“哦,对了,”他语气淡漠,目光扫过那份染血的文件,
“这份‘污渍’,恐怕让女王陛下想要的名字,变得难以辨认了。”“真是可惜。
”罗曼蒂克假装惋惜。『名单!叛国者名单!
』乍听到母亲消息的冲击和任务的终极目标在我脑中疯狂撕扯。我猛地从地上撑起,
不顾碎片割破手掌,像濒死的野兽扑向那张桌子——必须拿到它!就在指尖即将触碰的刹那,
那道深紫色身影无声无息地挡在了我与长桌之间。快得不像实体移动。我收势不及,
狠狠撞上他……却像撞上一堵冰冷的空气墙,踉跄着跌退。“啧。
”罗曼蒂克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无奈意味的叹息,仿佛在责备不懂事的孩子。
“总是这么心急。”“让开!”我低吼,再次举枪,枪口因激动微微颤抖,“把名单给我!
”罗曼蒂克目光掠过我的枪,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名单?”罗曼蒂克微微歪头,
故作茫然,“啊……你说那张沾了点小麻烦的纸?”他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何必执着于一个……早已过期的答案呢?”我的心猛地沉下去。“你潜入我的城堡,
把自己塞进那套蹩脚的男装里,”罗曼蒂克向前一步,冰冷压迫感瞬间充斥空间,
“像个小丑一样周旋……就为了这份名单?”罗曼蒂克俯身,脸在我眼前放大,
苍白皮肤下的非人纹理清晰可见。“告诉我,艾威尔小姐,
当你拿着它回到你‘光辉’的女王面前时,”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毒液般渗入,
“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此时此刻?为什么这份名单,
会如此‘凑巧’地出现在我的餐桌上,等待你的‘发现’?”每一个“为什么”都像重锤。
任务中所有微小的违和感瞬间翻涌成型,拼凑出一个令人窒息的陷阱轮廓。我的瞳孔收缩,
呼吸滞住。罗曼蒂克直起身,满意地看到我的反应。“看来,我们触及了核心。”他抬手,
指向大厅那扇紧闭的厚重橡木门。“那份名单,只是一个路标,一个邀请函。
真正的主角……关于你母亲的芬芳,关于背叛的蛛网,
关于是谁指引你飞入我的笼中……”罗曼蒂克停顿,欣赏我脸上的惨白。
“……他就在我的档案室。”“一个你绝不会陌生的‘老朋友’。或许,
他更愿意亲自为你揭开真相?”罗曼蒂克紫罗兰色的眼眸闪烁着捕猎前的幽光。
罗曼蒂克微微侧身,对着大门,做了一个古老而优雅的“请”的手势。“请吧,艾威尔小姐。
他已经等你很久了。”他的笑容冰冷,“当然,我保证,
这会是你们最后一次……愉快的会面。”退路已断。母亲的谜团,被玩弄的耻辱,
所有一切都在那扇门后。一股混杂毁灭和孤注一掷的狠劲冲上头顶。“好。”我吐出这个字,
声音嘶哑却决绝。“带路。”罗曼蒂克似乎很满意,转身为自己斟了杯深红如血的酒,
啜饮一口。“至于你,亲爱的渡鸦小姐,”罗曼蒂克放下酒杯,目光锐利如冰,
“请务必打起精神。”罗曼蒂克恶意地停顿。“因为里面那位……他和你一样,
”他的声音轻飘而致命,“对阳光,也过敏得很呢。”最后一句落下。罗曼蒂克不再看我,
转向那扇门。“哦,对了,”他像是才想起,侧头给我一个毫无温度的公式化微笑,
“忘了说——”“欢迎来到诺依曼城堡,艾威尔小姐。”罗曼蒂克打了个响指。“啪。
”沉重的橡木大门发出喑哑的***。缓缓向内开启。门后,
只有一片浓稠如墨、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黑暗。冰冷、腐朽如同墓穴的气息,汹涌而出。
---2罗曼蒂克没有动。他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尊冰冷的紫色雕像,
唇角那丝残忍的笑意未减。对着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做了一个更显催促的“请”的手势。
那黑暗如同有实质的活物,翻滚着,无声地发出邀请——或者说,威胁。『没有退路。
』『母亲的名字、被愚弄的怒火、还有那份该死的名单……』它们像烧红的烙铁烫在脊椎上,
推着我向前。我深吸了一口那冰冷腐朽的空气,肺叶刺痛。
握紧手中冰冷的步枪……它现在更像一根精神上的拐杖……迈出了第一步。
鞋跟踩在满地水晶碎片上,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在这死寂里响亮得吓人。
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跳的鼓点上。我能感觉到罗曼蒂克的目光烙在我的背上,冰冷,玩味,
如同在看一只主动爬进实验皿的虫子。越靠近那扇门,寒意越重。那不仅仅是温度上的寒冷,
更像是一种……生命力的抽离感,仿佛门后的空间拒绝一切活物。没再回头。我端着枪,
侧身,猛地闪入了那片浓稠的黑暗。---3视野瞬间被剥夺。彻底的、令人心悸的黑。
比最深的夜更纯粹,连一丝光影的轮廓都不存在。
刚才宴会厅里残存的光线似乎被这道门槛彻底切断。空气凝滞沉重,
弥漫着更浓郁的尘埃、旧纸张霉烂,
以及……一种奇怪的、类似福尔马林混合着陈旧血迹的味道。冰冷的地板触感从脚下传来,
光滑,可能是石材。我立刻压低重心,枪口警惕地扫视前方——尽管什么也看不见。背后,
那扇沉重的大门并没有如预想中般轰然关闭,它依旧敞开着。
但门外宴会厅的景象……包括罗曼蒂克……却奇怪地模糊、黯淡下去。
仿佛隔着一层污浊厚重的毛玻璃,只剩下一个扭曲的色块轮廓。『他故意不关门。
』『他要让我知道退路就在身后,却又彻底隔绝希望。』『一种猫捉老鼠的恶毒。
』---4“索伦。”我压低声音,对着死寂的黑暗叫出一个名字。
这是情报里极少提及、却与罗曼蒂克关系密切的一个名字,
一个早已被帝国科学院除名并宣告死亡的疯狂天才。
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符合“老朋友”且“对阳光过敏”的存在。我的声音被黑暗吸收,
没有传来一丝回音。没有回应。只有一片死寂。
以及……某种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液体滴落的声音?“嗒…嗒……”,
间隔很长,带着一种令人焦躁的不规律性。我保持不动,全力调动所有感官。
眼睛开始勉强适应绝对的黑暗,但依旧分辨不出任何东西。这里空间似乎极大,
回声感比宴会厅更甚。那滴答声……来自左前方?缓慢地,一步一顿,
我向着声音来源方向移动。脚下滑腻的地面让人心生警惕。
手指在步枪侧面的战术导轨上摸索,激活了附加的微光夜视仪。
“嗡……”一声轻微的电流声,目镜里泛起惨绿色的光。视野终于清晰了一些,
但夜视仪在这种绝对黑暗中效果也大打折扣,只能勾勒出大致的、模糊扭曲的轮廓。
5我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无比、杂乱无章的图书馆或者……实验室?
眼前是无数高耸至天花板的巨大书架般的结构,但上面摆放的不是书籍,
而是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玻璃容器,里面浸泡着难以名状的、扭曲的暗影。更远处,
隐约可见巨大的、结构复杂的金属仪器轮廓,连接着粗大的管道和线缆,
如同沉睡巨兽的内脏。地面上散乱地堆放着文件箱和金属零件。而那滴答声,变得清晰了些。
来自两个书架结构中间的一条狭窄过道。我屏住呼吸,枪口指向那条黑暗的通道,
一步步靠近。越来越近。『滴答声就在耳边!』我猛地侧身,
枪口指过去——夜视仪的惨绿视野下,看到的是一张巨大、陈旧的金屑实验台。
台上摊满了各种图纸、散乱的零件和化学仪器。
台子的一角……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精致黄铜支架,
支架上倒挂着一只巨大的、玻璃制的漏斗形容器,造型古老,像某种蒸馏装置。
漏斗的细长出口末端,正悬着一滴极度粘稠、色泽暗得发黑的液体。它积累了足够的重量,
拉长,最终承受不住,“嗒”一声,精准地滴落进下方放着的一只烧杯里。
烧杯底部已经积累了薄薄一层同样的黑色液体。『就这?』『只是某个缓慢进行的实验装置?
』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半分,但疑虑更深。我移动视线,扫过实验台。
图纸上绘制的图案极其复杂,涉及大量的能量传导和生物结构,远超当前帝国的科技水平。
一些散落的笔记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和符号,笔迹凌厉而熟悉……6我的心脏猛地一跳。
视线牢牢锁定在实验台边缘,一本摊开的厚皮笔记上。
那笔记的封面材质和烫金徽记……我认得。那是帝国科学院最高级别项目的标准配置。
而露出的那一页右下角的签名——伊莎贝尔·斯冬『母亲的名字。』『是她的笔迹!
绝不会错!』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骤然冷却。我几乎是扑了过去,
手指颤抖地想要拿起那本笔记,想要看清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笔记粗糙封皮的瞬间——“我建议你不要碰它,艾威尔。
那些纸张年代久远,很脆弱。而且……有些知识,对于未经准备的心灵,是剧毒。
”一个声音,干涩、沙哑。像是生锈的齿轮在相互摩擦,
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属于学者的冷静腔调,突兀地在我身后极近的地方响起!
我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怎么可能?!我完全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
甚至没有感觉到空气的流动!』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思考!我没有转身——那太慢了!
握着步枪的手臂猛地曲起,坚硬的枪托用尽全力向后狠狠撞去!同时身体向前猛扑,
试图拉开距离!“唔!”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一声压抑的、吃痛的闷哼。
枪托确实撞到了什么东西!『实体!但触感……很奇怪,不像是撞击血肉之躯,
反而更像是撞在了一块包裹着皮革的坚硬木头上?』我成功向前扑出两米,就势翻滚,
单膝跪地,枪口瞬间指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夜视仪的绿色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