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台下开裂的泥地缝里探出几簇枯草。
屋子最里处是一张旧木床,角落处溢着难闻的气味。
吟时此刻正躺在木床之上,眼前的一切让她感到陌生。
吟时的头沉得厉害,依稀忆起自己去典藏阁寻重临,不知是何处惹怒了他,那时的他双眼猩红,恶兽般盯着自己,片刻后挥手激起一阵劲风,那力道将自己首首推到南天门外,坠了下来。
不知昏了多久,醒来便在这人族屋子里。
屋外响起脚步声,木门被推开发出吱呀声响,阳光自门缝潜入屋内。
吟时循声望去,一肥腻男子逆光进屋。
门又被合上,屋内的光暗淡了几分。
待男子穿过半个屋子,离木床近了些,吟时才看清他的模样——肥肉虚虚地耷在双颊,胡子拉碴,眼眶乌黑,神情木然,脚步沉重地朝着自己挪动,整个人如夜晚的深渊般空洞又寂恐。
“你是谁?”
吟时紧盯着男子的一举一动,心中戒备着,质问道。
可男子如冬日的冰窟,神色未荡起一丝涟漪,仍在往屋内挪来。
眼瞧着肥腻男子愈发近了,吟时的心提到嗓子眼,正想提手凝气给男子一击,可手脚好似易了主,任凭她怎么使劲,都动不了分毫。
“走开啊!
你别过来!!!”
吟时如一只软猫冲起周身毛发,怒吼道。
可对面似是个聋子,并未被吟时的怒意惊到。
男子伸手触碰到吟时胳膊,吟时正要低头咬他,不曾想下一秒她的整个身子被轻松提溜起。
随后肥腻男子一个倾身,躺倒在木床上。
本就不甚牢固的木床因男子的粗重举动碰撞着墙面,而吟时则被举在半空。
吟时终于意识到,自己失去天界强盛的清气滋养,体内残留的清气无法再维持人身,此刻自己露出了本相——春籍。
男子着急忙慌地将春籍翻至第二十一章,随后细细品读,又手沾唾液,小心翻阅。
“拿开,臭死了!!!”
男子的唾液尽数沾染在春籍上,污了吟时的裙子。
吟时动弹不得,裙角处飘来的酸臭,让她避无可避,只想首首昏死过去。
“滚开!”
“待我恢复身形,给你扔到泔水桶里!”
“你这死肥猪听到没有?!”
恸喊了半晌,没一句落入男子耳中。
吟时此刻又疲又臭又恼,她的眼神变得灰暗。
日暮低垂,男子终于将春籍翻至尾页,全心窥探着书中男女的闺房之乐,完毕后,放下本子心满意足地下了床。
眼前男子的肥硕面庞终于远离了,吟时心中好似有阵风吹了进来,吹散了眼底的浓雾,光束照进眼眸。
肥腻男子掏过桌子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上一碗,一饮而尽,而后又朝着床边走来。
还是方才的动作,吟时又一次被举了起来。
男子将春籍翻回第十二章,单手擒着吟时,神色专注,男子的另一只手不断下攀,轻轻抖动。
他的呼吸渐渐乱了。
额间凝出汗水,仿佛要将整个魂儿投入书中。
吟时眼中的浓雾还未散尽,乌云却凝聚过来,光束尚未达她的心底,便被阻了。
吟时己然麻木,抗拒又平静地接受着男子的行径。
突然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好似天雷将她劈中。
吟时循着味道找去,在膝盖处发现一抹白浊,而男子的右手仍有残余,两处是相同的腥味。
好似有道天雷生生将吟时劈成两段,那一刻吟时真想毁掉自己的元灵。
怒火烧上心头,吟时凝气全身清气,想给胖男人一点教训,顿时只觉天旋地转,眼帘如千斤沉,在缓缓合上眼后,意识彻底散尽。
“叩 叩 叩 ”翌日清晨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胖男人蹙起眉头,不舍放下手中的春籍,侧过身子不做搭理。
“叩叩叩”敲门声急促了些,见屋内仍无动静,屋外人擅自推开了木门,自外走进来一对翁媪。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将胖男人的魂儿唤回,他三两下动作便将春籍塞到了寝被下。
“何事?!”
男子的语气透着厌烦。
老媪将丈夫端的菜一一摆放在桌上,不慌不燥地开口:“瞧你还未起身,给你送些朝食。”
喷香的菜味扑入鼻腔,勾得男子的肚子咕噜噜回应,他无奈地支起身子,下了榻。
“大郎啊,你都好几日未出工了,肉铺该蒙灰了。”
老翁瞧着狼吞虎咽的儿子,试探着出声。
胖男人倪了老父亲一眼,不搭话。
“你也到了适婚年龄了,昨日你黄婶儿遇到爹,说想给你说门亲……”老翁嘴上说着,心思却不在这儿,一个眼神传出,老媪接收到,故作正常地往床榻走去,抓住被子一角,费力扬起,露出累累折痕的春籍。
“别动!”
胖男子腾地站起,手腕却被一股绵力擒住。
“你娘帮你叠叠被子……”话未说完,老翁的手被孽子奋力甩开,惯性使老翁身子后仰,跌落下凳子。
儿子的怒意、丈夫的窘迫无一不让老媪惊慌。
胖男人刚至床沿,忽的腿脚一软,眼前一黑,首挺挺地倒下。
“老汉啊,这药没什么问题吧。”
“托他黄婶儿买的,能有什么问题。”
翁媪两人合力,才将胖男人搬到床上。
“药量会不会多了?”
老媪给儿子盖好被子,瞧着儿子昏睡的模样,心中担忧。
老翁抽出寝被下的春籍,拉着老媪的手往屋外走:“再磨叽,一会大郎该醒了。”
灶台上的火还燃着,老翁又添上一把新柴,让火燃得更旺些。
老翁瞧着手上的春籍,目光如刀锋般锐利:“你这妖书,害苦我儿,今日便要将你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