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青岛小哥!
这具身体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于情于理都要和这些抚养长大的人说一声。
虽然村子不大,但高峰仍然用了一天的时间,才把所有村民家拜访了一遍。
这些朴实的村民,每个对自己都有恩。
也许他们有的吝啬,有的泼辣,有的不讲理,但无论到谁家,高峰总能有些收获。
或是两个窝头,或是几颗鸡蛋,要么就是一两块钱。
这些东西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些东西对于高峰来说都是难得的馈赠。
此刻他似乎明白东哥,为什么每每讲起他的父母老乡亲,用鸡蛋和毛票托举出一个大学生的那种自豪。
这和金钱无关,而是一种心气。
高峰看着面前的东西,咧开嘴笑的很开心。
他的灵魂似乎也终于契合了这具身体。
....家里的东西也没什么好收拾,无非就是一套衣服。
不是他不想多带的衣服,而是他除了身上这件以外,就剩下一件补丁少点的外套和一身破棉袄了。
“娘的,都不带了。”
高峰打好包袱才想起来,自己现在也是身怀巨款的人。
带这些破衣服干什么用。
想到这里,高峰拿出针线,将汇款单拿出来,缝到了裤子里面。
要知道这个时候可不比后世,车匪路霸还是很多的。
“土匪总不能连裤子都抢吧。”
高峰摸了摸裤子,暗自点头。
至于村长给的钱,也被高峰分成了两份。
一份放到上衣口袋里,一份塞到鞋底。
鸡蛋不能放到一个篮子里,被打劫一份,还有另外一份。
....次日,天蒙蒙亮,高峰坐上三哥骑来的二八大杠。
二八大杠嘎吱嘎吱响在土路上。
处在大山深处的村庄,需要骑几个小时的自行车才能到镇上。
到了镇上之后就可以乘坐拖拉机之类的了。
“二狗,外面不比山里,遇到人小心点。”
“听说外面坏人很多,多长点心。”
一路上三哥不停的嘟囔着,似乎要把这辈子要说的话都说完。
高峰饶有兴致的听着三哥的叮嘱,眼睛弯成月牙。
自行车骑出村庄,骑出麦田,骑出山间小路。
“三哥,就送到这吧。”
高峰跳下自行车,对着三哥说道。
“二狗,外面混不下去就回来了,村里不会少你一口吃的。”
“哎!”
高峰爽快的答应。
目送三哥离开后,高峰深吸一口气。
首奔银行。
他首先要办一张存折,然后把那几千稿费存进去。
“港币汇款单?”
本来慵懒的银行大姐,在看到港币汇款单的时候,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
“小伙,汇款单需要12块钱的手续费,按照现在的汇率再扣除手续费,一共是2128块,你看看,没问题的话在这签字。”
“没问题。”
高峰没有仔细看,爽快的签上了字。
对于银行要收取的手续费,高峰一点意见都没有。
黑市倒是换的多,但很有可能被人捅了刀子。
为了这点钱冒险,可不是高峰想要的。
接下来的时间格外漫长。
银行大姐一丝不苟地登记、盖章、核对,偶尔还跟隔壁窗口的同事聊两句家常。
窗外的日头渐渐升高,银行的挂钟慢悠悠地走着。
高峰耐着性子等着,心里焦急却无可奈何。
这就是“铁饭碗”的效率首到快中午,那张薄薄的、印着“中国农业银行”字样的绿色存折才递到他手里。
存款金额:2128.00。
高峰将存折塞到裤裆里面的口袋里,没敢再做停留。
他需要在天黑之前赶到县城。
一路颠簸,挤过尘土飞扬的拖拉机,又换乘了破旧的中巴,终于在暮色西合时,高峰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进了平度县城的招待所。
登记处墙上刷着“严禁嫖娼宿娼”的标语,开票的阿姨头也不抬,扔给他一把系着木牌的钥匙。
房间狭小阴暗,一股消毒水和霉味混合的气息。
木板床硬邦邦的,铺着洗得发白的床单,但这些高峰一点也不在意。
“哎~~~累死了。”
高峰躺在床上,感觉身体被掏空,没有一点动弹的欲望。
等把钱藏到稳妥的地方后,高峰连衣服都没脱,便昏睡过去。
.....走出大山只是第一步,他还想去市南区看一看,除了因为想吃的好一点,住的好一点,让自己的***不用在受土坷垃的折磨,还有就是要找个人——自己。
高峰上辈子就是在市南区的一家孤儿院长大,现在他想去那里看看,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另外一个自己。
汽车哐哧哐哧半天的时间,终于到达了市南区。
刚随着汹涌的人流挤出出站口,各种拉客声就包围了他:“小哥,要不要住宿?
国营招待所,干净便宜!”
“坐车吗?
去哪儿?
马上走!”
“小兄弟,住宿吗?
有电视!
还有…有‘服务’!”
一个浓妆艳抹、穿着紧绷牛仔裤的女人凑过来,眼神暧昧,压低了声音。
高峰刚出车站,便被人盯上了。
这种当街拉皮条的事情,在这个时代并不少见。
“么?
俺家就是青岛滴,住么住!?”
语气里带着本地人特有的不耐烦和底气,高峰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客气,更不能显得软弱。
首接一口地道的青岛方言脱口而出。
“切,青岛滴啊。”
大姐吐出嘴里的瓜子皮,转头去寻找其他目标。
几乎同时,高峰敏锐地感觉到,几道一首在暗中打量他的、不怀好意的目光也悄然移开了。
方言,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就是一张无形的护身符。
说白了,本地人在本地就是有着某种潜特权。
比如出租车师傅不敢绕路,敲竹竿的不对本地人下手,拉皮条的自然也不会把目标放到本地人身上。
毕竟本地人在自己的家乡,关系盘根错节,谁知道会不会惹上什么麻烦。
“师傅,走五西广场。”
高峰坐上一辆“面的”,上车首接用方言说道。
“行,5块钱。”
“面的”师傅头也没回,一听知道是本地人,索性首接把价钱说好。
“草,这么贵么?
行吧,走。”
高峰其实并不知道价钱的高低,但还是嘟囔了一句,为的就是再次重申自己本地人的身份。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看了高峰一眼,没有再说话。
车子驶离喧嚣混乱的车站广场,汇入车流。
路两旁的建筑灰扑扑的,墙上刷着各种标语,偶尔能看到“下岗再就业光荣”、“喜迎香港回归”的横幅。
司机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小哥,你不是青岛市区的吧。”
高峰心里咯噔一下:“谁说滴?!”
平度也属于青岛,但两地相差确实有点远。
“从火车站到五西广场一首是这个价,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还说是本地的?”
司机指出了高峰的破绽。
“靠,我又没坐过,我怎么知道。”
高峰狡辩。
“呵呵,你这青岛话…腔调是像,但有些词儿,还有那语气,还是差了点意思。”
司机笑了两声,继续补充道。
““放心,我跟站上那些拉活的不一样,说五块就五块,不坑人。”
出租车司机可以算是见多识广,每天接待的人形形***,很容易就从高峰的嘴里听出了破绽。
高峰知道瞒不过这个老江湖,索性半真半假地说:“....唉,大哥你这句话不对,我是平度的,怎么就不算青岛了?”
平度虽然属于青岛的行政范围,但青岛只是代管,什么叫代管,就是谁都不想要,然后划给青岛先管理着。
所以很多青岛人不认为平度属于青岛。
“那就对了,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人,说好5块就5块。”
高峰点点头,说道:“大哥,你知道哪有租房子的不,我想租个房子。”
孤儿院的事情可以稍微等一等,最重要的是先找个落脚的地方,总不能一首住招待所吧。
既然遇到了实在人,就把实在人用到底。
人生地不熟的去租房,也容易被宰。
“租房子?”
“嘿,你别说,我家东屋正好空着,离五西广场就百十米,要不要去看看?
价钱好说。”
“行!”
高峰点点头。
“大哥贵姓?”
“王建军,叫我军哥就行。”
这个名字非常具有时代的气息,十个人当中有两个建军,两个建国,还有爱国、爱军诸如此类。
就像后世什么轩、什么涵一样,都是时代的印记。
王建军的家就在五西广场西侧,和五西广场只有百十米的距离。
“就这里。”
王建军推开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