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瓶车撞上迈巴赫,我全身血液凝固,估算了一下,可能得赔到下辈子。
车主摇下车窗,我看到的是我那常年穿地摊货的老公。
“怎么,心疼了?这车我刚提。”他轻蔑地笑着。
“行,你装穷,我装傻,!”
我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我要你身败名裂,我要你一无所有。”
他身边的妖艳女人吓得尖叫。
雨丝混着尾气的腥味,钻进我的鼻腔。
膝盖上传来***辣的疼,混着雨水,在破了洞的牛仔裤下渗出血丝。
我的小电驴歪倒在一旁,前轮已经扭曲变形,像一具可笑的尸骸。
而它身旁,那辆通体漆黑、在阴沉天色下依旧泛着幽光的迈巴赫,车身上一道刺眼的划痕,像一道刻在我心脏上的伤疤。
完了。
我脑子里只有这两个字。
卖血卖肾,都不够赔这道漆。
十年,我跟着陆景琛,把每一分钱都掰成两半花。
我们租住在城中村最便宜的顶楼,夏天热得像蒸笼,冬天冷风能灌进骨头缝。
我买菜专挑下午快收摊的时候,能便宜几毛钱。
他身上的T恤,永远是拼夕夕上十九块九包邮的,领口洗得松垮卷边。
我以为,我们是患难与共,相濡以沫的贫贱夫妻。
我以为,等他工地上的项目稳定了,我们就能攒够首付,拥有一个真正的小家。
直到今天。
直到这扇缓缓降下的,价值连城的车窗。
车窗后面,是我丈夫陆景琛的脸。
那张我熟悉了十年的脸,此刻却陌生得让我发抖。
他没有戴那副焊工常用的护目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抹了发胶,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
他身上不是那件沾着水泥灰的工装,而是一套我只在杂志上看过的,剪裁精良的高定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气度不凡。
他那双曾温柔地为我修理家里接触不良的旧灯泡、满是薄茧的手,此刻正随意地搭在迈巴赫的方向盘上。
无名指上,一枚硕大的蓝宝石戒指,在昏暗的车内,折射出幽蓝而冰冷的光。
我的视线,几乎被那枚戒指灼伤。
我记得,上个月我生日,我央求他给我买一个银戒指,才一百多块钱。
他皱着眉说:“清清,别乱花钱,等以后有钱了,我给你买个大的。”
原来,这就是他说的“大的”。
“呀,陆总,这就是您那位贤妻啊?”
一个娇滴滴,却又尖酸刻薄的声音,从他身边传来。
副驾驶上,一个妆容精致、满身香水味的女人,正扭着脖子看我,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嘲讽。
她叫柳雯,陆景琛的“新同事”,他说她是公司的行政。
她捂着涂着鲜红指甲油的嘴,夸张地笑起来:“真是……朴实无华呢。”
陆景琛没有反驳。
他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关心都没有流露。
没有问我摔得疼不疼,没有问我有没有事。
他的眼神,穿过雨幕,落在狼狈不堪的我身上,像在看一个垃圾桶里的笑话。
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属于胜利者的,居高临下的傲慢。
然后,他开了口,声音轻飘飘的,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怎么,心疼了?这车我刚提。”
他轻蔑地笑着,每一个字,都带着戏谑和玩味。
心疼?
我心疼的不是这辆车。
我心疼的是我逝去的十年青春。
我心疼的是我那份被他踩在脚底下肆意践踏的,真挚又廉价的爱情。
大脑在一瞬间闪回过无数画面。
为了省两块钱的公交车费,他拉着我,在三十八度的高温下,从城西走到城东,汗水浸透了我们廉价的T恤,他却笑着说:“清清,就当锻炼身体了,还能省钱。”
我发高烧,舍不得去医院,他抱着我,一夜没睡,用酒精给我物理降温,眼睛熬得通红,他说:“清清,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我信了。
我全信了。
我以为这是爱情,原来这只是一场他自导自演的,充满了恶趣味的角色扮演游戏。
而我,是那个被蒙在鼓里,配合他演出的,最可悲的小丑。
怒火,在一瞬间点燃了我所有的理智,烧光了我心中最后一丝委屈和爱意。
那股灼热的岩浆,从心脏喷涌而出,流遍四肢百骸,最后凝结成刺骨的冰冷。
我盯着他手上的戒指,还有他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的腕表。
我曾经在金融杂志上见过,那块表的价格,后面的零,多到足够买下我们那个所谓的“家”一百次。
我缓缓地,从湿漉漉的地上爬了起来。
雨水顺着我的脸颊滑落,已经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我没有去看陆景琛,而是低头,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动作平静得可怕。
再抬头时,我看到陆景琛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
他大概以为我会哭,会闹,会质问他为什么骗我。
就像过去无数次,我们因为一点点生活琐事争吵时那样。
但我没有。
我只是冷静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还沾着泥水。
我划开屏幕,找到一个尘封多年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很快接通了。
“喂,清清?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对面传来我闺蜜周敏,那个如今已经是金牌律师的声音。
我的语调平静得让我自己都感到恐惧。
“周敏,帮我联系最好的离婚律师。”
“我要***陆景琛,婚内欺诈,隐匿夫妻共同财产。”
电话那头的周敏愣住了,但她职业的素养让她立刻反应过来:“好,我马上安排。你稳住,别冲动,等我消息。”
我挂了电话。
车里,陆景琛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第一次浮现出他无法掌控的惊慌。
他没想到,我的反击,会来得如此迅速,如此冷静,如此……致命。
“顾清,你疯了?!”他终于拔高了声调,那伪装的温文尔雅被撕得粉碎。
我冷笑一声。
疯?
被他骗了十年,像个傻子一样为他操持着一个虚假的“家”,我的确是疯了。
但现在,我清醒了。
前所未有地清醒。
我扬起手,将那把沾着泥的电瓶车钥匙,狠狠砸在了迈巴赫光洁如镜的引擎盖上!
“哐当!”
一声刺耳的巨响。
引擎盖上,又多了一道更深的划痕,像野兽的爪印。
“啊——!”副驾驶上的柳雯吓得尖叫起来,声音刺破了雨幕。
我没看陆景琛铁青的脸,而是将冰冷的目光,投向了那个花容失色的女人。
“尖叫什么?”
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我的复仇游戏,才刚刚开始。”
“你很快,就会没地方可去。”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拖着我那条受伤的腿,一步一步,决绝地走进了茫茫的雨中。
身后,是陆景琛和柳雯惊愕失措的脸,和那辆在雨中显得无比讽刺的豪华囚笼。
雨水冲刷着我的脸,冰冷刺骨。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那个隐忍、务实、为爱盲目的顾清,已经死了。
死在了那辆迈巴赫的车轮下。
活下来的,是一个复仇者。
陆景琛,你精心扮演了十年的穷人游戏,结束了。
接下来,轮到我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