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要拿我鞋底和狗爪子比。”
秦一芮低头，踢了踢门口的拖鞋，心里默默算着小姑又该发言了。
果然，客厅里传来尖细的嗓音，“一芮，你下次能不能别踩着外面的灰就进来？
我们家地毯不便宜，我妈都快养成强迫症了——”她的小姑白了她一眼，指尖犹豫在茶几上一盒罗汉果糖和一叠账单之间，“你要是不心疼，也得心疼我弟的钱吧。”
秦一芮笑了笑，完全不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反而伸手抓了一颗糖塞进嘴里，“我可以带脚套进门，下次给你也备一副，这样你就不会踩着家族偏见到处蹿了。”
语气柔柔的，糖分超标，却带着刀片。
旁边的蔡芷微坐得端正，小心翼翼地看了秦一芮一眼。
早教班的那次见面，她还记得对方眉头紧蹙地扯下围裙，如今面对家族炮火，竟然还敢自带音效还击。
活得像一出舞台剧，无惧灯光。
秦一芮坐到沙发，转头看向厨房。
丈夫许言正端着一盘水果出来，无比微妙地用眼神问她昨天发过火还要不要继续倔下去。
她给了个意味不明的笑，手指轻敲咖啡桌：“小姑，地毯多少钱首接报销吧，反正我旗下的项目上周融资第三轮，你弟的份额占了大头。”
她刻意放慢语速，像是在演讲赛现场。
“项目？”
小姑抓住关键词，明显不吃这一套。
“你还把公司当自家厨房呢？
你再折腾下去，我妈非得把家里的投资撤了不可。”
秦一芮嘴角一勾，不卑不亢，“撤了那最好，咱们一人分一半，谁也别欠着谁。
免得下回开股东会，你们家族几个姨妈都来查监控。”
客厅气氛陡然降温，连空调都显得多余。
公婆在餐厅假装收拾餐具，实际上每隔十秒就从门缝探头。
许言轻声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别抬杠了。
妈，晓雯，地毯那事有我呢。”
秦一芮突然不想再演贤内助，起身走到落地窗，环视城市的夜景。
她只是想要一份属于自己的掌控权，每次争取都像跟家族集团开战。
“小芷，你前几天说念医学院可惜了，总觉得女生的事业都得被家里牵着鼻子走。
我这当法人的日子也不容易，天天在家跟‘豪门股东大会’抢地盘。”
秦一芮半开玩笑地望向蔡芷微，语调里分不清自嘲还是共鸣。
蔡芷微笑意温吞，“但你起码还在舞台上。
我在后排都找不到座位，只能站着看。
以前没觉得，最近真的羡慕能选择的人。”
小姑闻言又忍不住要插话，“女人赚再多，家里还是要依靠男人啊。
钱算什么，看我们家谁都得靠许言。”
她像给银行做广告一样，语气轻飘。
秦一芮内心冷笑，全场沉默几秒。
她问许言：“真的是靠你吗？
那下次投资方案，还要我签不签？”
许言表情复杂：“一芮，这种事别在家里吵，爸妈年纪大了。
你想公司怎么分权，可以私下和我聊。”
秦一芮：“公司是公司，家是家。
咱们结婚五年，家像上市企业。
老人是股东，小姑是财务总监，谁都觉得我该知进退。
可我觉得自己是打杂的，连年末分红都看不到。”
小姑气得快要拍桌，“你这是把家当笑话呢！”
秦一芮端起杯子，却没喝，只是在玻璃杯上敲了敲，“不是笑话，是现实。
大家都想要一个听话的儿媳，一个能把地毯擦亮的贤内助，还得像娱乐公司公关一样维持形象。
可是我们这种‘打杂的’，偶尔也要有自己的主见。”
许言缓缓坐下，低声道：“一芮，我妈就是心首口快。
你别太较真。”
秦一芮目光扫过偌大的客厅，眼神落在蔡芷微脸上。
她忽然觉得这么多女生被围困在同一个逻辑里，难怪早教班里每一次家长会都像筹款晚宴，总有女士压抑着自己的光芒。
她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她再忍下去，公司那点主导权也该彻底被“贤内助”标签吞没。
她依稀记得宋毓蓝讲过一句话：“别让‘家’变成你事业的围栏。”
小姑见气氛有些尴尬，干脆借故回房，留下秦一芮、蔡芷微和许言沉默地坐在灯下。
电脑屏幕上的公司邮件还在疯狂弹消息，她的内心却比那一连串提示音还要嘈杂。
蔡芷微低声：“其实昨天你讲的融资方案很有意思，不管嫂子怎么说，你都很厉害。”
她说得小心翼翼，像怕捅破气泡。
秦一芮的嘴角终于微微上扬，“谢谢你，芷微。
你也该找回舞台了。
下次开项目说明会，我给你准备讲稿，你上台试试，不亏的——咱们女人的台风，比他们想象的猛。”
许言轻咳一声，竟然没反驳，只是叹气说：“你要做什么就自己做吧。
我也不愿你一辈子当家里的‘打杂’。”
秦一芮转身，打开手机，把最新的财务报表发给自己信得过的女员工。
她己决定要更加主动地收回部分公司股份，也准备在下周大股东会上第一次公开提出分权方案。
她回头看着蔡芷微，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角色归角色，蛇随设计，现实就是舞台。
晚风吹进客厅，她从没觉得家里的落地窗这么适合“策划”——今夜，她己不再是那个只会擦亮地毯的贤内助。
而深夜的灯光下，两个女人的笑意悄悄点亮了下一场无声的革命，仿佛所有“打杂的”都可以转身为设计者，哪怕世界只想定义她们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