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狠狠砸在劳斯莱斯幻影的车顶,声音沉闷而压抑,
仿佛战鼓在为一场蓄谋已久的风暴预热。江城。这座十年前他像野狗一样逃离的城市,
在雨幕中闪烁着冰冷而虚假的光芒。车内,林烬刚刚结束一场加密卫星通讯。
屏幕另一端是能左右一个小国政权的军阀,正谦卑地向他汇报。他的语气平淡,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但此刻,他眼底深处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澜近乡情怯。
“龙主,海洲酒店到了”副驾上的玄武低声禀报。这位身躯雄壮如铁塔的汉子,
是暗殿四大战将之首,此刻却收敛了所有煞气,如同最忠诚的影子。
车辆无声滑停在金碧辉煌的酒店门口。门童撑着巨大的黑伞,姿态谦卑地小跑上前。
林烬没有立刻下车。他的目光穿透迷蒙的雨帘和旋转的玻璃门,
精准地锁定在大堂内那面巨大的婚礼迎宾牌上。烫金的字体,像烧红的烙铁,
灼烧着他的视网膜“沈幼薇小姐&赵晟先生新婚志喜”沈幼薇。这个名字在他心尖滚过,
带着十年风霜也未能磨灭的烙印,混合着铁锈、血与遥远战场的硝烟味。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十年前,他被沈家保镖像扔垃圾一样丢出江城,身无分文,
只有满心的屈辱和一个虚无的誓言。他偷渡到南美,在矿场里像牲口一样劳作,
与毒虫、疾病和监工的皮鞭为伍。那里是人间地狱,也是他蜕变的熔炉。
他凭着不要命的狠劲和天生的敏锐,
在一次矿区暴动中救下了一个被仇家追杀、奄奄一息的中年男人代号“冥王”,
暗殿的前任执掌者。冥王看中了他的根骨和心性,
将他带入了一个更加黑暗、更加残酷的世界。接下来的数年,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地狱训练。
亚马逊雨林里的生存角逐,西伯利亚冰原上的极限暗杀,中东战场上的枪林弹雨,
他无数次游走在死亡边缘,身上布满了各种伤疤,每一道都是一次死里逃生的印记。
他学习格斗、枪械、潜入、爆破,更学习权谋、经济、情报网络的建设。
冥王不仅教会他杀人,更教会他如何掌控人心和权力。五年前,
冥王在一场席卷暗殿的内讧中重伤濒死,
临危将代表至高权柄的“龙王戒”戴在了林烬的手指上。那是一场血腥的清洗,
林烬以铁腕和远超年龄的智慧与狠辣,镇压了所有叛乱者,整合了暗殿分散在全球的势力。
他带领暗殿,从单纯的阴影组织,逐步渗透进入能源、军工、金融、高科技等领域,
建立起一个庞大而隐秘的商业帝国。他的代号“龙王”,开始让西方地下世界颤抖。“龙主?
”玄武的声音将他从血腥的回忆中拉回。这位从尸山血海里跟他一起爬出来的兄弟,
敏锐地捕捉到了首领气息中那丝罕见的波动。林烬抬手,止住了他的话。他推开车门,
高大的身影在暴雨中挺直,黑色的定制风衣被雨水浸湿,颜色更深,
勾勒出愈发凌厉肃杀的线条。他没有接伞,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肩头,
仿佛要用这雨水洗净过往的尘埃,亦或是加深某种决绝的信念。他一步步走向那扇旋转门,
走向那片喧闹的、他本该是局外人的“喜庆”之地,走向他命运齿轮重新开始咬合的起点。
酒店礼堂内,水晶吊灯将光芒切割成无数炫目的碎片,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江城的名流富贾汇聚于此,表面上庆贺着沈家与赵家的联姻,暗地里则交换着各种利益算计。
台上,司仪用夸张而煽情的语调烘托着气氛。一身洁白婚纱的沈幼薇站在那里,
美得惊心动魄,却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精美瓷器。她的眼神空茫,
唇边标准的微笑仿佛一张随时会碎裂的薄薄面具。只有细心观察,才能发现她垂在身侧的手,
正微微颤抖着,紧紧攥着洁白的裙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一个月前,沈家别墅,深夜。
“幼薇,爸求你了!”沈明远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头发白了大半,
他指着桌上厚厚的集团财务报告,声音沙哑带着绝望,
“赵家提出的并购方案是唯一能填补集团三百亿资金窟窿的机会!否则,下个月,
沈氏集团就要宣告破产清算!我们沈家就完了!”“所以,就要用我的婚姻,我的幸福,
去换这三百亿吗?”沈幼薇声音颤抖,脸色苍白如纸,“爸,你明明知道赵晟是什么人!
他玩弄过的女人还少吗?他娶我,
不过是为了赵家能名正言顺地吞并我们沈家最后的核心资产!”“我知道!爸都知道!
”沈明远痛苦地抱住头:“可是幼薇,没有这三百亿,我们全家都得去睡大街!
那些债主会生吞活剥了我们!就算,就算是为了你妈妈,为了你弟弟。”一旁,
沈母早已哭成了泪人,抓着女儿的手:“薇薇,妈知道委屈你了,可是,
可是我们真的没有退路了,也许,也许赵晟结婚后会收心呢?”看着父亲几乎崩溃的神情,
看着母亲无助的眼泪,看着家族企业那触目惊心的财务黑洞,沈幼薇闭上了眼睛,
滚烫的泪水滑落。她想起了那个雨夜,林烬被拖走时绝望而执拗的眼神。十年了,
他音讯全无,希望早已在现实的重压下磨灭。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声音轻得像羽毛:“我,嫁。”新郎赵晟站在她身边,一身白色礼服,头发梳得油光水滑,
志得意满地接受着恭维。他是江城有名的纨绔,此刻脸上洋溢着征服者的笑容。对他而言,
娶到沈幼薇这朵江城最高岭之花,是人生履历上最光彩的一笔,至于爱情?那是什么东西?
沈家的优质资产,才是他和他父亲真正看中的猎物。沈父沈明远和赵父赵启宏站在一起,
看似亲密谈笑,实则各怀鬼胎,沈明远眼底深处是挥之不去的愧疚和对未来的惶恐。
而赵启宏则盘算着如何在这场“援助”婚姻中,以最小的代价榨干沈氏最后的价值。
没有人注意到,礼堂的几个关键角落,那些穿着看似普通西装、眼神却锐利如鹰的男子,
正通过微型耳麦,以极低的声音汇报着现场情况。他们是暗殿的先遣人员,
早已像水银泻地般渗透进来,掌控了全局。“砰!”沉重的礼堂双开门被猛地推开,
重重撞在两侧墙壁上,发出巨大的轰鸣,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喧哗、音乐与虚伪的祝福。
刹那间,万籁俱寂。数百道目光,惊疑、好奇、不满、探寻,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聚焦在那个不速之客身上。林烬就站在那里。他浑身带着室外暴雨的湿冷寒气,
风衣下摆还在滴着水,在昂贵的地毯上洇开深色的、不祥的痕迹。他的目光平静,
甚至带着一丝漠视万物的淡然,缓缓扫过全场,如同沉睡的雄狮苏醒,
巡视着自己阔别已久的领地。最后,那目光穿透人群,精准地、沉重地定格在礼台上,
那个穿着洁白婚纱、他魂牵梦绕了十年的身影上。一瞬间,沈幼薇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比身上的婚纱还要苍白。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嘴唇微张,瞳孔因极度震惊而收缩。是他!
真的是他!他不是消失在茫茫人海了吗?怎么会,以这样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
出现在这里?赵晟眉头紧锁,被人打断好事的怒火瞬间点燃。他上前一步,指着林烬,
语气嚣张而充满敌意:“你他妈是谁啊?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懂不懂规矩?保安!
都死了吗?把这个不知哪里来的流浪汉给我扔出去!”沈明远也终于看清了来人的脸,
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快步上前,压低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驱逐意味:“林烬?!
是你?!你还敢回来?!这里不欢迎你!立刻给我滚!滚出江城!十年前的话你难道忘了?
你根本配不上这里!配不上幼薇!”他试图用过去的羞辱唤醒这个年轻人的“自知之明”。
林烬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他们的犬吠。他的步伐沉稳如山岳,一步步走向礼台方向,
锃亮的皮鞋鞋跟敲击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而规律的“哒、哒”声,
在这死寂的礼堂里,如同死亡的倒计时,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令人窒息般的心慌。
他无视了挡在面前的赵晟和沈明远,径直走到礼台前,目光越过他们,最终,
深深地、复杂地落回了沈幼薇那双盈满震惊、慌乱、以及一丝他看不懂的水汽的眸子上。
“我来,”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冰冷的穿透力,
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灵魂深处,“送一份贺礼。”他抬起手,在空中,
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声音清脆,在绝对的寂静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漾开无形的涟漪,也像是一道开启地狱之门的咒语。下一刻,仿佛早有预谋,
礼堂四周所有的出口、正门、侧门、安全通道、甚至连接后勤区域的廊门,
在同一时刻被轰然撞开!密集而沉重的脚步声如同积蓄已久的惊雷,骤然炸响!
式武器、眼神冷漠锐利如鹰隼、浑身散发着只有在尸山血海中才能淬炼出的剽悍气息的士兵,
如同沉默的黑色钢铁洪流,以无可阻挡之势鱼贯而入!他们行动迅捷如电,
秩序井然如精密仪器,无声却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压迫感,几乎是呼吸之间,
便彻底控制了整个礼堂的所有通道、制高点、电力中枢以及每一个战略要点。
冰冷的枪口在璀璨灯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隐隐锁定着场内的不安定因素,
原本充满喜庆和虚伪寒暄的礼堂,瞬间被一股凛冽刺骨的肃杀之气彻底冰封、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