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剪子?石头?布?洪水漫到阁楼窗沿,木梁 “嘎吱” 作响。
林阿栀攥着半块发霉的面饼,和陈阿明已被困三天,体力与希望快耗尽了。
陈阿明环着她的肩安抚:“会有人救我们的。” 林阿栀没接话,只盯着窗外上涨的洪水,
眼底满是焦虑 —— 她不想死,还没享够好日子。突然,穿黑斗篷的死神出现在阁楼中央,
冷声道:“只能活一个,猜拳定生死,赢的我带出去。”林阿栀浑身发颤,
紧紧抓着陈阿明的手。陈阿明深吸一口气,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阿栀,一会我们都出布,
说不定能平局,一起活下去。”林阿栀看着他坚定的眼神,飞快点头,
心里却掠过一丝念头:若真平局,死神会不会变卦?要是我出剪刀,
赢了就能肯定活下去…… 这念头刚冒出来,她就压了下去,可指尖却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三,二,一,出拳!”陈阿明伸出的是拳头 —— 石头,是为了让约定出布的林阿栀赢。
可林阿栀伸出的,却是剪刀。看到彼此的手势,陈阿明愣住了,
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你…… 你怎么出剪刀?”林阿栀也慌了,下意识后退一步,
随即强装镇定:“我…… 我太紧张,记错了,本来想…… 想跟你一起出布的。
” 可她的眼神躲闪,不敢看陈阿明。死神忽然哈哈大笑,嘲讽道:“人性啊,
果然经不起考验,嘴上说着一起活,心里早想着自己赢。”陈阿明的心一点点冷下去,
他看着林阿栀,声音沙哑:“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出剪刀?你只想自己活下去,对不对?
”林阿栀被戳中心思,脸涨得通红,却还在辩解:“不是!我没有!是意外!
” 可她的辩解苍白无力,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死神收住笑,冷声道:“规则不变,
赢的人跟我走。”林阿栀听到这话,眼里瞬间闪过一丝窃喜,随即又装出不舍的模样,
拉着陈阿明的手:“阿明,我不想丢下你,可…… 可死神说只能活一个,
我也没办法……”陈阿明看着她虚伪的表情,彻底心死,他甩开她的手,
语气冰冷:“你走吧,不用装了,我知道你想活。”林阿栀见他识破,也不再掩饰,
整理了一下沾满泥浆的衣服,对死神说:“我跟你走。” 她甚至没再回头看陈阿明一眼,
快步跟着死神朝窗外走去。陈阿明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洪水中的背影,眼底没有了波澜。
他走到窗边,看着汹涌的洪水,心里只剩一片荒芜 —— 他用真心待她,
却换来了她的自私与背叛。而林阿栀跟着死神在洪水中前行,心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早把陈阿明的付出抛到了脑后。她想着出去后要找个条件好的人,过安稳日子,
至于陈阿明的死活,与她无关了。死神侧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倒看得开,
为了活命,连爱人都能舍弃。”林阿栀没接话,只是加快了脚步,
朝着有光亮的地方走去 —— 在她心里,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哪怕代价是牺牲别人。
第二章:夫妻本是同林鸟暮春的濮水畔,风里还带着些微凉意。庄子牵着那头老黄牛,
慢悠悠走在田埂上,牛蹄踏过刚冒芽的青草,溅起零星的泥点。他本是来寻一处清静,
想在河边垂钓解忧,却没走多远,就见前方土坡上立着一座新坟,
坟前还跪着个穿素衣的少妇。那少妇约莫二十出头,发髻上别着朵白色纸花,
手里攥着把团扇,正使劲往坟堆上扇风。扇子扇起的风裹挟着新土的腥气,
吹得她额前碎发乱飞,可她半点不在意,胳膊抡得又快又狠,额角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庄子停下脚步,老黄牛也跟着 “哞” 了一声,惊动了那少妇。“姑娘这是为何?
” 庄子走上前,目光落在那座连墓碑都还没立的新坟上,语气里满是疑惑。
新坟的土还是湿的,泛着深褐色,显然下葬没多久。少妇见是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老者,
倒也没避讳,擦了擦额角的汗,声音带着几分急切:“这坟里埋的是我夫君。
他走之前跟我约好,得等这坟土全晒干了,我才能再嫁。我想着早点扇干,
也能早点了却心事。” 她说这话时,眼神飘向远方,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全然没有丧夫后的悲戚。庄子闻言,眉头轻轻皱了皱,却没再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牵着老黄牛继续往前走。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风里似乎还残留着少妇扇起的土腥味,
让他心里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擦黑。
妻子田氏正坐在灶台边生火,见他回来,
连忙起身接过他手里的缰绳:“夫君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我炖了野菜汤,
再热一热就能吃了。” 田氏生得清秀,说话时轻声细语,平日里对庄子也算体贴,
只是性子总带着几分浮躁。庄子坐在桌边,看着田氏端来热气腾腾的野菜汤,
忽然想起白天见的那一幕,便笑着打趣:“今日在濮水畔见了件趣事,有个少妇守着新坟,
拿着扇子一个劲扇土,说要等坟土晒干了好改嫁。你说,若是我走在你前头,
你会不会也这样?”田氏一听,手里的汤勺 “当啷” 一声掉在碗里,
溅出的汤水烫了手也顾不上擦,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夫君说的是什么浑话!
我田氏岂是那种薄情寡义之人?夫妻本是同林鸟,若是你真有那么一天,我定当守着你,
终身不嫁,哪会像那妇人般不知廉耻!” 她说着,还伸手拍了拍胸口,眼神坚定,
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庄子看着她激动的模样,只是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可他心里清楚,人性这东西,从来都不是靠几句誓言就能定下来的。没成想,不过几日光景,
庄子真的病倒了。起初只是咳嗽,后来竟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田氏守在床边,端药喂水,
哭得眼睛通红,嘴里还不停念叨:“夫君你可一定要好起来,你要是走了,我可怎么活啊!
” 庄子看着她,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息,没过多久,便没了声响。
田氏哭得肝肠寸断,让人把庄子的尸体装殓进棺材,停在堂屋里,日日守在灵前烧纸。
可这份悲伤,没持续多久就变了味。第七天的时候,来了个自称 “楚王孙” 的年轻公子,
说是庄子的旧友,特意来吊唁。这楚王孙生得眉清目秀,穿着锦缎长袍,说话温文尔雅,
一进门就对着棺材躬身行礼,模样十分得体。田氏见了他,原本红肿的眼睛里忽然有了光彩,
起身迎客时,特意理了理身上的素衣,语气也柔和了许多。接下来的几日,
楚王孙天天来吊唁,有时会陪田氏说说话,有时会帮着打理灵堂。田氏对他愈发殷勤,
两人眉来眼去,竟在灵堂边生出了暧昧的情愫。没过多久,田氏就不顾旁人眼光,
主动提出要嫁给楚王孙。楚王孙假意推辞了几句,便欣然应允,选定三日后成婚。成婚当晚,
红烛高照,堂屋里原本的白幡被换成了红绸,处处透着喜庆。田氏穿着大红嫁衣,坐在床边,
脸上满是娇羞。楚王孙喝了几杯酒,刚走到床边,忽然捂住胸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接着便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抽搐起来。田氏吓得魂飞魄散,慌忙去扶,
却见楚王孙的仆人慌慌张张跑进来,跪在地上哭道:“我家公子有旧疾,一旦发作,
必须用活人或新死人的脑髓,配上热酒吞下去才能救过来!如今这深更半夜的,
哪里去找活人,夫人…… 夫人您看,庄先生刚去世没多久,
棺材还在堂屋……”仆人的话像一根毒刺,扎进了田氏的心里。她犹豫了片刻,
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楚王孙,咬了咬牙:“好!我去取!” 她转身跑到堂屋,
从墙角抄起一把斧头,双手紧紧攥着斧柄,走到庄子的棺材前。棺材上还贴着白色的符纸,
仿佛在无声地控诉。可田氏此刻满脑子都是楚王孙的安危,她闭上眼睛,举起斧头,
狠狠朝棺材劈了下去!“咔嚓” 一声,棺材板被劈出一道裂缝。可就在这时,
棺材里忽然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接着,一只手从裂缝里伸了出来,轻轻推开了棺材盖。
田氏吓得浑身一哆嗦,斧头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她抬头看去,
只见庄子慢慢坐了起来,身上的寿衣还好好的,哪里有半分死去的模样!“夫…… 夫君?
你…… 你没死?” 田氏的声音发颤,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庄子看着她,
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丝了然:“我若不死,怎会看清你的真心?那楚王孙和仆人,
都是我幻化出来的,就是想看看,你当初说的‘终身不嫁’,到底是真是假。
”田氏这才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在庄子的考验里。她想起自己在灵前的海誓山盟,
想起自己对楚王孙的情意,想起刚才举着斧头劈棺材的模样,只觉得无地自容。她爬起来,
踉跄着跑回新房,看着满室的红烛,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最终,她解下腰间的红绸,
悬在房梁上,结束了自己的性命。庄子看着田氏的尸体,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
他让人把田氏的尸体放进那口被劈坏的棺材里,然后从院子里找来一个破旧的瓦盆,
坐在棺材边,拿起一根木棍,轻轻敲打着瓦盆。“咚咚” 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
像是在唱一首关于人性的歌。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庄子身上,也落在那口破棺材上。
庄子一边敲着瓦盆,一边轻声吟唱,歌声里没有哀戚,只有一种看透人性后的淡然。
他终于明白,人性的弱点就像潜藏在心底的野兽,一旦有了合适的契机,
便会挣脱道德的束缚,露出最真实的模样。而这世间的爱情,在人性的考验面前,
有时竟如此不堪一击。第三章:曾经沧海难为水贞元十六年的蒲州,
春风把普救寺的桃花吹得满院纷飞,落在崔莺莺素色的裙摆上,像撒了把碎粉。
她捏着帕子立在回廊下,耳尖却竖着,
听着婢女红娘轻手轻脚穿过月亮门的动静 —— 那丫头手里,
正攥着表哥元稹托人捎来的信笺。彼时的元稹还是个穷酸秀才,裹着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
却有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前几日崔家遭了兵乱,是他提着剑挡在院门前,声音虽发颤,
却死死护住了躲在屏风后的崔莺莺。兵退之后,崔莺莺隔着半盏茶的距离看他,
见他袖口破了个大口子,渗出血来,却还笑着说 “表妹莫怕”,心尖忽然就软了。
红娘把信笺塞到崔莺莺手里时,指尖还带着风的凉意:“小姐,元公子说,这信得您亲自拆。
” 崔莺莺攥着那封折成蝴蝶状的信,躲进绣房,就着窗棂透进来的天光细读。
元稹的字如其人,笔锋带着少年人的锐气,却在末尾处刻意放缓,写着 “愿执子之手,
共话巴山夜雨”。她把信纸贴在胸口,能觉出自己的心跳得又快又急,像要撞开胸腔跳出来。
自那以后,红娘就成了两人的 “鹊桥”。有时是元稹写的诗,有时是崔莺莺绣的荷包,
都借着这丫头的手,在普救寺的晨钟暮鼓里悄悄传递。有一回,元稹得了块上好的墨,
连夜写了幅《关雎》,托红娘送去。崔莺莺见那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的字样,
脸涨得通红,却还是让红娘回了句 “愿为蒹葭,伴君左右”。最难忘是七夕那晚,
元稹借着赏月的由头,在寺里的桂树下等她。崔莺莺提着灯笼来的时候,见他正仰头看月亮,
青布长衫被夜风吹得飘起来。他听见动静回头,眼里盛着星光,
伸手递过一支刚折的桂花:“这花配表妹。” 崔莺莺接过花,指尖碰到他的手,
两人都愣了愣,又慌忙错开。那晚他们没说多少话,只靠着桂树站着,听着远处的虫鸣,
觉得连月光都甜得发腻。临走时,元稹攥着她的手腕,声音发紧:“莺莺,等我考取功名,
必回来娶你,此生绝不相负。” 崔莺莺用力点头,眼泪差点掉下来,只觉得这辈子的依靠,
就是眼前这个人了。可人心呐,偏像蒲州的天气,说变就变。贞元十八年,元稹考中进士,
被派往长安任职。临走前,他来普救寺辞行,握着崔莺莺的手说:“等我在长安站稳脚跟,
就接你过去。” 崔莺莺把自己绣了三个月的同心结塞给他,含泪道:“我等你。”这一等,
就等来了晴天霹雳。长安的消息传到蒲州时,崔莺莺正在绣元稹的名字。
红娘跌跌撞撞跑进来,手里攥着张揉皱的纸条,声音发颤:“小姐,
元公子…… 他要娶韦大人的女儿了。”崔莺莺手里的针 “啪” 地掉在地上,
指尖被扎出血来,她却浑然不觉,只盯着红娘手里的纸条,一遍遍问:“你说什么?
再说一遍。” 红娘把纸条递过去,上面是旁人转述的话,说元稹得韦大人赏识,
欲与韦家联姻,还说 “崔氏乃表妹,此前不过是年少戏言”。“年少戏言” 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