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我们离婚吧。”电话那头，前夫周明的声音冷静得像在陈述今天的天气。
我捏着手机，站在刚刚搬进去的、还堆着纸箱的客厅里，感觉脚下的地板都在晃动。
三年婚姻，换来一句轻飘飘的告别。“好。”我听见自己更轻的声音回答，然后挂了电话，
没给他再说下去的机会。失重感只持续了几分钟。然后，我弯腰，
继续拆那个标着“书籍”的箱子。指甲在胶带上抠出一道白痕，没断，倔强地连着。
就像我对这段婚姻最后的印象——不堪，却还未彻底斩断。“啧，你这拆箱手法，
跟你的眼光一样，需要提升。”戏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沈航穿着松松垮垮的家居服，
手里拎着两杯奶茶，倚在门框上，嘴角挂着那抹我熟悉了八年的、略带痞气的笑容。
我的男闺蜜，沈航。在我人生再次跌入谷底时，收留了我的，还是他。“闭嘴，喝你的奶茶。
”我白了他一眼，接过他递来的那杯，温热的，全糖加珍珠——他永远记得我怎么喝奶茶。
“周明那孙子……”他吸了一大口奶茶，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
“回头我找人套他麻袋打一顿给你出气？”“法治社会，沈同学。”我被他逗得想笑，
鼻尖却有点酸。只有在他面前，我可以不用伪装坚强。同居生活比想象中简单。
我们像大学时代合租时一样，分工做饭，抢遥控器，在深夜的客厅里，
就着一碟花生米聊到眼皮打架。他熟知我所有糗事，
我知道他每一任前女友的名字虽然数量有点多。我们之间，
隔着一条叫做“朋友”的楚河汉界，安全，稳固。直到那天晚上。我刚洗完澡，
身上带着水汽和沐浴露的清香，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穿着保守的棉质睡衣，
正准备回自己房间睡觉。走廊光线昏暗，沈航刚好从他房间出来，似乎要去厨房。
我们擦肩而过。突然，他毫无预兆地伸出手臂，撑在我耳侧的墙壁上，
形成了一个狭小的禁锢空间。我后背瞬间贴上微凉的墙壁，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浴室带出的热气和他身上干净的、带着点淡淡烟草味的气息混合在一起，有种莫名的窒息感。
心跳如擂鼓。他低头看着我，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深邃，里面翻滚着某种我读不懂的情绪，
取代了往常的嬉笑。呼吸，似乎也比平时沉。我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属于异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我们认识八年，他从未用这种姿态靠近过我。
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睫毛颤抖。是紧张，是慌乱，
或许……还有一丝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隐秘的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个念头让我浑身绷紧。等待中，我听见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然后，
我听见他说——“林薇，我们做个交易吧。”我猛地睁开眼，对上他近在咫尺的视线。
他没看我眼睛，目光落在我因为紧张而微微起伏的锁骨上。“交易？
”我的声音带着刚洗完澡的沙哑，还有难以置信。“对，交易。”他声音低沉，
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平静。“我知道你刚离婚，心里空了一块，
急需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来填满。我也知道你一直把我当成安全牌。”他的话像细针，
扎在我最敏感的神经上。“所以呢？”我攥紧了睡衣袖口。“所以，
我不想当那个你溺水时胡乱抓住的浮木，等上了岸就被随手扔掉。”他扯了扯嘴角，
那笑容有点涩。“我们定个三个月的恋爱契约。在这三个月里，我们像真正的情侣一样相处，
约会，吃饭，看电影，牵手……所有情侣该做的事，我们都做。”我震惊地看着他，
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三个月后，”他继续道，目光终于对上我的眼睛，亮得惊人，
“如果你觉得，我沈航，可以不仅仅是你的朋友、你的男闺蜜，而是能和你走下去的那个人，
那我们就在一起，认真的。如果你觉得不行……”他顿了顿，
声音更沉了几分：“那我们就退回朋友的位置，我搬出去，绝不再纠缠。
就当今晚的一切都没发生过。”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浴室未散尽的水汽，还在无声地氤氲。
我看着他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想起上个月他还嘲笑周明留胡子显老，
自己却不知何时开始注意起形象。我看着他那双总是盛满笑意的眼睛，
此刻里面只有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为什么是三个月？
”我听到自己干巴巴地问。“给你时间看清自己的心，也给我时间，
证明我不只是个‘闺蜜’。”他笑了，嘴角的梨涡浅浅的，却没了往日的轻松。“林薇，
我要的是你清醒状态下的选择，而不是你脆弱时的依赖。我赌不起我们八年的感情，
也……不想你将来后悔。”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想起上周做噩梦，
他抱着温好的牛奶和暖水袋冲进我房间的样子；想起大学毕业我失恋，他陪我坐在天台上，
听我哭诉了一整夜，肩膀被我的眼泪浸透；想起他妈妈住院，我每天煲汤，
他红着眼眶对我说“薇薇，幸好有你”……那些被我忽略的细节，那些早已越界的关心，
此刻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原来，那条楚河汉界，早就不那么清晰了。
镜子上的水雾渐渐散开，映出我们俩此刻暧昧又僵持的身影。我深吸一口气，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一个“好”字几乎要脱口而出。但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
似乎瞥见他撑在墙上的那只手，无名指内侧，好像有一小块不起眼的、新鲜的痕迹，
像是……印油的残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此刻，
我的全部心神都被他提出的这个荒谬又惊人的“交易”占据了。最终，我还是说了“好”。
这个字说出口的瞬间，沈航的眼睛像是被瞬间点燃的烟火，亮得惊人。
他紧绷的身体线条明显松弛下来，撑着墙壁的手臂也缓缓放下，但没有立刻退开，而是俯身，
额头轻轻抵住我的。温热的触感传来，带着他身上独有的干净气息。“那现在，
”他声音低哑，带着一丝试探，“契约生效前的福利……能抱一下吗？就一下。”我没说话，
只是抬起手臂，轻轻环住了他的腰。他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更用力地回抱住我。
这是一个与朋友间安慰截然不同的拥抱，紧密，带着某种克制的占有欲。
我能感觉到他胸腔里传来的、同样不平静的心跳。扑通，扑通，敲打着我的耳膜。
我们的“恋爱试用期”，就这么戏剧性地开始了。第一天，沈航就进入了角色。
我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惺忪地打开房门，就看见他衣冠楚楚地靠在门框上，
手里拎着早餐。“早安，女朋友。你的专属外卖小哥已上线。
”那声“女朋友”叫得自然无比，我却听得耳根一热。餐桌上，我咬着吸管，偷瞄他。
他正低头剥鸡蛋，手法熟练，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专注。以前他也常给我带早餐，
但感觉完全不同。现在，空气里都飘着若有似无的暧昧因子。“看够了没？”他突然抬头，
精准地捕捉到我的视线，嘴角弯起戏谑的弧度。“是不是发现你男朋友帅得惨绝人寰？
”“自恋是病，得治。”我低头猛喝豆浆，掩饰发烫的脸颊。白天他送我上班以前是顺路，
现在成了固定项目，在公司楼下，他极其自然地俯身，帮我理了理其实并不乱的衣领，
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我的下巴。“下班来接你。”他声音温柔。
我几乎是同手同脚走进的公司大门，能感觉到背后同事好奇的目光。晚上，
他真的准时出现在公司楼下，并且订好了电影票，是我喜欢的科幻片。黑漆漆的电影院里，
巨大的声响和光影变幻中，我专注地看着屏幕。突然，他的手悄悄伸过来，
覆盖在我放在扶的手上。温热干燥的触感。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我僵着没动。
他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就那么静静地握着。直到电影散场，灯光亮起，
他才若无其事地松开，仿佛只是无意间的触碰。“走吧。”他站起身，朝我伸出手。
“女朋友。”我看着他的手掌，骨节分明，干净修长。犹豫了一下，
还是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他立刻收紧手指，将我的手牢牢包裹在手心。
牵手的感觉……很奇怪。不同于以前哥们儿似的勾肩搭背，
这是一种十指相扣的、紧密的联结。掌心相贴的地方，温度高得吓人。
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晚风吹拂，他牵着我的手，轻轻晃动着。“感觉怎么样？
”他侧头问我，路灯在他眼里洒下细碎的光。“什么怎么样？”“恋爱的感觉啊。
”他笑得有点坏，“给个用户体验反馈？”我瞪他：“才第一天，试用期都没过，
想要什么好评？”“啧，要求真高。”他装模作样地叹气，握我的手却更紧了些。回到家，
氛围开始变得微妙。以前可以穿着睡衣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晃悠，
现在却下意识地注意起形象。以前可以瘫在沙发同一头互相踹着玩，
现在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洗澡也变得有点心理障碍。听着外面他走动的声音，
我会下意识地加快速度。这天晚上，我洗完澡出来，他正坐在沙发上看球赛。见我出来，
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我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在离他半臂远的地方坐下。
他挑眉，长臂一伸，直接揽住我的肩膀，把我往他怀里带了带。“躲什么？”他低头，
呼吸拂过我的耳廓，“契约第三条，培养亲密感，忘了？
”他身上刚沐浴过的清新气息和他独特的男性气息混合在一起，将我牢牢包裹。
我的背脊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膛，能感觉到他平稳的心跳或许是我的心跳声太大？，
整个人僵得像块木头。“放松点，”他在我耳边低笑，声音带着磁性的震动，
“我又不会吃了你。”球赛的声音在背景里喧嚣，但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他揽住我肩膀的那只手臂上，灼热，有力，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这“恋爱”，好像比我想象中……更难熬。契约进行到第二周，
沈航的“男友力”简直max到了顶点。他记得我所有无心提起的小愿望。
比如某天路过甜品店，我随口说了句“那家的抹茶千层看起来不错”，
第二天冰箱里就会出现一整个。比如我抱怨了一句工作好累，
周末他就搞来了两张温泉度假村的票。“带你放松一下，契约福利。”他晃着票，
一脸“快夸我”的表情。温泉度假村环境很好。晚上，我们穿着浴袍，坐在私汤池边，
看着星空。雾气氤氲，气氛好得不像话。“林薇。”他叫我，
声音在夜色和水汽里显得格外温柔。“嗯？”他转过头，眼神深邃，慢慢朝我靠近。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要吻我了吗？契约里包括这个吗？我该不该闭上眼睛？
就在他的唇即将碰触到我的前一秒，他忽然停住，抬手，
从我头发上拿下一片不知道哪里来的小树叶。“有叶子。”他笑得云淡风轻，把树叶弹开。
我：“……”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有点失望？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泡完温泉回房间，是日式的榻榻米套房。只有一个大通铺。
我看着那张显然是为“情侣”准备的大铺位，脚步顿住了。沈航倒是很坦然，直接铺好被褥，
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放心，我睡觉很老实。再说，契约里可没说包括陪睡服务。
”我红着脸瞪他，最终还是磨磨蹭蹭地躺了下去，紧紧挨着铺位边缘，
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墙里。黑暗中，他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林薇，”他忽然轻声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三个月后，你真的觉得我们不合适……”“你会怎么样？
”我忍不住问。“遵守约定啊。”他声音平静，“搬出去，退回朋友的位置。
然后……也许会去相亲吧？我妈催得紧。”相亲？我心里莫名地刺了一下。
想象着他和别的女人约会、牵手、甚至……接吻的画面，胸口竟然有点发闷。“哦。
”我干巴巴地应了一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到他动了动，然后，
一床薄被轻轻盖在了我身上。“晚上凉，盖好。”他的声音近在咫尺。我没动，也没说话。
心里乱糟糟的。这种被他细心照顾、温柔以待的感觉，像裹着糖衣的药，明知道可能有问题，
却依旧贪恋那份甜。他开始融入我生活的更多细节。会在我做饭时从后面环住我的腰，
上看我炒菜虽然通常坚持不了三分钟就被油烟呛跑；会强行把他的拖鞋和我的摆在一起，
说这样看起来整齐；甚至会在我追剧哭得稀里哗啦时，一边嫌弃地递纸巾，
一边笨拙地拍我的背。我们看起来，和真正的情侣没什么两样。
连我闺蜜都打电话来八卦：“薇薇，你和沈航怎么回事？朋友圈照片都快溢出粉红泡泡了！
你们真在一起了？”我看着手机里沈航强行拉着我拍的、我做鬼脸他笑得意气风发的合照，
含糊地应着：“就……试试。”“试试挺好！沈航多好啊，知根知底，
比周明那个渣男强一万倍！”闺蜜在电话那头兴奋不已。挂了电话，我却有些怔忡。是好，
好得几乎挑不出毛病。可这种“好”，总让我觉得有点不真实。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
而沈航，是那个演技过于精湛的演员。有一次，我去他书房找本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