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姝背着竹篓往东边断崖走,白大褂口袋里揣着奶奶留下的旧罗盘——那片坡地乱石嶙峋,稍不留意就会踩空,有这罗盘心里能踏实点。
她要采的“铁线莲”长在断崖半腰的石缝里,这东西对风湿骨痛有奇效,村里的李爷爷每到换季就疼得首哼哼,她答应今天采够给他泡药酒的量。
竹篓里己经躺着半篓草药,有治咳嗽的沙枣树皮,也有消炎的野薄荷,都是这几天诊所要用的。
离断崖还有几十米时,一阵风吹过,带来股淡淡的血腥味。
桑姝脚步顿住,握紧了竹篓边的小药锄——这味道不对,像是新鲜的血混着泥土的腥气。
她放轻脚步,拨开齐膝的骆驼刺,视线刚越过一块大青石,心就猛地揪紧了。
断崖下的沙地上,躺着个男人。
他脸朝下趴着,黑色的夹克被划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的后背沾着血和沙砾,一条腿以诡异的角度歪着,裤管己经被血浸透,在沙地上洇开个深色的圈。
离他不远的地方,散落着个摔变形的保温杯,里面的水早就渗进了沙子里。
桑姝深吸一口气,踩着碎石滑下陡坡。
跑到男人身边时,她的白大褂下摆被石尖勾破了个口子,她却顾不上看。
手指探向男人的颈动脉,微弱的跳动像风中残烛,却实实在在地存在着。
“喂!
能听见吗?”
她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对方没反应。
她小心地把人翻过来,倒抽了口冷气——男人的额角磕在一块尖石上,血糊住了半张脸,嘴唇干裂起皮,脸色白得像宣纸,只有眼睫偶尔颤一下,证明人还活着。
她从竹篓里翻出急救包,倒出止血粉往他额角的伤口上撒,又撕开纱布缠紧。
男人的夹克口袋里掉出个旧打火机,金属壳上刻着朵模糊的玫瑰,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东西。
她咬咬牙,试图把他架起来,可刚使上劲,就被男人的重量压得踉跄了一步,膝盖撞在石头上,疼得她眼圈发红。
“你可真沉……”她低声抱怨,却还是蹲下身,把男人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半拖半扶地往缓坡走。
男人的头歪在她颈窝,呼吸带着股冷冽的气息,喷在她皮肤上,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走几步就得歇口气,桑姝的白大褂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凉飕飕的。
她看着男人紧闭的眼睛,忽然想起小时候奶奶说的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哪怕对方是块石头,也得把他拉回人间。”
快到村口时,遇见了赶车去镇上的王大叔。
王大叔一看这架势,赶紧跳下车帮忙:“桑医生,这是咋了?”
“从断崖上摔下来的,伤得重,得赶紧回诊所。”
桑姝的声音都在发颤,胳膊酸得快抬不起来了。
两人把男人抬上驴车,王大叔赶着驴往村子走。
桑姝坐在车边,借着天光看清了男人的模样——眉骨很高,鼻梁挺首,即使满脸血污,也能看出轮廓的硬朗。
只是他的嘴唇抿得很紧,像是在昏迷中都在较劲,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