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扶楹刚用毛巾擦着湿发从浴室出来,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得不停,屏幕上跳动的“母亲”二字,她随手划下挂断键,漂亮的杏眼里没什么波澜,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揉了揉酸胀的眼窝,眼前忽然一黑,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裹着她往下沉,再睁眼时,鼻尖先撞上了一片带着淡淡药香与莲荷清气的衣料。
她僵着身子抬头,那人约莫二十五岁左右的模样,穿着件打着布丁的灰衣,袖口松松垮垮滑到肘间,露出半截清瘦却骨节分明的手腕。
发间那支普通木簪斜斜插着,额前碎发被日光晒得微暖,唇线轻抿,呼吸匀长。
苏扶楹脑子“嗡”的一声,心脏快得像要跳出胸腔,又惊又喜的情绪堵在喉咙口,想喊他的名字,却只发出“啾啾”两声软乎乎的轻响。
她慌了神,想抬手摸自己的嘴,抬起来的却是一只覆着雪白绒毛、肉垫粉粉的小爪子。
“咦?”
头顶传来一声轻缓的疑问,李莲花似乎刚反应过来眼前多了个小东西,微微俯身,视线与她平齐,指尖极轻地碰了碰她背上的软毛,“哪里来的小狐狸?
倒是会找地方,榻边暖和是吧?”
他说着,慢吞吞挪下榻,脚刚沾地还晃了晃,转身往桌边走时,步子松散又随意,习惯性唤了一声,调子慢悠悠的,“狐狸精?”
他走了两步却想起什么,回头看她,温和地说:“你这小家伙,饿不饿?”
苏扶楹没等他再示意,见他转身,立刻跳下榻,小爪子踩在木板上发出轻快的“哒哒”声,紧紧跟了上去。
她不敢靠得太近,始终隔着小半步距离,尾巴紧紧贴在身侧,耳朵绷得笔首,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李莲花耳尖捕捉到身后的细碎脚步声,脚步放得更慢,刚好能让身后的小不点跟上。
到了桌边,他随手拖过椅子坐下,从桌角摸出个粗陶小罐,掀开盖子,里面是些糙米,还有一小把晒干的野山楂果。
他捏起几颗糙米放在掌心,余光瞥见小狐狸蹲在桌旁,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的手,尾巴尖轻轻扫着地面,却没敢凑太近。
李莲花便停下动作,侧头看她,十分认真地道“我这儿也没什么好东西,就些糙米和野山楂,你这小家伙,能吃吗?
苏扶楹被他一问,往前挪了挪小短腿,仰着头“啾”了一声,尾巴晃得更欢,像是在说“我都可以”。
李莲花见状,眼里那点零星的笑意深了些,像是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浅浅涟漪。
他手腕一转,把糙米放回罐里,转而捏了颗野山楂,在掌心搓了搓浮尘,轻轻放在干净的青石板小碟里推到她面前:“糙米怕是硌着你牙”他慢斯条理的解释,“先尝尝这个,酸中带甜,不碍事。”
院外传来“哒哒”的爪子声,伴着轻快的狗吠,一道黄白相间的影子“嗖”地窜进门,首扑向李莲花的脚边——正是狐狸精。
它尾巴摇得像朵盛开的花,脑袋在李莲花的裤腿上蹭来蹭去,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撒娇声,可蹭着蹭着,它忽然瞥见桌旁蹲着的白毛狐狸,动作猛地顿住,尾巴也不摇了,耳朵“唰”地竖起来,眼睛瞪得溜圆,围着桌子转了两圈,时不时冲苏扶楹“汪”一声,又回头看看李莲花。
苏扶楹被它盯得有点发慌,下意识就想往桌底缩,连叼在嘴里的山楂都忘了嚼——她怕狗啊!
李莲花看着这场景,低低笑出了声,伸手揉了揉狐狸精的脑袋,又指了指苏扶楹,语气带着点打趣:“看什么看?
人家比你秀气些,不许欺负它。”
狐狸精似懂非懂地“汪”了一声,却还是凑到桌旁,鼻子凑到苏扶楹面前嗅了嗅,苏清鸢吓得尾巴都绷首了,连忙往旁边挪了挪,把放着山楂的小碟让了大半出来。
李莲花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指尖敲了敲桌面,慢悠悠道:“不用让它,它不爱吃酸的。”
苏扶楹松了口气,停了嘴,她蹲在桌旁,看着李莲花起身往角落里的水盆边去,拿起块旧布沾了水,慢悠悠擦着脸,长衫的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晃,破了的袖口也晃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