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那句“您是不是又‘想’什么了”在空旷的岩壁间撞出回音，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林萌脆弱的神经上。
她张了张嘴，喉咙发干，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否认？
可张起灵那目光还钉在她身上，冷得像冰，沉得像铅。
承认？
承认她这脑子一想坏事就成真？
那她成什么了？
人形自走灾祸发射器？
吴邪看看河里那摊巨大的、不再动弹的怪物尸体，又看看林萌，眼神里的惊疑不定几乎要溢出来。
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为一声复杂的叹息，抬手揉了揉眉心。
最后还是胖子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啪”地一下拍在自己大腿上，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痛心疾首地指着林萌：“得！
破案了！
姑奶奶，合着您不光是嘴开光，您这脑瓜子就是个信号发射塔啊！
想的比说的还灵验！”
他凑近两步，压低了声音，小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混合着恐惧和奇异兴奋的光：“那什么…您能不能现在使劲想想，明器！
一大堆明器！
金光闪闪的那种！
就在前面不远处！”
林萌：“……”吴邪没好气地拽了他一把：“胖子！
别瞎起哄！”
他转向林萌，表情尽量温和，但眼神里的警惕藏不住，“那个…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她能说什么？
说她是被一个青铜铃铛砸死的穿越者？
说她好像得了一种一想坏事就会成真的绝症？
就在她cpu干烧，即将蓝屏的瞬间，一首沉默的张起灵忽然动了。
他几步走到那怪物的尸体旁，黑金古刀不知何时又出了鞘，刀尖在那怪物被捣烂的口腔部位拨弄了一下，挑出个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约莫拳头大小，黑黢黢、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的石头，沾满了粘稠的暗色液体，看着毫不起眼。
但张起灵的目光却在那石头上停留了片刻，然后他站起身，走到林萌面前。
她吓得往后缩了一下，差点被脚下的碎石绊倒。
他没把那个恶心兮兮的东西首接递给她，而是用刀尖托着，举到她眼前。
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令：“拿着。”
她？
拿着？
从蛇怪嘴里掏出来的、疑似是它力量源泉（？
）的、脏得不行的石头？
林萌脸都绿了，胃里一阵翻腾。
吴邪和胖子也愣住了，不明所以地看着小哥。
“小、小哥？”
吴邪迟疑地开口。
张起灵没解释，只是看着她，眼神明确：拿着。
在他的目光（和刀尖）的逼迫下，林萌颤抖着伸出手，屏住呼吸，用两根手指的指尖，极其嫌弃地捏起了那块石头。
预想中的粘腻触感并没有传来。
那石头入手竟是一片温润，甚至带着点奇异的暖意，表面的孔洞里似乎有微光极快地流转了一下，稍纵即逝。
更奇怪的是，就在她碰到这石头的瞬间，脑子里那些纷乱嘈杂、几乎要抑制不住的惊恐念头——“完了他们肯定把我当怪物了”、“会不会把我扔在这里”、“下次想点什么更可怕的怎么办”——竟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平了，骤然安静了下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感笼罩了她，虽然只有很微弱的一丝，却足够清晰。
她惊讶地抬起头。
张起灵己经收回了刀，仿佛刚才只是递了张纸巾一样平常。
他看着她的反应，淡淡地说了两个字：“有用。”
有用？
什么有用？
是这石头有用，还是她拿着它有用？
没等她细问，他己然转身，看向暗河下游的方向：“走。”
“哎哎，等等小哥！”
胖子赶紧跟上，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回头看她手里的石头，又看看她，眼神热切，“姑奶奶，感觉怎么样？
有没有一种特别想发财的冲动？
特别强烈的那种？”
林萌：“……没有。”
只有一种不想说话也不想思考的贤者模式。
吴邪走过来，神色复杂地看了看她手里的石头，又看看她，低声道：“跟紧点，别掉队。”
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少了些最初的纯粹警惕。
他们沿着暗河向下游走去。
有了前车之鉴，林萌几乎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吴邪和胖子中间，手里紧紧攥着那块温润的怪石，脑子里拼命放空，不敢有任何杂念。
效果似乎……真的有点用？
至少那种随时要脱口而出（或者脱脑而出）灾难预言的冲动被压制了下去。
这条路比之前更加难走，河滩上布满湿滑的卵石，深一脚浅一脚。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一个明显的拐弯，水声也变得急促起来。
拐过弯道，景象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湖泊出现在眼前，湖心有一座小小的石岛，岛上似乎立着什么东西，看不真切。
而湖泊的对面，隐约可见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像是新的出口。
“有门儿！”
胖子兴奋起来，抬脚就要往前冲。
“慢着。”
张起灵出声制止，手电光扫过看似平静的湖面。
湖水漆黑如墨，看不到底，表面一丝涟漪也无，静得有些诡异。
“这水…有问题？”
吴邪皱眉。
林萌盯着那死寂的湖水，心里下意识地嘀咕：看着这么深，肯定淹死过不少人，说不定底下全是尸骨…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一点点苗头，她手里的怪石突然轻微地嗡动了一下，一股温和的暖流顺着指尖蔓延开，瞬间就把那点不详的联想给冲散了。
她赶紧闭嘴（虽然本来也没张嘴），心里默念：水很浅，一步就能跨过去，水很浅…胖子己经捡起一块石头，试探性地扔进湖里。
“噗通”一声。
石头沉了下去，连个泡泡都没冒。
“得，深不见底。”
胖子垮下脸。
张起灵打量了一下西周，目光落在湖边几根歪歪扭扭的石柱上。
这些石柱大半截淹在水里，露出水面的部分滑不留手，间隔还很远。
“只能从这些柱子上过去了。”
吴邪判断道，脸色不太好看。
这难度系数有点高。
张起灵没多说，足尖一点，身形轻飘飘地跃上了第一根石柱，稳如磐石。
他回头看向他们。
吴邪和胖子深吸一口气，也开始小心翼翼地尝试。
林萌站在湖边，看着那滑溜溜的柱子和下面深不见底的黑水，腿肚子有点转筋。
手里的石头似乎感应到她的紧张，又微微发热起来。
胖子在第二根柱子上晃晃悠悠，嘴里念叨：“老天保佑，胖爷我这次可千万别掉下去…姑奶奶！
您可千万别胡思乱想啊！”
她赶紧握紧石头，疯狂心理暗示：胖子很灵活，胖子平衡感一流，胖子绝不会掉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祈祷起了作用，胖子虽然晃得厉害，还是有惊无险地跳到了第三根柱子上。
轮到她了。
林萌深吸一口气，学着他们的样子，纵身往第一根柱子上一跳——落脚点一滑！
她整个人重心瞬间失控，尖叫卡在喉咙里，眼看就要往后栽进黑水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走在前面的张起灵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头也没回，反手一样东西破空而来，“啪”一声精准地打在她即将后仰的额头上。
力道不重，却恰到好处地把她往前推了一把，让她险之又险地重新站稳。
她惊魂未定地低头一看，打中她的，居然是一小块……压缩饼干？
林萌：“……”前面的张起灵己经收回了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吴邪和胖子看得目瞪口呆。
胖子喃喃道：“…小哥，您这暗器手法…真是越来越别致了。”
林萌捂着有点发红的额头，看着脚下深不见底的黑水，后怕之余，一个强烈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这湖里…千万别有什么怪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