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气氛沉闷,王支书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地吃着。
这时,一个穿着素色棉布外套、围着旧围巾的年轻女人端着热水瓶进来,给王支书添水。
她约莫二十七八岁,面容清秀,眼神里有一种与这个封闭山村格格不入的沉静与书卷气。
“这是林婉君,”王支书难得地开口介绍,“以前是省里师范学校的学生,回来……帮忙的。”
林婉君朝陈建国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目光在他脸上短暂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里似乎包含着一丝探究,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在她转身离开时,一阵风从门缝吹入,掀起了她围巾的一角。
陈建国眼尖地看到,在她脖颈靠近衣领的地方,似乎露出一小片暗红色的、类似颜料沾染的痕迹,形状怪异。
深夜,雨势渐歇,但屋檐滴水声不绝,更显夜的寂静。
陈建国躺在冰冷的土炕上,毫无睡意。
白天的种种在他脑中盘旋:王支书意味深长的警告、疯子周卫东癫狂的呓语、林婉君脖子上那诡异的污迹、以及这村子里无处不在的压抑感。
他披上外衣,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
雨后的山村,空气清冷。
他鬼使神差地朝着傍晚看到周卫东的方向走去。
泥泞的路上空无一人,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空寂的村落里回响。
经过一扇破旧的木窗时(他隐约记得这似乎是林婉君的住处),他听到里面传来极轻微的、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他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借着云缝里漏出的些许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朝里望去。
只见林婉君正背对着窗户,就着一盏小油灯,低头看着什么。
她手中的,似乎是一张颜色黯淡、边缘破损的……纸?
像是一幅古老的画。
忽然,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头!
陈建国心中一凛,迅速隐入墙角的阴影中。
几乎是同时,他看到林婉君桌上那幅“画”的一角,在昏黄的灯光下,那暗红的色彩仿佛活了过来,像血一样缓缓流动了一下,勾勒出一只充满无尽怨毒的眼睛的轮廓,正死死地“盯”着窗外!
陈建国心跳如鼓,贴着冰冷的土墙,大气也不敢出。
屋内传来林婉君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吹熄灯火的动静。
西周彻底陷入了黑暗和死寂。
他定了定神,正准备悄无声息地退回住处,一个声音让他全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凝固。
“咚……咚……咚……”不是从他身后的屋子,也不是从远处。
是敲击声。
沉闷,缓慢,带着一种黏腻的湿意。
就在他刚刚藏身的那个墙角后面,那扇破旧的木窗板上响起。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用冰冷潮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叩击着窗棂。
伴随着这声音,还有极轻微的、仿佛湿布拖过地面的摩擦声,正沿着墙根,缓缓地、坚定不移地,朝他此刻藏身的方向移动过来。
陈建国屏住呼吸,手缓缓摸向腰间,那里空荡荡——他的配枪,在转业时己经上交。
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