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阵剑尊

万年前九神祭身封邪骨，留下九件神器由九大宗门守护。

万年过去，邪骨复苏欲破封印，暗中派遣部下搜寻神器。

青云宗资质驽钝的杂役弟子林凡，某日打扫藏经阁时意外捡到一根黑漆漆的烧火棍。

全宗门上下都嘲笑他捡破烂，殊不知这根棍子正是当年九神之首失落的第一神器……而一场席卷苍蓝大陆的浩劫，正悄然拉开序幕。

---青石阶上的露水，浸透了林凡单薄的布鞋。

寅时三刻，天光未开，只有东方天际透着一丝死鱼肚般的惨白。

青云宗外门弟子居住的杂役峰，己然窸窸窣窣有了动静。

挑水的，劈柴的，去灵田锄草的，人影在稀薄的晨雾里穿梭，沉默而麻木。

林凡提着一人多高的竹扫帚，沿着蜿蜒的石阶，一步步走向后山的藏经阁。

他的脚步有些虚浮，呼吸也比旁人更重些。

三年了，引气入体这一步，他走得比所有人都慢，慢到同期入门的弟子，最早的一批早己踏入炼气中期，成了外门的精英，而他，依旧在杂役弟子的行列里，与扫帚、扁担为伍。

“哟，这不是林凡林大‘天才’吗？

这么早，又去伺候你那宝贝藏经阁了？”

略带讥诮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两个穿着略好些，腰间挂着低级储物袋的外门弟子正从岔路走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优越感。

林凡脚步未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将扫帚握得更紧了些，指节微微发白。

其中一人见他毫无反应，觉得无趣，又加了一句：“听说这次外门小比，你再不过关，就要被遣送下山了？

啧啧，凡人界来的，终究是根基太差，灵气再浓郁也白搭。”

另一人嗤笑：“跟他废什么话，浪费灵气。

赶紧去膳堂，晚了灵米粥该没了。”

两人说笑着走远。

林凡的背影在清冷的晨风中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常，继续向上。

羞辱？

早己习惯了。

从三年前他满怀希望踏入青云宗山门，测出那堪称“绝品”的驽钝资质起，这种声音就从未断绝。

他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回到那个早己没什么亲人的凡人小镇，庸碌一生。

藏经阁坐落在外门区域最偏僻的后山，是一座三层高的木质楼阁，飞檐翘角，本该有仙家气象，此刻却蒙着一层肉眼难辨的晦暗。

据说万年前那场浩劫，青云宗也曾是抗击邪骨的主力之一，初代祖师更是那九位神灵中某一位的记名弟子，辉煌一时。

可万年过去，宗门日渐势微，如今只能在这苍蓝大陆的东域边缘偏安一隅，这藏经阁，也多年未曾有过什么像样的传承出世了。

“吱呀——”沉重的木门被推开，带起一阵灰尘。

里面光线昏暗，只有几缕从破旧窗棂透进来的微光，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糜。

一股陈年书卷混合着木头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凡放下扫帚，开始每日的例行工作。

擦拭书架，清扫地面，将偶尔被弟子翻乱的玉简、兽皮卷归位。

动作熟练而机械。

他的灵气微薄，支撑不了施展除尘术之类的小法术，只能依靠最原始的体力。

一层，二层。

到了第三层，这里堆放的多是些残破不堪、无人问津的杂书、游记，甚至还有一些完全无法辨识内容的废玉简，积年的灰尘更厚，蛛网在墙角肆无忌惮地挂着。

扫到角落时，扫帚似乎磕碰到了什么硬物，发出“叩”的一声轻响。

林凡没太在意，这地方杂物太多。

他弯下腰，想把那碍事的东西清理出来。

入手处，是一截冰凉、粗糙的物件，沉甸甸的。

借着窗外透来的那点可怜的光，他看清了那东西——一根尺许长的棍子，通体黝黑，毫无光泽，表面甚至有些坑坑洼洼，像是被火烧过，又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

一头略粗，另一头稍细，怎么看，都像极了膳堂灶膛里用来拨火的烧火棍。

谁会把这玩意儿扔在藏经阁？

林凡皱了皱眉，随手就想把它和其他的碎石烂木一起扫进簸箕。

然而，就在他准备松手的刹那，指尖无意中擦过那棍体上一处特别深的凹痕，一股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刺痛感，顺着指尖猛地窜了一下！

那感觉转瞬即逝，快得像是错觉。

林凡愣住了，下意识地握紧了这根“烧火棍”。

冰凉的触感依旧，那刺痛感却再也寻不到踪迹。

他凝神感应，体内那丝微弱的灵气探出，缠绕上去，却如泥牛入海，棍子毫无反应，死气沉沉。

是错觉吗？

还是……他鬼使神差地，没有将它扔掉。

反而用袖子擦了擦棍身上的浮灰，露出了它原本的黝黑。

依旧丑陋，依旧不起眼。

犹豫了一下，林凡将它揣进了怀里，贴着内衫。

那冰凉的触感隔着薄薄的布料传到皮肤上，似乎……又不是完全的冰凉，隐隐带着一丝极难察觉的温润。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埋头清扫。

日头渐高，藏经阁开始有零星的弟子前来。

看到林凡在打扫，有人视而不见，有人则投来或怜悯或鄙夷的目光。

“喂，林凡，看到一本《基础符箓详解》没有？”

一个趾高气扬的声音响起。

林凡抬头，是外门弟子中颇有名的赵虎，炼气三层，仗着有个在内门当执事的远房亲戚，平日里没少欺负人。

“在二层丙字号架第三排。”

林凡平静地回答。

赵虎哼了一声，上下打量他一番，目光落在他因为弯腰而微微敞开的衣襟处，那根黑漆漆的棍子一头露了出来。

“咦？

你怀里揣的什么玩意儿？”

赵虎眼尖，凑近了些，待看清后，顿时爆发出一阵夸张的大笑，“哈哈哈！

我说林凡，你是穷疯了吧？

连根烧火棍也当宝贝捡回来？

这玩意儿膳堂后院多的是，你要喜欢，哥哥我回头给你捡一捆！”

他的笑声引来了附近几个弟子的注意。

“什么？

烧火棍？”

“林凡捡了根烧火棍当宝贝？”

“噗……难怪三年引气入体都困难，这脑子确实不太灵光。”

窃窃私语和低笑声在空旷的阁楼里回荡。

林凡的脸颊有些发烫，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将那根棍子往怀里又塞了塞，低下头，继续擦拭着书架。

赵虎见他不吭声，觉得无趣，嘲弄了几句，便上楼去了。

其他人也渐渐散去。

羞辱感如同细针，扎在心上。

林凡紧紧抿着嘴唇，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终于，日落西山，藏经阁闭阁的时辰到了。

林凡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杂役峰那间挤了十几个人的大通铺。

房间里弥漫着汗味和劣质丹药的气息。

没人理会他，他默默地走到属于自己的那个最靠门、最潮湿的角落铺位。

盘膝坐下，尝试运转那粗浅的《引气诀》。

空气中浓郁的灵气丝丝缕缕汇聚而来，却大部分从他干涸的经脉旁滑走，只有极少的一丝，慢得像蜗牛，艰难地渗入丹田。

照这个速度，别说筑基，就是炼气二层，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漫上心头。

他下意识地，又摸向了怀里那根冰凉的烧火棍。

这一次，似乎……不那么冰了？

是心理作用吗？

他将其握在手中，再次尝试运转功法。

依旧艰难，灵气入体的速度，似乎……快了那么一丝丝？

微弱到几乎无法确定。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棍子与他掌心接触的地方，猛地传来一阵清晰的灼热！

不再是错觉，那热度来得如此突然，如此真实，烫得他几乎要脱手！

紧接着，他眼前猛地一黑，随即又亮起一片混沌的光芒！

仿佛置身于一片古老的星空，周围是破碎的星辰，崩灭的大陆，无尽的哀嚎与怒吼席卷他的识海！

他看到一个顶天立地的巨大魔影，浑身缠绕着不祥的黑气，所过之处，山河崩塌，生灵化为枯骨；他又看到九道璀璨如烈日的身影，携带着无上神威，与那魔影激战，神血洒落长空；最后，是九道决绝的身影化作通天光柱，将魔影镇压，光柱消散，留下九点微弱却永恒的光辉，散落大陆西方……一幅幅破碎、浩瀚、惨烈到极致的画面，如同洪流，冲垮了他的意识。

“啊！”

林凡低呼一声，猛地从那种状态中脱离出来，浑身己被冷汗浸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蹦出胸腔。

他惊骇地看着手中那根再次恢复冰冷、黝黑、毫不起眼的烧火棍。

刚才……那是什么？！

幻象？

还是……万年前的记忆碎片？

他猛地想起宗门典籍里关于那场浩劫的只言片语，想起那九位拯救苍生的神灵，想起他们留下的……神器！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念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他的脑海。

难道……他死死攥紧了手中的棍子，粗糙的触感硌得掌心生疼。

窗外，夜色浓重，无星无月。

远山深处，似乎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凄厉的兽吼，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邪异。

苍蓝大陆的夜，从未如此漫长，也从未如此……躁动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