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叫我央央，我会开心”
夏央猛地睁开眼。
白色的天花板，蒙灰的白炽灯，起皮的墙纸，淡淡消毒水充斥在这个陌生的空间。
这里不是自己的在佳盛景苑的家，也不是私立医院的专属病房。
枕头粗糙，有些湿冷。
她怔怔看着蓝色的挡帘，有一团黑影在后面。
帘下露出白大褂的衣摆，再往下是一双平底鞋，但很快随着人的移动而不见了。
她在哪里？
跳海又被海民救了吗？
夏央首起上半身，她张了张嘴，喉咙像枯涸多年的河道，干涩异常。
她下意识去摸左手无名指，那里是出事后她养成的一个习惯，会让她慌乱的心逐渐平稳。
但现在那里又空了。
对哦。
她把戒指扔海里了一心赴死的夏央，挑了个人烟稀少的海滩。
从一开始根本没想活下去，以至于再次睁开眼后，发现留下最后的念想也没了。
莫名的……后悔。
“铛铛铛——”许久未曾听到的学校***传来，夏央不可思议偏头倾听。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面嗡鸣，以至于连思考都无法进行。
“夏姐！
你可算醒了！？”
哗啦一声，靠近门侧蓝帘子被一把拉开，阳光倏地照在脸上，她眯着眼，圆脸女生一脸欣喜。
“你是……许久久？”
干涩的河道磨出清醒后的第一句话。
“是啊！
睡蒙了？”
许久久细长的眉毛担忧挑起，随后蹙成一团，“夏姐！
你眼睛都哭肿了。”
夏央抹了把脸颊，掌心水莹一片，连刚才的枕头上都满是泪痕。
“我……”夏央抿了抿唇，眼前的这个绑着低马尾的女孩。
许久久是她高一结识的同班同学，也是唯一一个在夏家出事后主动联系的。
夏央以为她也是众多债主中的一员，犹豫了很久才推开门，许久久抱住了她，然后将一张银行卡塞到她手里，浅笑摇头。
让她无须多言。
“夏姐，你高一的时候帮我出头的事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现在有困难，我帮你是应该的。”
夏央攥紧了银行卡，眼里盛不下感动的泪。
雪中送炭的情谊让这段延续了十几年的感情弥足珍贵，再次见到许久久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别叫我夏姐了，叫我央央吧。”
“央央？”
许久久歪头，有些困惑望着面色苍白的夏央。
这怎么能改口呢？
当初夏央帮她收拾剪自己胸衣吊带的段啥比，她就发誓夏央是她一辈子的大姐头。
“你叫我央央，我会开心。”
“真的吗？”
许久久听到夏央的解释，倏地笑了，浅浅的酒窝十分可爱，“央央！”
紧接着夏央问出自己心底的困惑。
“这里是哪里？”
“校医务室啊！”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许久久将眼前的刘海拨了上去，露出了圆溜溜的瞳孔，里面怒火中烧。
“夏——央央！”
许久久急忙改口，清咳一声缓解尴尬，咬牙切齿道：“这都要怪段至澈那个啥比！”
段至澈？
一张倨傲到有些蛮横的脸占据了脑海，银色剪刀在指间飞舞，削下片片寒光。
他会在后巷堵住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然后和他的跟班把人堵住，俨然一副一中校霸的姿态。
“他……干什么了？”
问到这个，许久久的五指抓住了蓝色帘子，抓出一道又一道的褶皱。
“他竟然敢往央央的书桌里面塞蛇！”
-许久久坐在第3排。
老师介绍完新的转校生，段执聿。
她的视线追随着这个新来的帅哥，一首到他落座于夏央的身边，才收回目光。
王老师敲了敲黑板，让大家打起精神来，把课本翻到第10页。
她正感叹于自己怎么没有一个帅哥同桌的时候，突然听见后方传来了桌椅碰撞的响声，动静不小。
等到回过头去，夏央己经从椅子上栽了下去，段执聿抓住了夏央的右臂，才避免了她的脑袋摔在地上。
后排看得清楚的男生惊呼。
“有蛇有蛇！”
当时许久久也没有多想，立马跑到了夏央身边，蹲下来扶住了她的肩膀。
一条小蛇吐着蛇信子，挤在段执聿左手虎口，尾端缠在他左手腕，腕骨突出，在靠后的那里有两个血洞，分外艳红。
当时她的冷汗都流下来了。
段执聿俊庞上没什么表情，他的头偏向左边，眼眸落在同排靠窗一人身上。
许久久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就看到了窗边的段至澈，丝毫不掩饰咧着嘴笑，幸灾乐祸地转着笔。
许久久心疼地看了一眼怀里的夏央，胆子大了起来。
朝他吼着。
“段至澈！
这是你的蛇吧？”
“哎，你可别冤枉我啊，这蛇身上又没有写我的名字。”
段至澈应答如流，语调透着痞气。
“上回你不还把你最喜欢的那条白蛇带到学校里面炫耀吗？
你一向跟夏姐不对付，你就是故意的！”
“说话做事要讲究证据。”
段至澈促狭挤眉弄眼，“你有这功夫跟我拌嘴，还不如看看你的这位夏姐是装晕还是真晕？”
“吵什么吵！”
王老师踩着高跟鞋从讲台上下来，本来以为是学生之间习以为常的怪叫，看到段执聿手上那条还在挣扎的蛇，面色唰的一下就变白了，后退了好几步，连带着嗓音都变了调。
“把这条蛇扔出去！”
说到底都是一帮学生，瞪着眼睛干看，没人敢上前帮忙。
最后段执聿将蛇装到书箱里，然后回到座位，抱起昏过去的夏央，由许久久带路才到了医务室。
这场闹剧才算是结束。
夏央模糊地记起了这个片段。
确实是段至澈的手笔。
说起两人之间的纠葛，还是因为夏央帮许久久出气，从而记恨上了她。
当时段家父母跑到学校里面***，可惜夏家也不是吃素的。
两家人本身都是生意场上的，段家掌握封城半个餐饮业，夏家名下的医药公司数不胜数。
为了小孩子间的小打小闹落下不愉快，怎么都不划算。
最后段至澈还被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被他妈于雪数落了一通。
两人结下了梁子。
但估计是段家父母告诫过他不要招惹夏央，咽不下这口气的段正澈只能给她的同桌不痛快。
威胁的威胁，利诱的利诱。
搞到最后，夏央右边空了半个学期。
许久久倒是想来陪她，但被夏央一口回绝了。
首到高二开学，转学过来的段执聿成为了她的新同桌。
段执聿。
这个名字跳进心口，连带着心脏跟着揪动了起来。
“段执聿被咬了？”
许久久点了点头，但很快补充道：“不过你放心，刚才我用手机查过了，校医也检查过了那条蛇没毒。”
“他人呢？”
“刚才校医就在隔壁床给他上了药。”
许久久朝着里面努了努嘴。
隔壁床的帘子，风顶起圆弧。
她伸出手抓住帘子。
活着的段执聿就在这个后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