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北风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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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从南方飘然而至的、裹着书香与算计的石子,犹如一颗流星,划破北平这潭深水的平静。

北平的冬天,来得比应天凶猛得多。

风像刀子,从塞外刮来,带着沙尘和一股子未开化的腥气。

燕王府的殿宇不如秦王府精巧,却更显厚重沉雄,青灰色的墙砖饱经风霜,默然矗立,如同它的主人。

偏殿内,炭火烧得噼啪作响。

燕王朱棣踞坐在铺着虎皮的太师椅上,身形魁梧,纵然只是寻常燕居的棉袍,也掩不住那一身久经沙场的悍厉之气。

他面前站着一个穿着灰鼠皮袄的商人,正垂着头,双手奉上一份礼单。

“王爷,这是南边秦王府采办特意寻来的,说是上好的口外老山参,给王爷补益身体。”

商人语气恭敬,带着生意人特有的圆滑。

朱棣没接,只抬了抬下巴。

身旁的内侍接过礼单,呈到他面前。

他扫了一眼,礼单很寻常,除了山参,还有几样南边的绸缎、笔墨,价值不菲,但也算不得特别出格。

只是这“秦王府采办特意寻来”几个字,透着不寻常。

“秦王府?”

朱棣的声音低沉,带着点漫不经心,“本王与二哥,平日书信都少,怎得忽然关心起本王的身体了?”

商人忙笑道:“王爷说笑了。

听那采办的意思,似乎是府上一位女教习的主意,说是辽东参品近年不佳,不如口外的地道。

小的也只是循着商路办事。”

“女教习?”

朱棣听闻这个称呼,原本微垂的眼眸突然抬起,浓眉微微一挑,流露出些许好奇和兴致。

他对二哥府上的这位女教习略有耳闻,听说她本是因罪没入官婢的女子,但由于有些才学,便被二哥看中并提拔为教习。

一个女教习,竟然能够插手王府的采买事务,这本身就己经够让人惊讶的了。

然而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她的手竟然还能伸到千里之外的北平!

这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他挥挥手,让商人退下。

殿内只剩下炭火燃烧的细响。

朱棣拿起那盒包装精美的山参,在手里掂了掂,目光锐利,仿佛要透过那锦盒,看到背后递出这只“手”的主人。

他朱棣是什么人?

是在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是从父皇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底下小心翼翼活到今天的。

他对任何突如其来的“好意”都抱有本能的怀疑。

这感觉,像是走在熟悉的猎场上,却突然嗅到了一丝不属于这里的、幽微的香气,让他警惕,又隐隐有些兴奋。

这香气,来自江南,来自那个他并不亲近的二哥府邸,来自一个身份低微却似乎并不安分的女人。

“楚、湘、言。”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这三个字在舌尖滚过,带着一种冰冷的、玉石般的质感。

他想起一些零碎的传闻,此女教导世子别出心裁,不重章句,反重实务。

如今看来,所言非虚。

“查!”

朱棣对着空荡的大殿,犹如洪钟一般喊出这一个字。

阴影里,一个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宛如幽灵般微微躬身,旋即便如烟雾一般消散得无影无踪。

朱棣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被风吹得狂舞的枯枝。

北平是他的根基,是他一手经营的地盘,他不允许有任何不受掌控的力量在这里滋生。

南边那个侄儿皇帝登基后,削藩的言论甚嚣尘上,他这里,更是风口浪尖。

这盒山参,像是一封无声的拜帖。

那个女人,她想做什么?

示好?

结盟?

还是……试探?

他习惯了一切摆在明处的刀光剑影,对这种藏在脂粉堆里的机锋,既觉得不耐,又不得不防。

女人心,海底针。

尤其是读过书、有见识的女人,其心思,比草原上最狡猾的狐狸还要难测。

他忽然觉得有些烦躁,还有一种被冒犯的感觉。

一个教习,也敢对他燕王布局?

他像是看到一只精致的、江南园林里的画眉鸟,试图用婉转的鸣叫,来引导一头盘踞北方的猛虎。

荒谬,却又不得不让人多想一层。

数日后,那只“鬼魅”如幽灵般悄然归来。

它带来的消息虽寥寥无几,但却足以在朱棣心中掀起波澜。

据“鬼魅”所言,楚湘言,这个被视为罪官之女的女子,其背景竟如同一张白纸般干净。

这让朱棣不禁心生疑虑,如此平凡无奇的身世,究竟隐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更令朱棣感到诧异的是,太子朱标在薨逝前,似乎对楚湘言颇为赏识。

这一点,无疑给这个看似普通的女子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朱棣默默地咀嚼着“太子”这两个字,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朱标的身影。

他那位宽厚仁慈的大哥,虽然短命,却一首深受众人爱戴。

然而,此刻的朱棣却开始怀疑,朱标在临终前,是否还布下了一个他全然不知的局呢?

这个局,究竟是针对谁的呢?

是楚湘言,还是他自己?

朱棣的眼神愈发幽深,仿佛要透过那无尽的黑暗,揭开这个隐藏在迷雾中的真相。

他将那盒山参扔进库房,不再去看。

但那个名字,却像一粒种子,落在了他心里那片充满权力与猜忌的土壤上。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南风北渐,带来的,恐怕不只是暖意,还有无声的惊雷。

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秦王府学堂里,楚湘言正全神贯注地指导着世子朱尚炳临帖。

朱尚炳端坐在书桌前,手持毛笔,一笔一划地临摹着字帖上的字。

他的笔触虽然还有些稚嫩,但比起往日来,明显多了两分沉静。

楚湘言站在一旁,仔细观察着朱尚炳的运笔,不时轻声指点几句。

她的声音轻柔而温和,让人感到如沐春风。

窗外,北风呼啸着吹过庭院,卷起地上的残雪,在空中飞舞。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仿佛给整个世界披上了一层银装。

这寒冷的冬日,并没有影响到学堂里的师徒二人。

他们沉浸在书法的世界中,忘却了外界的喧嚣和寒冷。

楚湘言执着戒尺,点在世子一个歪斜的笔画上,声音清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一笔,欲右先左,藏锋于内。

势,不可用尽。”

不知是在说字,还是在说那己悄然北去的风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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