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我升职了!”丈夫周明把一个烫金的盒子推到我面前,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月薪,这个数。”他伸出三根手指。我没去看那盒子,目光死死钉在他身上。他瘦了,
眼窝深陷,可精神却异常亢奋。身上那股陌生的,混杂着檀香和陈旧纸张的味道,
像一根刺扎进我的鼻腔。这不是我的丈夫。至少,不是一个月前的那个他。
1周明冲进家门的时候,我正在厨房炖汤。骨汤的香气被他带进来的冷风冲得一散。
他身上穿着一件剪裁精良的黑色羊绒大衣,不是他常穿的任何一件。那件大衣,
我只在市中心最高档的商场橱窗里见过,吊牌上的数字,是他过去半年的工资。“小书,
快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他献宝似的将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放在餐桌上,LOGO是C家。
我擦了擦手,没有动。我的目光落在他解开的领口。那里,有一丝不属于他的口红印。很淡,
像是被人用手帕匆忙擦过,却留下了欲盖弥彰的痕跡。“怎么了?不喜欢?
”周明顺着我的视线低头,脸色一僵,随即用手搓了搓领口。“开会时不小心蹭到的,
一个女同事,毛毛躁躁的。”他的解释太快了,快得像早就排练过。我心里一沉。结婚三年,
周明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他是一家小设计公司的职员,勤勤恳懇,却也庸庸碌碌。
每天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挤一个小时的地铁上班。我们最大的梦想,就是攒够首付,
在这个城市买一个属于自己的小房子。可现在,他穿着上万的大衣,给我买奢侈品包,
还告诉我他蹭到了女同事的口红。一切都像一场荒诞的梦。“周明,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我声音发紧。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取而代লাইনে是一种被冒犯的烦躁。“林书,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辛辛苦苦在外面打拼,
升职加薪了,你不为我高兴,反而审问我?”“升职?你们公司上个月还在裁员,
怎么会突然给你升职?”“那是以前!公司拉到了一笔大投资,现在不差钱!
我被调到了一个新成立的核心部门,直接对大老板负责!”他说得理直气壮,眼神却躲闪着。
核心部门?一个连项目奖金都发不出来的小公司,哪来的核心部门?“月薪三万,
年底还有分红。”他像是为了增加说服力,又加了一句。三万。这个数字像一颗炸弹,
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开。他以前的工资,只有八千。“什么工作,能给你涨这么多?”我追问,
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说了你也不懂,是……客户关系维护,
专门对接那些顶级VIP客户。”周明含糊其辞,开始不耐烦地扯着领带。“我累了,
不想再谈工作上的事。汤好了没?我饿了。”他把大衣脱下来,随意扔在沙发上,
径直走向了洗手间。我看着那件黑色的大衣,像一条巨大的虫,盘踞在我家的沙发上,
散发着不祥的气息。晚餐他吃得心不在焉,不停地看手机。我默默地喝着汤,食不知味。
夜里,他很早就睡了,呼吸沉重,像是累到了极点。我却毫无睡意。我悄悄起身,
拿起沙发上那件大衣。一股浓郁的,说不出的味道扑面而来。不是任何一种香水,
倒像是什么东西燃烧后,混合了花露和灰尘的气味。我在大衣的内侧口袋里摸索着。
没有钱包,没有名片。只有一张折叠起来的A4纸。我展开那张纸,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
看清了上面的字。那不是什么工作文件。而是一份……人物小传。
年龄:26岁生卒:1998 - 2024职业:小提琴手性格:阳光,
开朗,爱笑,喜欢穿白色衬衫,习惯在拉琴前用右手小指轻敲琴身三下。
家庭关系:母亲,张爱华,65岁,退休教师。口头禅:“妈,
等我拿下维也纳金奖,就给您买个带花园的大房子!”纸张的末尾,
用红笔标注着一行小字。核心任务:扮演李文博,陪伴其母张爱华度过“头七”,
抚平创伤。酬劳:十万。我的手开始发抖,那张纸轻飘飘的,却重若千斤。
扮演一个……死人?这就是他说的“核心部门”?这就是他升职加薪的秘密?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冲进洗手间,扶着马桶,却什么也吐不出来。镜子里,
我的脸惨白如纸。周明口中那股奇怪的味道,那件昂贵的大衣,
那抹暧昧的口红印……所有碎片瞬间拼凑在了一起。那不是檀香,是灵堂里烧的香火味。
那不是女同事的口红,或许是那个叫张爱华的老母亲,在拥抱“儿子”时,不小心印上去的。
他不是去上班。他是去奔丧。去扮演一个刚刚死去的,别人的儿子。我浑身冰冷,
仿佛坠入了冰窟。卧室里传来周明均匀的呼吸声。我走过去,看着他熟睡的脸。
这张我看了三年的脸,此刻却陌生得让我害怕。他到底,在做什么?2第二天早上,
周明醒来时,我已经做好了早餐。他看起来有些疲惫,眼下挂着淡淡的乌青。
“昨晚睡得好吗?”我状若无意地问,将一杯牛奶推到他面前。“还行,就是梦有点多。
”他揉了揉太阳穴,端起牛奶喝了一大口。我看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破绽。
但他和平时没什么两样,除了那份掩饰不住的倦意。也许那张纸只是个巧合?
也许真的是什么培训资料?我心里抱着一丝侥G幸,决定再试探一下。“你那个新部门,
叫什么名字啊?昨天你说得太快,我都没记住。”周明拿面包的手顿了一下。
“……叫‘人文关怀部’。”他很快就答了上来,语气自然。“听起来很高大上,
是做什么的?”“就是……给一些有特殊需求的客户,提供情绪价值,精神慰藉之类的。
”他一边嚼着面包,一边含糊地说,“说了你也不懂,跟你们财务工作完全不是一个领域。
”他又用这句话来堵我。我的心一点点冷下去。“是吗?那一定很辛苦吧,”我垂下眼帘,
掩去眸中的失望,“我昨天在你大衣口袋里,看到一张纸,写着什么‘李文博’,
还有人物小传……这也是你们的客户资料吗?保密性这么强,还要记下别人的生卒年月?
”空气瞬间凝固了。周明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缓缓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
“你翻我东西了?”他的声音很冷,带着一丝被侵犯的怒气。“我只是帮你挂衣服的时候,
不小心掉出来的。”我撒了谎,心脏砰砰直跳。他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看穿我的灵魂。
半晌,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林书,你的想象力是不是太丰富了?
”“那是我们部门内部培训的案例,角色扮演,懂吗?为了让我们更好地理解客户心理。
你以为是什么?”他的解释天衣无缝。
如果不是我亲眼看到那张纸上触目惊心的“生卒”二字,和那十万块的酬劳,
我几乎就要信了。“原来是这样。”我低下头,小声说,“我还以为……”“以为什么?
以为我在外面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冷笑一声,将吃了一半的面包扔在盘子里。
“我这么拼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你倒好,整天疑神有神,跟个侦探似的!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林书,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
如果你连这个都做不到,我们……”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里的威胁,像一把冰锥,
狠狠刺进我心里。他摔门而去。巨大的关门声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我呆坐在餐桌前,
看着他没吃完的早餐,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信任?那个穿着不属于自己的衣服,
说着不属于自己的话,身上带着死人气息的男人,要我怎么去信任?我不能再坐以待毙。
我必须知道真相。我打开电脑,在搜索框里输入了“李文博,小提琴手”这几个字。
屏幕上立刻跳出了几条新闻链接。青年小提琴家李文博意外离世,
一颗新星的陨落痛心!才华横溢的音乐才子,因舞台灯光架倒塌不幸遇难新闻配图上,
是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年轻男人,他站在舞台中央,微笑着举起小提琴,阳光帅气,
眼神清澈。他就是李文博。新闻的发布日期,是七天前。和周明开始变得奇怪的时间,
完全吻合。我的呼吸一窒。那张纸上的内容,不是虚构的案例,而是真实存在的事实。
周明没有撒谎。他确实在扮演一个角色。一个刚刚死去的,年轻的,才华横溢的音乐家。
他去安慰那个失去儿子的,名叫张爱华的母亲。我的丈夫,靠扮演死人来赚钱。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响。我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恐惧。
这已经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这根本不是什么“人文关怀”,
这是一种诡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交易!我颤抖着手,拨通了周明公司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前台小姑娘,声音甜美。“您好,这里是创想设计。”“你好,我找一下周明。
”“周明?”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查询键盘的敲击声,“不好意思,
我们这里没有叫周明的员工。”“不可能!”我失声喊道,“他是你们公司的设计师,
在这里工作三年了!”“女士,您是不是记错了?我们公司的设计师名单里,
真的没有这个人。”小姑娘的语气很肯定,甚至带着一丝被骚扰的不耐烦。
“那……你们公司最近是不是拉到大投资,成立了什么‘人文关怀部’?
”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女士,您是听谁说的啊?
我们公司都快倒闭了,老板上周还在找人接盘呢。还大投资,还新部门,您真会开玩笑。
”“嘟——嘟——”电话被挂断了。我握着话筒,怔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没有周明这个人。公司快倒闭了。一切都是假的。从升职加薪,到新部门,到客户关系维护,
全都是他编造的谎言。他不仅换了工作。他甚至,已经从原来的公司“消失”了。
那他每天去的那个地方,究竟是哪里?那个给他发钱,让他去扮演死人的,又是什么组织?
一个巨大的、黑色的谜团,将我牢牢笼罩。我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我认识了三年的丈夫,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3我必须找到他。
不是为了质问,而是为了亲眼看一看,他究竟在做什么。我请了一天假,
打车去了周明之前上班的公司。那是一栋破旧的写字楼,楼下的保安大叔认识我。“小林啊,
好久没见你来给周明送饭了。”大叔热情地打招呼。“叔,周明他……是不是已经离职了?
”我小心翼翼地问。大叔愣了一下,“离职?没有啊,他上周还跟我说,公司接了个大活儿,
他被派去外地出差了,得一两个月才回来呢。怎么,他没跟你说?”出差?又是一个谎言。
他对身边所有人都撒了谎,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说了,我就是过来看看。
”我勉强笑了笑,转身离开。心,沉到了谷底。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对所有人隐瞒?
如果只是换了份工作,哪怕是再奇怪的工作,又何必搞得如此神秘,
甚至不惜抹掉自己过去存在的痕迹?这背后,一定有更深层的原因。我没有回家,
而是打车去了市里最贵的富人区,云山公馆。我不知道那个叫张爱华的女人住在哪,
但我有一种直觉,周明会在这里。因为那件昂贵的大衣,那辆他从未提过的豪车接送,
都指向了这个地方。云山公馆守卫森严,我根本进不去。我只能在对面的咖啡馆里,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死死盯着公馆的大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从上午到下午,
我的咖啡续了一杯又一杯,心也跟着一点点冷掉。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宾利,
缓缓从公馆里驶出。车牌号很扎眼,是连号的“8888”。车在门口停下,
后座的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羊绒大衣的男人走了下来。是周明。他没有直接离开,
而是转身,对着车里的人深深鞠了一躬。那个姿势,谦卑到了极点,甚至带着一丝……谄媚。
是我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样子。车窗降下,一只戴着翡翠戒指,保养得极好的手伸了出来,
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个苍老而温和的女声传来,隔着一条马路,我听得不甚真切。
“……辛苦了,文博。明天……再来看妈妈。”文博。她叫他文博。周明直起身,
脸上带着阳光开朗的笑容,那笑容和我在新闻照片上看到的李文博,几乎一模一样。“好的,
妈。您回去吧,路上小心。”他的声音,也变了。不再是周明那种略带沙哑的男中音,
而是变得清亮、年轻,充满了活力。宾利车缓缓开走。周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取而代代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他靠在公馆门口的石狮子上,点燃了一根烟。
他以前从不抽烟的。他抽烟的姿势很生疏,但神情却很落寞,像一个演完了一整场戏,
卸下所有伪装的演员。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那就是他的工作。在富有的客户面前,扮演她们死去的亲人,用虚假的温情和陪伴,
换取高昂的报酬。他不是周明,他是李文博,是别人的儿子。他叫那个陌生的女人“妈妈”。
他穿着别人的衣服,模仿着别人的笑容,说着别人的口头禅。那真正的周明呢?我的丈夫,
去哪了?是被这些角色吞噬了吗?我看着他抽完一支烟,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然后,
他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了我们家的地址。他要回家了。那个扮演了一天“李文博”的男人,
要回来继续扮演我的丈夫“周明”了。我浑身发冷,第一次对“家”这个词,感到了恐惧。
我不想回去。我不想面对那个即将戴上另一副面具的,陌生的男人。我结了账,
失魂落魄地走出咖啡馆。手机响了,是周明打来的。我犹豫了很久,才按下了接听键。
“老婆,你在哪呢?我今天项目提前结束,回来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电话那头,
是周明温柔熟悉的声音。可我听着,只觉得毛骨悚然。他已经到家了。
他已经从“李文博”变回了“周明”。切换得如此迅速,如此天衣无缝。
“我……在外面逛街,马上就回去了。”我的声音在发抖。“好,那我等你。开车小心。
”挂了电话,我靠在墙上,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我该怎么办?回去,
然后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和他扮演一对恩爱的夫妻吗?不。我做不到。
我无法忍受我的丈夫,我的枕边人,是一个靠出卖自己,扮演死人来赚钱的“演员”。
我无法忍受他用扮演别人儿子赚来的钱,给我买包,给我做糖醋排骨。那每一分钱,
都沾着谎言和虚伪,都散发着死亡的气息。我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决定。我要和他谈谈。
不是质问,不是争吵。而是摊牌。如果他不能变回原来的周明,那我们之间,就到此为止了。
4我回到家时,周明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糖醋的酸甜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是他最拿手的味道。一切看起来都和往常一样,温馨而平凡。可我知道,不一样了。
“回来啦?快去洗手,马上就能吃饭了。”他回头冲我一笑,笑容温暖。可我看着那张笑脸,
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他在云山公馆门口,那张疲惫而麻木的脸。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我没有动,就站在玄关处,静静地看着他。“怎么了?”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关了火,
朝我走来。“站着干什么?累了?”他想伸手来接我手里的包。我后退了一步,
避开了他的触碰。他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林书,你到底怎么了?
”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耐。“周明,我们谈谈吧。”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谈什么?不是说了等吃完饭再谈吗?”“不,现在就谈。”我的坚持,
让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沉默地看了我几秒,解下围裙,扔在沙发上。“好,你说。
”他在餐桌旁坐下,摆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我们之间,仿佛隔了一道无形的墙。
“我今天,去云山公馆了。”我开口,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意外。周明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我看到你了。”我继续说,
“你从一辆宾利车上下来,对着车里的老太太鞠躬。”“她叫你……文博。”最后两个字,
我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周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被我无情地撕开。
他再也无法用“角色扮演培训”来搪塞我。“我也查了,李文博,一个很有才华的小提琴手,
七天前意外去世了。”“所以,你所谓的新工作,就是去扮演这个刚刚死去的男人,
去安慰他那个沉浸在丧子之痛里的母亲,对吗?”“酬劳十万,对吗?”我每说一句,
他的脸色就更白一分。到最后,他颓然地靠在椅背上,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你……都看到了?”他的声音嘶哑干涩。“是。”“你跟踪我?”他猛地抬头,
眼中迸发出愤怒和屈辱的火花。“我没有跟踪你,我只是想知道我的丈夫到底去了哪里!
”我终于控制不住,声音拔高了八度。“你从公司消失,对所有人撒谎,穿着陌生的衣服,
带着陌生的气味回家!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你让我怎么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眼泪汹涌而出,
模糊了我的视线。压抑了一整天的恐惧、困惑、愤怒和心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我压抑的哭声,和窗外呼啸的风声。过了很久很久,
周明才重新开口,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奈。“是,我承认,我是在做这份工作。
”他终于承认了。“为什么?”我哽咽着问,“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为什么?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为了钱,还能为了什么?”“林书,
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自己的家吗?想要一个带阳台的,可以种满花的大房子吗?
”“靠我以前那点工资,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等到我们四十岁,还是五十岁?
”“现在不一样了!只要我做完这一单,我们就有十万!再做几单,首付就够了!
我们很快就能有自己的房子了!”他越说越激动,眼中闪烁着一种狂热的光芒。
仿佛那不是一份诡异的工作,而是一条通往幸福的康庄大道。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所以,
为了钱,你就可以去扮演一个死人?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欺骗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
就可以抛弃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尊严?”“尊严?尊严能当饭吃吗?”他激动地站起来,
一拳砸在桌子上。“林书,你太天真了!这个社会,没钱就没有一切!没有钱,
我们连生病都不敢!你忘了吗?去年你爸住院,我们连手术费都凑不齐,
最后还是找亲戚借的!那种看人脸色的日子,我受够了!”他通红的眼睛里,
充满了不甘和怨恨。我愣住了。我没想到,那件事对他刺激这么大。
“可是……可是也不能用这种方式……”“哪种方式?我偷了还是抢了?”他打断我,
“我只是在提供一种服务!一种高端定制的情感服务!那个老太太,
她需要一个‘儿子’来帮她度过最难熬的日子,我满足了她的需求,她付给我报酬,
我们是平等的交易!”“平等?你管那叫平等?”我气得发抖,“你模仿她死去的儿子,
利用她的悲伤和脆弱来赚钱,这根本就是一种情感诈骗!”“诈骗?我给了她安慰!
我让她笑了!你知道吗,她已经一个星期没吃东西了,是我,是我一口一口喂她喝下鸡汤!
是我,让她重新有了活下去的勇气!我是在做好事!”他振振有词,
仿佛自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我看着他因为激动而扭曲的脸,只觉得一阵阵地发冷。
他已经完全被那份工作扭曲了心智。他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他甚至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自豪。“周明,你变了。”我看着他,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我没变!我只是看清了现实!”“不,你变了。”我摇了摇头,“以前的你,
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以前的你,虽然穷,但是正直,善良,有底线。”“而现在,为了钱,
你什么都可以做。”我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所有的激动和狂热。他怔怔地看着我,
眼神复杂。“小书,我……”“我们离婚吧,周明。”我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5“离婚?
”周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愣了足足有十几秒。然后,他笑了。那笑声里,
充满了荒谬和不敢置信。“林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离婚?
就因为我换了份能让我们过上好日子的工作?”“这不是一份普通的工作。”我看着他,
眼神坚定,“它在吞噬你,周明。你正在变成一个我不认识的怪物。”“怪物?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受伤。“在你眼里,我努力赚钱,
想给你一个更好的未来,就成了怪物?”“我说的不是钱!”我几乎是吼了出来,
“是你这个人!你的人格,你的灵魂!你每天都在扮演别人,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我当然记得!我是周明,是你的丈夫!”“是吗?”我冷冷地反问,“那你告诉我,
你今天在那个老太太面前,是周明,还是李文博?”他语塞了。“你叫她‘妈’,
你模仿李文博的语气和她说话,你让她以为她的儿子还活着。那一刻,
你心里想的是我们的家,还是你那十万块的酬劳?”我的话像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