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结尾，我们隔着人海，遥遥相望一消毒水的味道像是无形的藤蔓，
死死地缠绕住我的每一次呼吸。我坐在ICU病房外的长椅上，
身上还穿着冲进火场时被熏得漆黑的西装外套，昂贵的面料上沾满了灰烬和水渍，
狼狈得像个笑话。我的头发里、指甲缝里，全都是那场大火留下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焦糊味。
几个小时前，我亲手创立的公司，我耗费了整整八年心血建立起来的商业帝国，
在一场离奇的大火中，化为了一片废墟。仓库里价值数亿的货物，
连同我所有的骄傲和未来的蓝图，都烧成了黑色的残骸。但这都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
为了抢救最后一批珍贵的设计原稿，我的恩师，也是公司的元老陈叔，被困在了里面。
消防员把他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重度烧伤，昏迷不醒。医生刚刚出来，摘下口罩，
疲惫地对我说：“苏总，做好心理准备。陈先生的情况，非常不乐观。”“不惜一切代价，
求求你们，救救他。”我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血。医生叹了口气，
摇摇头，转身又进了那扇隔绝生死的门。我就这样坐着，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雕塑。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无数次，有来自公司高管的，有来自合作伙伴的，还有来自媒体的。
我一个都没接。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监护仪单调而微弱的“滴滴”声，
一下一下，敲在我的心脏上。直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丝急切。
我缓缓抬起头，看到林子墨向我跑来。他穿着我给他买的最新款风衣，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与我此刻的狼狈形成了鲜明对比。他是我的未婚夫，我们下个月就要举行婚礼了。
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我以为我的港湾来了，
我的依靠来了。我像个溺水的人，迫切地想要抓住一根浮木。“子墨……”我张了张嘴，
喉咙干得发痛。他冲到我面前，扶住我的肩膀，脸上写满了焦急。我刚想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汲取一点力量，却听到他开口问的第一句话。那句话，像是一把淬了冰的尖刀，
精准地、毫不留情地刺进了我最柔软的心脏。他说：“然然，火势那么大，
我们那套婚房……首付的钱你不是刚从公司账上划走吗？那笔钱……不会有事吧？
还有你抵押给银行的股份，现在公司烧成这样，银行会不会……”我的大脑“嗡”的一声，
一片空白。我看着他，看着这张我爱了五年、英俊又熟悉的脸，此刻却感到无比的陌生。
我没听错吧？我的公司毁了，我的恩师在里面生死未卜，我本人差一点就死在火场里。
他跑过来，不问我有没有受伤，不问陈叔的情况，甚至连一句安慰都没有。他关心的，
是我们的婚房，是他未来的生活质量会不会受到影响。我死死地盯着他，
仿佛想从他漂亮的皮囊下，看穿他真实的灵魂。或许是我的眼神太过冰冷，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补救道：“然然，你别误会，
我……我当然也担心你和陈叔。陈叔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他的语气那么虚伪，
那么刻意，像是在背诵一篇准备好的台词。我笑了。在这种时刻，我竟然笑了出来，
笑得比哭还难看。“林子墨，”我轻轻地，一字一顿地叫他的名字，“你过来，
就是为了问这个？”“我不是……”他急于辩解，眼神却有些闪躲，
“我只是太担心我们的未来了。然然，我们为了走到今天这一步，付出了多少努力，
我……”“我们？”我打断他，重复着这个词，只觉得无比讽刺，“你付出了什么？林子墨，
你扪心自问，这五年，你付出过什么？”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二我和林子墨相识于五年前的一个行业酒会。那时我的公司刚有起色，在业内崭露头角。
而他，是一个才华横溢但郁郁不得志的建筑设计师。我欣赏他的才华，
被他身上那种忧郁又骄傲的气质所吸引。我们在一起后，
我动用我所有的人脉和资源为他铺路。他的第一个独立项目，是我求了无数人，
喝了无数顿酒才拿下来的。他成立个人工作室的启动资金，是我从公司项目款里挪出来的。
他开的保时捷，住的市中心大平层，身上穿的每一件名牌，哪一样不是我给的？
所有人都说他是在“吃软饭”，但他总能用温柔的情话和看似无微不至的关怀让我相信，
他爱的是我的人，不是我的钱。他说，苏然，等我成功了，
我一定给你一个全世界最盛大的婚礼，让你成为最幸福的女人。以后，换我来养你。我信了。
我沉浸在他编织的爱情童话里，心甘情愿地为他的梦想买单。
甚至为了照顾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对外从不提及我对他的任何帮助，
把所有的成功都归功于他自己的“天赋和努力”。现在想来，真是可笑至极。一场大火，
烧掉了我的公司，也烧掉了他脸上所有的伪装，露出了底下最真实、最丑陋的自私与贪婪。
“苏然，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丝被戳穿后的恼羞成怒，
“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我不离不弃地陪着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你觉得我所有的成功都是靠你？没有你，凭我的才华一样能出人头地！”“不离不弃？
”我看着他因为激动而微微涨红的脸，只觉得像在看一出荒诞的闹剧，
“你所谓的‘不离不弃’，就是跑来质问我，我们的婚房首付还在不在？
”“那笔钱不是小数目！整整五百万！那是我们未来的保障！”他理直气壮地吼道。
“那是我的钱，林子墨。”我平静地陈述事实，“用我的公司的钱，买我们两个人的婚房。
房产证上，你还要求必须写我们两个人的名字。”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而且，你所谓的‘未来’是什么？”我追问道，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是担心我破产了，没办法再给你提供优渥的生活？是担心我这艘船沉了，耽误了你上岸？
”“你……你不可理喻！”他似乎被我说中了心事，气急败坏地甩开我的手，“苏然，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骨子里就是个商人，什么事都只讲利益！在你眼里，
我们的感情是不是也可以用钱来衡量？”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真是他的惯用伎俩。我累了，
真的累了。我没有精力和他在这里争辩这些早已失去意义的东西。陈叔还在里面，
我不能倒下。“你走吧。”我闭上眼睛，疲惫地挥了挥手，“我现在不想看到你。”“走？
苏然，你让我走？”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陡然拔高，“好，好得很！我走！
我倒要看看，你苏然没了公司，没了钱，还能剩下什么！你以为那些围着你转的人，
是真心对你吗？他们看中的不过是你的钱！你现在一无所有了，我看谁还会帮你！
”他撂下这番狠话，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那坚决的背影，
仿佛是在急着与我这个“麻烦”撇清关系。我看着他消失在走廊尽头，
心中最后一点关于爱情的幻想，也随着那场大火的灰烬，彻底熄灭了。原来，
我爱了五年的男人，不过如此。原来，我所以为的坚不可摧的爱情，在灾难面前，
脆弱得不堪一击。也好。早点看清，总比结婚以后再被他吸干最后一滴血要好。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所有情绪都压下去。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
公司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我处理，陈叔还需要我。我拿出手机，刚准备给我的助理打电话，
一个陌生的号码就打了进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电话那头，
是一个略显紧张的男声：“请问……是苏然，苏总吗？”“我是，你哪位？”“苏总，
我是您公司仓库区的一个保安，我叫王小军。关于今天晚上的火灾，
我……我好像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我的心猛地一沉：“你看到了什么？
”电话那头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恐惧的颤抖：“火灾发生前大概半个小时，
我看到一个男人，鬼鬼祟祟地从仓库后门溜了进去。他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看不清脸，
但他的身形……我越想越觉得，有点像……像您常来公司接您的那位……林先生。”轰！
我的大脑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王小军后面的话我几乎都没听进去，
只剩下“林先生”三个字，像魔咒一样在我脑子里无限循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子墨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一个疯狂的念头，
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脑海，让我浑身发冷，血液都仿佛要凝固了。如果……如果公司没了，
按照我们之前签的婚前财产协议，我婚前的所有财产都与他无关。但如果我因为公司破产，
背上巨额债务，甚至……入狱呢？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跟我解除婚约，摆脱我这个“累赘”，
并且不用承担任何道义上的谴责，甚至还能以一个“受害者”的姿态，博取所有人的同情。
他不仅能摆脱我，还能毁掉我！这个念头是如此恶毒，如此阴暗，以至于我不敢再往下想。
我努力告诉自己，这只是猜测，是巧合，林子墨再怎么自私，
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那可是几条人命！陈叔还在里面！可是，
他刚才在医院里那副急于撇清关系的嘴脸，又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我捏紧了手机，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不行，我必须去证实。我立刻给我的助理打了电话，
声音因为极度的压抑而微微颤抖：“小雅，帮我查一件事。你还记不记得，
上个月林子墨的工作室为了一个项目，曾经采购过一批特殊的防火涂料添加剂？
”小雅愣了一下，随即答道：“记得的，苏总。那批添加剂有很强的挥发性和助燃性，
当时我还提醒过林先生要小心存放。”助燃性……我的心，一寸一寸地沉了下去。
“立刻去查，”我命令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查那批添加剂的采购记录和使用记录，
看看有没有 unaccounted for 的部分。另外，报警！告诉警察，
这起火灾，极有可能是人为纵火！”三挂了电话，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不住地发抖。我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那个和我同床共枕了五年的男人，那个每天早上会给我一个早安吻、晚上会拥我入眠的男人，
会是一个处心积虑想要置我于死地的恶魔。我们的五年，那些甜蜜的过往，
难道全都是假的吗？那些他为我画的设计图，为我弹的钢琴曲，
为我熬的姜汤……难道全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表演？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要让他如此恨我？恨到要用这样惨烈的方式来结束一切？是因为我太强势，
让他的自尊心受损？还是因为我的成功，让他感到了窒息的压力？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
我以为我用我的资源和爱，可以成就他的梦想，也可以成就我们的爱情。却忘了，
不是所有人都懂得感恩。对于一个自尊心极强又极度自私的人来说，
这种“给予”只会变成一种“施舍”，一种让他如芒在背的羞辱。他享受着我带来的一切，
又无时无刻不在怨恨着这一切。他不是想摆脱我，他是想毁掉我，然后踩在我的尸体上，
证明没有我，他可以更成功。真是……何其歹毒的心肠！正当我思绪混乱之际，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再次传来。我抬起头，看到的竟然是去而复返的林子墨。
他脸上带着一丝慌乱，看到我后，立刻换上了一副关切的神情：“然然，我……我不放心你，
我又回来了。刚才是我不好，我不该说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他走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