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征把我从车祸现场救出来时,双手一直在抖。他每天喂我喝中药,说能恢复记忆。
直到我在镜子里看见后背的针孔。你根本没什么失忆,只是需要忘记一些事。
他的好兄弟周凛撬开病房门那晚。路征突然哭着说:子晴,我不能再保护你了。
而周凛递来的照片上。是路征跪在另一个女孩病床前求婚的画面。---尖锐的刹车声,
玻璃碎裂的轰鸣,然后是剧痛,无边无际的黑暗。李子晴再次睁开眼时,
第一个看到的是路征。他坐在病床边,英俊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憔悴,眼下一片青黑,
嘴唇干裂。看见她睁眼,他猛地站起身,俯过来,手指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
轻轻碰了她的脸颊。“子晴?你醒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脑子里一片空白,像被浓雾彻底笼罩。她看着他,
这个自称是她男朋友、名叫路征的男人,眼神里只有全然的陌生。
“我……”她艰难地吐出一个字,试图从混沌的记忆里捞出点什么,却徒劳无功,“你是谁?
”路征的眼眶瞬间红了,他握住她的手,力道很大,指尖依旧抖着。“我是路征,子晴,
我是路征啊。”他重复着,像是在告诉她,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没关系,医生说了,
脑部受创,可能会有暂时的失忆,会想起来的,一定会想起来的。”他每天都守在她身边,
无微不至。喂她喝水,帮她擦身,陪她做各项检查,
耐心地告诉她他们之间的事情——他们是大学同学,恋爱三年,感情很好,那天是他开车,
载她出去约会,却遇到了失控的货车……他说这些的时候,眼神温柔,语气笃定。
李子晴安静地听着,心里却空落落的,那些被描绘的甜蜜过往,激不起她心底一丝涟漪。
她对他,没有熟悉感,没有亲近的欲望,只有一种源自空白深处的、本能的依赖,
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隔阂。出院后,路征把她接回了他住的公寓。房子很大,装修精致冷硬,
缺少生活气息,不像一个温暖的“家”。他辞了工作,全天候地照顾她。很快,
他开始每天为她熬中药。褐色的药汁盛在白瓷碗里,散发着浓郁苦涩的气味。
“这是托人找的老中医开的方子,”路征吹着碗里滚烫的药,语气温和,
“对恢复记忆有帮助。子晴,喝了它,你就能早点想起我了。”他眼底的期待那么真切,
甚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恳求。李子晴接过碗,屏着呼吸,将那难以入口的苦药一饮而尽。
每次喝完,她都会觉得格外困倦,头脑也更加昏沉。路征不允许她出门,说外面危险,
她需要静养。她的手机在那场车祸里损毁了,他没有给她准备新的,
公寓里的座机她也碰不到。网络更是没有连接。她活动的范围,仅限于这个空旷的公寓。
她像一只被精心饲养在笼子里的鸟,与世隔绝。偶尔,
她会感到一些奇怪的、转瞬即逝的碎片划过脑海,有时是尖锐的争吵声,
有时是心口莫名的窒息感。她试图抓住它们,但它们总在下一秒就消失无踪,
留下的只有更深的疲惫和头痛。她向路征提起,他只是温柔地安抚她,说这是恢复的征兆,
让她不要多想,按时喝药就好。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记忆”没有任何进展,
身体却越来越容易疲惫。直到那天下午。她午睡醒来,
觉得后背靠近肩胛的地方有些隐隐作痛,像是被什么小虫子叮咬了。她走进浴室,脱掉上衣,
费力地扭过身子,借助镜子的反射看向疼痛的位置。皮肤上,
一个细微的、已经有些发青的针孔,清晰地映入眼帘。不是蚊子包。
那分明是注射留下的痕迹。她愣住了,手指颤抖着抚上那个小小的孔洞。
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脊背。为什么这里会有针孔?她最近没有打过针,
出院后的复查也早就不需要任何注射。
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那每天一碗的、号称帮助恢复记忆的“中药”。
她猛地转身,冲出浴室,翻找出药柜里那些路征宝贝似的收着的药包。她扯开一包,
深褐色的药材散发着苦涩气味,她不懂中药,分辨不出里面到底是什么。
但她拿起旁边一个小巧的、被藏在角落里的电子药壶,那是路征平时绝不允许她碰的。
她打开壶盖,内胆底部似乎残留着一点不同于药材的、细微的白色粉末痕迹。
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撞击着胸腔,发出擂鼓般的响声。路征骗她。他每天喂她喝的,
根本不是什么恢复记忆的药!那他在做什么?让她持续“失忆”?
甚至……制造她的“失忆”?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她扶着洗手台,
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写满惊惶的脸。她是谁?路征到底是谁?他们之间,
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吗?“你根本没什么失忆,”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无声地嘶吼,
“只是需要忘记一些事。”需要忘记什么?什么事,值得他用这种手段来让她“忘记”?
从那天起,李子晴开始偷偷把药倒掉。她假装依旧昏沉,顺从,但暗中观察着路征的一切。
她发现他有时会避开她,去阳台接电话,语气压抑而焦躁。她发现他书房的抽屉上了锁。
她发现他看她时,那温柔底下,藏着越来越浓重的不安和……一丝她看不懂的愧疚与绝望。
在她发现针孔后的第五天晚上,事情发生了突变。那天路征接了一个电话后,
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在客厅里烦躁地踱步,好几次看向她的眼神复杂难辨。夜里,
他给她端来温水时,手抖得比车祸那天还要厉害。“子晴,”他声音低哑,
带着一种奇怪的哽咽,“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好好的。”她心中警铃大作,
面上却只能维持着茫然。深夜,公寓里一片死寂。李子晴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异响,不是钥匙开门的声音,
更像是……撬锁的细微动静!她心脏骤停,猛地坐起身,
抓过床头柜上的一个玻璃水杯握在手里,缩到床角。“咔哒”一声轻响,卧室门被推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走廊微弱的光,看不清脸。不是路征!那人快步走进来,
在她惊叫出声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动作却并不粗暴。“别怕,李子晴,是我,周凛。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我来带你走。”周凛?
这个名字划过空白的记忆,带不起任何波澜。但他眼神里的急切和担忧,不像伪装。
就在这时,卧室的灯“啪”地亮了。路征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如纸,他看着屋内的情形,
身体晃了一下,像是随时会倒下。他的目光落在周凛身上,
又移到被周凛护在身后的李子晴脸上,嘴唇翕动着,最终,两行眼泪毫无征兆地滑落。
“子晴……”他声音破碎,带着彻底的绝望和无力,“跟他走。”李子晴怔住了,
握紧水杯的手指关节泛白。路征哭着,一字一句,
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不能再保护你了……对不起……”保护?他所谓的保护,
就是每天喂她喝下不明的药物,让她困在这座牢笼里浑浑噩噩?
周凛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些,但他依旧警惕地看着路征,一只手护在李子晴身前。“路征,
到此为止了。”路征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李子晴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她心惊,
有痛苦,有不舍,有悔恨,还有……一种如释重负?他猛地转身,脚步踉跄地离开了门口,
很快,外面传来大门开合的声音。他走了。就这样把她“推”给了这个叫周凛的男人。
“能走吗?”周凛转过身,看向她,眼神是纯粹的关切和一种沉稳的坚定。李子晴点了点头,
放下水杯,腿脚还有些发软。周凛扶住她的胳膊,支撑着她。“我们离开这里。
”周凛低声说,带着她快步走出卧室,穿过客厅,离开了这座困了她许久的公寓。
坐进周凛停在楼下的车里,夜晚微凉的空气涌入肺腑,李子晴才有一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感觉自己像一个刚刚逃离魔窟的囚徒。“你……”她转过头,
看向专注开车的周凛侧脸,他的下颌线紧绷着,“你说是来带我走的?为什么?
路征他……”周凛沉默了几秒,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她。“先看看这个。
”李子晴接过,借着车窗外路过的灯光看去。照片像是在一间医院的病房里拍的。
一个穿着病号服、面容姣好却带着病态苍白的女孩躺在病床上,而一个男人正单膝跪在床前,
手里举着一个打开的丝绒戒指盒。那个跪着的男人,赫然是路征!他仰头看着床上的女孩,
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深刻的爱意和虔诚。拍摄日期,就在一个月前。
远在他们那场“车祸”之前。像是一道惊雷在脑海里炸开,所有混沌的迷雾被瞬间劈散!
原来如此。根本没有什么深情不悔的男友。他早已另有所爱,甚至向别人求了婚。那场车祸,
她的“失忆”,每天的中药,背后的针孔,所谓的“保护”……一切都有了最残酷的解释。
他想让她消失。不是肉体上的,而是从“李子晴”这个人的存在意义上消失。让她忘记一切,
成为一个空白的人,或许是为了顺利地和照片里那个女孩在一起?还是为了别的?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她蜷缩起来,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
不是为失去的爱情,而是为这彻头彻尾的欺骗,为那段被药物和控制玷污的、虚假的时光。
周凛把车停在了路边僻静处,没有打扰她,只是默默递过来一盒纸巾。等她哭声渐歇,
只剩下压抑的抽噎时,他才开口,声音沉稳:“我叫周凛,是……路征的大学同学,
也是很多年的朋友。照片里的女孩叫苏雨,是路征的初恋。”李子晴抬起头,
泪眼模糊地看着他。“他们当年因为一些原因分开了,苏雨家里不同意。前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