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的苏念卿在散发着腐臭的垃圾堆边醒来,小小的身体蜷缩着,雨水像冰冷的针,扎进她单薄的衣衫。
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地狱使者索命的钩镰,而是自己一双稚嫩、布满污垢的小手。
不是25岁濒死的剧痛,而是5岁孩童饥饿的绞痛。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带着前世的冰冷与绝望——母亲含冤早逝,父亲懦弱无能,她被所谓的至亲欺骗、利用,最终像一块破布被丢弃在这肮脏的角落,任其自生自灭。
唯有那个温润如玉的表哥陆星辰,不顾一切地为她收敛了尸身,给了她最后一点尊严。
“陆星辰……”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如同念诵一道咒语,一道关乎守护与复仇的咒语。
这时,一束温暖的手电筒光打在她脸上。
“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你家大人呢?”
巡警的声音带着关切。
苏念卿抬起头,雨水冲刷着她苍白的小脸,那双眼睛却不像一个受惊的孩子,里面盛满了超越年龄的沉寂和冰冷。
她伸出冻得发红的小手,扯了扯警察的裤腿,声音稚嫩,却清晰得可怕:“警察叔叔,我要找苏擎天。”
……苏家老宅,灯火通明。
管家接到电话,脸色骤变,匆匆敲响了书房的门。
“老爷,警局来电……说、说找到一个女孩,指名道姓要见您。”
首富苏擎天正在处理文件,闻言不悦地皱眉:“胡闹!
什么女孩?”
“她说……她叫苏念卿。”
手中的金笔“啪”地掉在名贵的地毯上。
苏擎天猛地站起,身形晃了晃。
念卿……这是他早逝爱女的名字,也是他亲自为外孙女取的名字!
那个和他女儿一起遭遇“意外”的孩子,难道……当他冲下楼,看到客厅里那个站在地毯中央,浑身湿透、脏兮兮却背脊挺得笔首的小女孩时,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住。
孩子颈间那枚独一无二的苏家龙凤玉佩,在灯光下刺痛了他的眼。
“孩子,你……”纵横商海一生的老人,此刻声音颤抖,竟不敢上前。
苏念卿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闻讯赶来的六位舅舅。
他们脸上惊疑、审视、算计的表情,与前世一般无二。
最后,她的目光落回外公脸上,那双清澈的瞳孔里,没有怯懦,只有与他相似的锐利,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
“外公。”
她开口,声音带着孩童的软糯,语气却斩钉截铁,“我回来了。”
晚餐暗流洗去污垢,换上精致柔软的公主裙,苏念卿看着镜中的自己——粉雕玉琢,眉眼间己有母亲的影子,但那双眼睛,深得像古井。
家族晚餐,气氛微妙。
长桌两旁,六位舅舅神色各异。
大舅沉稳,二舅精明,三舅……苏建业,眼神有些闪烁游离。
西舅好奇,五舅事不关己,六舅则带着律师特有的审视。
“念卿,来,坐到外公身边来。”
苏擎天将她安置在自己右手边的位置,彰显着无比的重视。
“别怕,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苏念卿拿起小巧的银勺,舀了一勺汤,动作不急不缓,带着一种天生的优雅。
她抬起眼,目光精准地投向三舅苏建业身边那个眉宇间笼罩着淡淡哀愁的美丽女人。
“三舅妈,”她开口,声音清脆,打破了餐桌上虚伪的平静,“您画的星空,很美。”
“哐当——”林晚手中的汤匙跌落在盘子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小小的女孩,嘴唇微微颤抖。
“你……你怎么知道?”
她的画作,那些在无数个抑郁的深夜里涂抹的、从未示人的星空,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孩子怎么会知道?
苏念卿歪了歪头,露出一个属于孩子的、纯真无邪的笑容:“我梦到过呀。
梦里,舅妈画里的星星在对我眨眼睛,还跟我说悄悄话呢。”
童言稚语,听在众人耳中或许是巧合,但落在林晚心里,却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层层涟漪。
在这个冰冷的家族里,第一次有人……哪怕是个孩子,看到了她内心那片孤独而绚烂的宇宙。
苏建业皱了皱眉,觉得这外甥女有点邪门,但也没多想。
苏念卿低下头,小口吃着食物,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冷光。
这才只是开始。
三舅妈,这一世,我不会再让抑郁症夺走您。
还有三舅……那个叫柳眉的女人,休想再踏进这个家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