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又赏了我一匣子东珠,夸我的妆造手艺天下无双。她抚摸着自己光洁如玉的脸颊,
笑得无比满足。她不知道,我每天给她用的“玉容粉”,是拿我那被她杖杀的姐姐的骨灰,
混着七种毒草研磨而成。我跪下谢恩,眼底是淬了毒的笑意。“姐姐,你看到了吗?
她最引以为傲的美貌,马上就要被我们亲手毁掉了。”1凤鸾宫的香,熏得人头疼。
皇后魏若雪懒懒地靠在贵妃榻上,纤长的手指捻起一颗东珠,对着光细细地看。“阿鸾,
你这手艺,真是越发精进了。”她的声音又娇又软,像浸了蜜。“本宫这张脸,
如今可离不开你了。”我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冰凉的金砖,声音平稳。“能为娘娘分忧,
是奴婢的福气。”福气?我的福气,连同我姐姐阿凤的命,早就在三年前那个雪夜,
被她亲手断送了。“起来吧。”她将那匣子东珠随手推到我面前。“赏你的。
”“谢娘娘恩典。”我捧着沉甸甸的珠匣,心里却一片空荡。三年前,我姐姐阿凤,
是她宫里最得脸的大宫女。只因在宴会上,不小心将一杯温酒洒在了她的云锦裙摆上。
她笑着说无妨,转头,就命人将阿凤拖到庭院里,活活杖毙。那天,雪下得好大。
我揣着卖掉所有家当换来的银票,在宫门外跪了整整一夜,只想求管事的公公,
能把姐姐的尸身还给我。可我最后等来的,只有一句话。“冲撞了贵人,这等贱婢的尸骨,
早被扔去乱葬岗喂狗了。”我永远记得那个小太监轻蔑的嘴脸。也永远记得,
我在乱葬岗的死人堆里,刨了三天三夜,才找到姐姐那根断掉的小指骨。
上面还戴着我送她的,最喜欢的银戒指。从那天起,世上再没有了巧手绣娘阿鸾。
只有一个为了复仇,什么都做得出的疯子。我花了三年,学了最顶级的易容术和妆造手-艺,
顶替了一个即将入宫的采选宫女的身份,一步步爬到了皇后身边。为的,就是今天。
我打开随身携带的妆匣,取出那个特制的白玉瓷瓶。“娘娘,时辰不早了,该上妆了。
”瓶子里装的,就是我为她精心准备的“玉容粉”。用姐姐的骨灰,
混着蚀心草、断肠花、腐骨蝎尾……七七四十九种阴毒之物,一同研磨。无色无味,
上妆后肌肤胜雪,细腻无瑕。却是穿肠烂肚的毒。魏若雪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皮肤在玉容粉的修饰下,白得像透明。“真好。”她轻声赞叹。“阿鸾,你说,
这世上还有比本宫更美的人吗?”我垂下眼睑,为她簪上最后一支凤凰滴翠步摇。
“自然没有。”“娘娘的美貌,天下无双。”她笑了,笑声像银铃。
我看着她那张即将腐烂的脸,也笑了。姐姐,你闻到了吗?这是仇恨,开出的花。
2.皇后开始做噩梦了。“滚开!别过来!”深夜的凤鸾宫,传来魏若雪惊恐的尖叫。
我跟在掌事姑姑身后,端着安神茶匆匆赶到寝殿。殿内一片狼藉。名贵的瓷器碎了一地,
她最爱的雪貂地毯上,泼洒着深色的药汁。皇后披头散发地缩在床角,浑身发抖,
脸上毫无血色。“娘娘,您怎么了?”掌事姑姑战战兢兢地问。
“鬼……有鬼……”魏若雪指着空无一人的角落,声音都在哆嗦。“阿凤……是阿凤!
她浑身是血地站在那里,问我为什么杀她!”我的心猛地一跳。端着茶盘的手,稳如磐石。
“娘娘,您定是魇着了。”我柔声安慰她,将安神茶递过去。“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神,
不过是您近日太过操劳,心神不宁罢了。”魏若-雪一把挥开茶碗。滚烫的茶水泼了我一手,
瞬间红了一片。“不是梦!是真的!她就在那里!她的脸都烂了,眼珠子都掉了出来,
一直在对我笑!”她 hysterical地喊着,像个疯子。我忍着手背上火辣辣的疼,
跪在地上收拾碎片,垂下的眼帘遮住所有情绪。姐姐,你看到了吗?她开始怕了。很快,
御医来了。一群白胡子老头围着皇后诊了半天,最后也只得出“忧思过甚,
心神恍惚”的结论。开了一堆温补的方子,便退下了。我“忠心耿耿”地守在床边,
亲自为皇后熬药。只不过,我在药渣里,又添了一味“好东西”。
那是从乱葬岗那口泡过无数尸体的废井里,取来的井水。用它调和珍珠粉,敷在脸上,
能让肌肤“水润光泽”。也能让毒性,更快地渗入骨血。第二天,皇后眼下的乌青更重了。
她对着镜子照了许久,忽然尖叫一声。“阿鸾!你来看!”我走上前。
在她光洁如玉的右边脸颊上,冒出了一颗针尖大小的红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是什么?”她惊慌地问,指尖几乎要戳破自己的脸。“娘娘莫慌。
”我拿出妆匣里的玉容粉。“许是昨夜没睡好,有些上火,奴婢为您盖上些粉就好了。
”厚厚的玉容粉遮盖了那颗碍眼的红疹。镜子里的皇后,又恢复了那完美无瑕的模样。
她松了口气,随即又变得怨毒。“定是丽妃那个贱人!是她在背后搞鬼!想咒我!”前几日,
丽妃刚因有孕而得了陛下的赏赐,风头正盛。魏若雪一把扫落梳妆台上的所有东西。“来人!
给本宫去长春宫,掌丽妃的嘴!”她眼里的疯狂和狠厉,让我感到一阵快意。姐姐,别急。
这只是个开始。我会让她众叛亲离,让她亲手毁掉自己拥有的一切。3.丽妃被掌嘴的消息,
很快传遍了后宫。皇帝闻讯赶来,脸色铁青。“皇后!你为何无故责罚丽妃?她还怀着龙嗣!
”彼时,我正 kneeling on the floor,
为皇后冰敷她那颗愈发红肿的疹子。魏若雪一把推开我的手,起身迎向皇帝。“陛下!是她!
是她嫉妒臣妾的容貌,在背后用巫蛊之术诅咒臣妾!”她指着自己的脸,声音尖利。“您看!
臣妾的脸上都起了东西!”皇帝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那颗红疹即便隔着几步远,
也清晰可见。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耐。“不过是一颗疹子,
让御医看看便是,何至于此?”“后宫之内,你身为皇后,要大度贤德,怎能如此善妒易怒?
”魏若雪不敢置信地看着皇帝。这是那个曾经将她捧在手心,说她是天上明月,
无人能及的男人吗?“陛下,您不信我?”“够了。”皇帝甩袖,脸上已满是厌烦。
“朕看你是越来越无理取闹了。”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听宫人说,
皇帝直接去了丽妃的常春宫,温言软语地安慰了许久,还赏赐了无数珍宝。凤鸾宫里,
魏若雪疯了一样地砸着东西。“贱人!都是贱人!”她双眼通红,像一头被激怒的母兽。
我跪在一旁,默默地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娘娘,息怒。”我端上一碗新熬好的燕窝粥,
里面加了足量的曼陀罗花粉。“气坏了身子,岂不是让那些小人得意?”“您先用些燕窝,
这是奴婢特意为您寻来的方子,最是养颜。”她看着我,眼里的疯狂渐渐退去,
化为一种极致的依赖。“阿鸾,只有你了。”“只有你,是真心对本宫好。”她接过燕窝粥,
一饮而尽。我低着头,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是啊,我是真心想让你“好”。
好到肠穿肚烂,好到万劫不复。那晚之后,皇后的脾气变得更加暴躁。
她会因为宫女梳头时掉了一根头发,就命人拖出去打个半死。也会因为御膳房的汤咸了一点,
就下令杖责所有厨子。她脸上的红疹,开始成片地出现。先是脸颊,然后是额头,下巴。
红色的疹子渐渐变成暗紫色的脓包,散发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腥臭。御医们来了又走,
全都束手无策。而我,则继续“忠心耿耿”地为她上妆。用更厚的玉容粉,
遮盖住她日益溃烂的脸。“阿鸾,为什么?”她抓着我的手,指甲深深陷进我的肉里。
“为什么我的脸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御医都治不好?”我抽出手,看着手背上渗血的抓痕,
面不改色。“娘娘,许是那些药材药性太慢。”“奴婢听闻,有一种古法,
用人的胎盘磨粉敷面,有奇效。
”“只是……此法太过阴损……”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睛骤然亮了。“快!
快去给本宫找来!无论用什么法子!”我跪下领命。“奴婢遵旨。
”我当然不会去找什么胎盘。我只是去了趟冷宫,用几两碎银,买通了看守的太监。
从一个刚死去的疯妃身上,割下了一块腐肉。4.当我把那块用锦盒装着的腐肉,
伪装成“紫河车”献给皇后时。她脸上露出了贪婪又急切的神情。她已经顾不上分辨真假了。
任何能让她恢复美貌的东西,对她而言,都是神药。我亲手将那块腐肉捣成肉泥,
混进新的玉容粉里,为她敷在脸上。那股浓重的腐臭味,几乎让我作呕。
魏若雪却好似闻不到一般,满怀期待地闭着眼睛。“阿鸾,这次一定能好吧?”“一定会的,
娘娘。”我轻声说,“这可是无价之宝,定能药到病除。”敷完脸,
她不准我将剩下的“神药”扔掉,而是命我好好收着,每晚都要用。从那天起,
凤鸾宫的腐臭味,连最名贵的熏香都遮不住了。宫人们都说,凤鸾宫里住了不干净的东西。
人人避之不及。皇帝再也没有踏足过这里一步。魏若雪的脸,烂得更快了。
那些紫色的脓包破裂,流出黄绿色的脓水,结成黑色的痂。皮肤下面,
开始出现一道道蛛网般的黑色纹路。像是尸体放久了,长出的尸斑。她再也不敢照镜子了。
宫里所有的镜子,都被她下令用红布蒙上。她整日待在昏暗的寝殿里,不见天日。
脾气也越发古怪。时而暴怒,时而痛哭,时而又会对着空气喃喃自语。“阿凤,
你别找我……不是我要杀你的……”“是你自己命贱……”我听着她颠三倒四的疯话,
心中只有冷笑。姐姐,你听到了吗?死到临头,她还在怪你。这天,宫里传来消息,
丽妃诞下了一位皇子。皇帝大悦,下旨大赦天下,晋丽妃为丽贵妃。魏若雪听到这个消息,
猛地从床上坐起。她一把扯掉蒙在镜子上的红布。
当看清镜中自己那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时,她发出了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
“啊——!”她像疯了一样,冲出凤鸾宫。“我要杀了她!杀了那个贱人!还有她的儿子!
”我没有拦她。我就是要让她去。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彻底疯掉。
让她亲手将自己送上绝路。5.魏若雪疯疯癫癫地冲到了长春宫。彼时,
长春宫内外跪满了前来道贺的嫔妃命妇。皇帝正抱着刚出生的小皇子,满脸笑意。
她就那么顶着一张溃烂流脓的脸,撞了进去。“把我的位置还给我!把陛下还给我!
”她嘶吼着,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众人吓得纷纷后退,尖叫声此起彼伏。
丽贵妃更是吓得花容失色,直接晕了过去。皇帝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他看着魏若雪那张恐怖的脸,眼里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来人!把这个疯妇给朕拖下去!
”他甚至不愿再叫她一声“皇后”。侍卫们一拥而上,将还在撒泼的魏若雪死死按住。
她拼命挣扎,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咒骂着。“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害我!我要杀了你!
”皇帝抱着受了惊吓而啼哭不止的小皇子,怒不可遏。“堵上她的嘴!打入冷宫!
永世不得出!”圣旨一下,再无转圜。曾经尊贵无比的皇后,就这样成了一个笑话。
我跪在人群的最后,看着她被侍卫像拖死狗一样拖走,心里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姐姐,
你看到了吗?她失去了一切。她最在乎的容貌,最看重的后位,最想得到的君心。全都没了。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我以“对旧主忠心耿耿”为由,向新晋的丽贵妃请求,
去冷宫照顾废后。丽贵妃厌恶魏若雪,巴不得她离自己远远的,立刻就准了。
我提着一个食盒,踏入了那座囚禁了无数怨魂的冷宫。魏若雪被关在最偏僻的一间屋子里。
门一打开,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她蜷缩在角落的稻草堆上,身上穿着脏污的囚服,
头发像一团乱麻。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那张脸,已经完全看不出人形了。
腐肉和脓血黏在一起,黑色的尸斑爬满了每一寸肌肤。“阿鸾……”她看到我,
浑浊的眼睛里,竟然透出一丝光亮。“阿鸾,你来救我了是不是?你找到神药了是不是?
”她挣扎着想爬过来,却因为浑身无力,摔倒在地。我缓缓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娘娘。”我蹲下身,凑到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神药。”“你脸上的玉容粉,是我用我姐姐阿凤的骨灰做的。
”6.魏若雪的瞳孔,在一瞬间猛地放大。她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似乎想说什么,
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你……你说什么?”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仿佛在听一个天方夜谭。我笑了。笑得无比灿烂,也无比森冷。“我说,
你每天涂在脸上的宝贝,是我姐姐的骨灰。”“我亲手从乱葬岗把她的骨头一根根捡回来,
晒干,磨成最细的粉。”“哦,对了,里面还加了点好东西。”我掰着手指,
一样一样地数给她听。“有能让人肠穿肚烂的蚀心草,有能让人产生幻觉的断肠花,
还有西域来的腐骨蝎尾……”“怎么样?我为你调制的这份大礼,你还喜欢吗?
”她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恐惧,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你……你这个毒妇!疯子!”她尖叫着,用尽全身力气向后缩。“我早就该杀了你!
杀了你这个贱婢!”“晚了。”我站起身,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你还记得你喝的燕窝粥吗?里面加了曼陀罗花粉,所以你才会控制不住脾气,
变得越来越暴躁。”“还有你敷脸用的珍珠粉,是用泡过尸体的井水调和的,
所以你的脸才会烂得那么快。”“你做的每一个噩梦,都不是假的。
”“是我在你的熏香里加了料,让你夜夜都能见到我姐姐的“冤魂”。”我每说一句,
她的脸色就更白一分。说到最后,她脸上已经毫无血色,只剩下纯粹的惊恐与绝望。
她终于明白,这一切都不是意外,不是诅咒。而是一场处心积虑的,漫长的谋杀。
“为什么……”她喃喃自语,眼泪混着脓血一起流下来。
“我待你不薄……我那么信任你……”“待我不薄?”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杖杀我姐姐的时候,可曾想过她待你如何?”“她为你试药,
为你挡箭,把你当成神明一样敬着!”“可你呢?就因为一杯酒,你就夺了她的命!
还把她扔去乱葬岗喂狗!”“魏若雪,你摸着你的心问问,你配被人信任吗?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字字泣血。积压了三年的恨意,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她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只能徒劳地摇头。
“不……不是那样的……”“不是我……是她自己不小心……”“够了!”我厉声打断她。
“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我从食盒里拿出最后一面镜子,摔在她面前。
“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你最引以为傲的美貌,已经成了一滩烂肉!
”“你最看重的后位,也被别人夺走了!”“你爱的男人,看见你只会觉得恶心!
”“你现在,一无所有!”镜子里映出她那张鬼魅般的脸。她看着镜中的自己,
发出了此生最凄厉的一声尖叫。“啊——!”她疯了。彻底地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