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躯体之争
张芸熙数着培养皿里的金属化心肌细胞，第一千六百二十三个样本呈现出完美的十二面体结构。
这是H36细胞侵入辐射鼠心脏的第七天，那些硅基菌落正将碳基组织改造成量子计算机的散热片。
"生命不是程序代码。
"她对着手术刀上的倒影呢喃，刀面映出实验室门口晃动的黑影。
革新派的年轻工程师们举着意识上传协议，纸页边缘的τ符号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
潘颢宇缩在冷藏柜的阴影里，腕间的荧光纹路随着超声波节奏明灭。
三天前偷听到的"1:3生命公式"在耳膜上跳动，与辐射鼠心脏的硅基搏动声重叠成诡异的电子乐。
母亲白大褂上松脱的第三颗纽扣，让他想起核爆时怀表裂纹里渗出的荧绿。
"这是亵渎！
"工程师踢翻培养架时，金属化的银杏叶在空中拼出残缺的星图。
张芸熙用镊子夹住一片旋转的叶片，叶脉间的硅晶体突然激活——全息投影里浮现出潘明远将注射器刺入左眼的画面，荧蓝色液体顺着晶化的泪腺溢出。
惊呼声中，潘颢宇的后颈突然灼痛。
甲骨文的象形文字在视网膜上燃烧：商朝祭司用陨石刻下"晶雨至，圣人陨"。
他撞开冷藏柜的刹那，柜门在H36纹路的热量中熔解，露出深藏的陨石碎片，表面"播种者23号"的刻痕正渗出液态金属。
防空洞方向传来闷响，冲击波震碎实验室的硼硅玻璃。
张芸熙抓起超声波探头压在手臂，皮肤在高频震动下泛起钛合金光泽："我们能在辐射里重生，而不是变成..."她的声音被警报声切断，皮下突然爆出晶簇，荧蓝血液在空气里凝结成微缩的量子计算机主板。
走廊监控屏闪过潘明远的身影，他的石英左手正按在某个女孩额头。
接受意识上传的志愿者瞳孔裂变成六边形，脖颈的硅基皮肤向着脸颊蚕食。
潘颢宇的呕吐物溅在辐射尘上，甲骨文幻象化作未来图景：T1024星球表面，无数晶体人用陨石刀在岩壁刻写相同的预言。
"它们在进化！
"保守派老者颤抖着指向培养皿。
H36菌落己构建出防空洞的全息模型，量子护盾的裂缝处跳动着血红色警示符。
张芸熙的寿命检测仪开始疯癫倒计时——那些挥发性物质正把二十三年压缩成十六天。
潘颢宇撞破气密门时，腕间纹路己攀至锁骨。
走廊墙面的辐射尘不知何时拼出甲骨文："晶雨降，万物刍狗"。
母亲最后的呼喊混着防空洞的爆炸声传来："肉体才是时间的容器！
"，而父亲的量子广播穿透混凝土："放下皮囊，方得永生！
"通风管突然坠下晶化的壁虎，它的尾巴在紫外线下分裂成双螺旋结构。
潘颢宇认出这是上周从母亲实验室逃走的实验体，此刻它眼窝里滋生的硅基菌丝，正与远处T1024星云的频率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