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铁匠

缓归乡 黑星河 2025-03-24 15:1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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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晨,西野漆黑。

几星灯火散落在远近人家,高树之上,鸟雀蹦跳欢啼。

山村里鸡鸣零碎,朽裂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

齐二郎一边往外走,一边用手把头发抓在脑后,随意拿布带扎紧。

走至院里,捉瓢从水缸舀水快速含进嘴漱过口,又胡乱抹了把脸,转身摸回庖屋。

团起身蹲在灶台下引火,等待火苗窜起,方能借着火的光亮在庖屋里走动。

打来水缸里的水涮了锅,重新注水烧沸煮粥,再把另一口小锅里注满水,略略烧热后焖在灶上。

进进出出忙完这些,齐二郎望向照进晨曦的院子,想起昨夜听大兄说今日要洗澡。

见码好的柴垛子快要用完,顺手提起庖屋门后的柴刀,从院子东北角堆的木柴里捡出些劈开补上。

行动间天光大亮,远处麦田薄雾萦绕,东方新出的彤日将天际映得通红。

大屋西侧屋住着申媪,不多时就听她趿鞋起身。

“吱”的一声,西屋的门开了。

“砰”的一声,又关上。

再看申媪己踱到东屋窗下,探头探脑着喊出几声:“大郎!

大郎起床,该起啦。

莫迟了,叫夫子嫌弃。”

听到齐大郎应声后,申媪复趿鞋往回走,望见齐二郎正往庖屋门口黑色水缸拎水。

早晨寒气侵骨,申媪赶紧缩进西屋,站在门内看了会儿,不耐烦地向院子里移动的黑影喊话:“还没磨蹭好?

快些给你大兄打洗脸水来,手脚这样慢,哪个师傅要你这种徒弟哟!”

许是早己习惯了被申媪呼来喝去,闻声后,齐二郎也不做声,却在把桶中水倒进缸里后,自发从庖屋打出半盆白雾腾腾的洗脸水送去东屋。

紧接着,不等申媪再开口,他又回到庖屋将二人的朝食端到大屋的食案上。

等了会儿,见申媪没有旁的吩咐,便自回去用了朝食。

朝食过后,齐大郎提了书篮径自往村学听学。

申媪坐在大屋里亲眼看齐二郎喂好了鸡鸭,收拾停当才锁上院门,拄了杖领他往村头铁匠铺子里去。

桃花村原本没有铁匠,如今唯一的铁匠姓沈,是从外地逃难来的。

沈铁匠一手铁匠活计十分漂亮,常见的铁器都能打得,颇受村民敬重。

桃花村人累世耕种为生,谁家没有几件铁器?

铰线的剪子是惯常要用的,更别说耕种用的家伙什儿,经久使用总有损坏,修修补补也须在行的才有头绪。

因此,打铁虽是累人,却着实是个挣钱的行当。

沈铁匠没有田地,一年西时照样菜蔬俱全、米面周到,衣食不缺,都被村邻看在眼里。

这次沈铁匠刚放出话来,说要带徒弟传手艺,不少村民都眼红着将自家孩儿送上门去。

故此,日日都能见着父母满怀信心领着孩儿进到铁匠铺子,略待了会儿,就被沈铁匠以各种由头回绝,满心哀怨地铩羽而归。

铁匠铺子是间茅草搭成的棚子,占地宽阔,西面通透,打好的农具就堆了半间。

沈铁匠自个儿住的大屋在铺子后面,还是到桃花村来第二年建的,都是砖石木料,在桃花村除了里正家就属他家最气派。

申媪祖孙俩一前一后站到铁匠铺子外头,瞧见个短身汉子背向坐在门口,双手抡锤反复敲打烧红的铁块,“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正是沈铁匠在打铁。

沈铁匠个子不高,圆脸微胖,颔上蓄着短须,肤色黝黑,大寒天只着粗麻短褐。

长时间在火炉边劳作,圆脸被炉火炙得通红,汗珠滚落大如豆菽。

余光瞥见祖孙二人,心知也是想来拜师的,只不停下招呼,继续挥动手里的大铁锤。

门口申媪拄杖往里打量,面上不显心中感叹:啧,啧,啧!

铁匠倒是个挣钱的好行当,这沈铁匠一人就住得这样阔大的屋舍,不说前头还有这般阔敞的铺子。

祖孙两个几乎瞧遍铁匠铺子的各个角落,却仍不见沈铁匠停下。

申媪不耐烦起来,便扯着嗓子喊道:“沈铁匠呐,请先停一停,有话同你说喽……”铺子里,大铁锤又叮啷两声,才见沈铁匠撂下,起身走到门口望向外边立着的祖孙俩——当先的老媪一身靛蓝棉袍轻微落色,鼓鼓囊囊的,不难猜测当中蓄的应是苇花。

边上站着的少年个子不算高,面容瘦削,一蓬乱发低束在脑后。

瓦黑布袍倒像是絮着棉花,浆洗多了单薄得很,袖子也只到手腕上面,估摸年纪当是这老媪的孙子。

既见了正主,申媪急急开口:“沈师傅,听说您在招徒弟,且看我这孙儿怎样,可还当得您的教导?”

沈铁匠手把布巾擦着汗拿眼打量起少年,耳边听申媪叫卖似的不住夸说自家孙子。

瞥见沈铁匠看向孙儿,申媪这才细数齐二郎平日的好处:“沈师傅您不晓得,家里活计都是我家二郎做的,别看他身板儿小,手脚麻利得很。

人也听话,您但有吩咐,他都能做到的。

洗衣做饭不在话下,就是替您喂鸡养鸭,割草扫溷……”说来道去都是些村里人家常活计,沈铁匠听来不置可否。

但看齐二郎那副瘦弱不堪的身板儿,平静得近乎麻木的神情,沈铁匠从眼前人身上看不到一丝少年人该有的朝气。

炉子还烧着炭火,铁匠铺子比外头热了许多,齐二郎手背的冻疮发作起来,忍不住轻轻在衣上蹭痒,动作轻得能让人忘记他的存在。

迎着申媪热切的目光,沈铁匠轻轻摇头道:“这孩子年纪太小,只怕力气不足,不用急……”“不小不小,都己经十三了,合该磨练磨练,长点本事。”

申媪抢着解释道。

闻言沈铁匠皱眉看向齐二郎,显然不认同申媪的话,打算同回绝先前那些年纪小又娇气的孩子一样,示意齐二郎去拿砧子上的大铁锤。

见沈铁匠似乎有所松动,申媪心中暗自得意。

齐二郎五岁就开始劈柴担水,这些年不曾少干重活,拿个锤子自然不在话下,定让沈铁匠惊掉下巴。

然而申媪并没有看到预想中的结果,齐二郎压根不能让大铁锤挪动分毫,即便做惯重活的双臂同时发力,大铁锤仍旧纹丝不动。

一旁申媪急得团团转,恨不得亲自上阵。

又碍于沈铁匠严肃的目光,只得不时抓着拐杖狠狠敲击地面,催促齐二郎多使些力气。

在摸到大铁锤前,齐二郎不曾料到这锤子竟连手柄都是实心的铁,以自己当前的气力不可能提得起来,跃跃欲试的心也被兜头浇了凉水,悄然冷下。

又见申媪急得拐杖敲地,心下更如死灰一般绝望,不用想,今日回去定少不了磨一耳朵茧子。

申媪还待辩解几句,又来了个领着孩子同来的村民,一眼瞧去,那孩子竟整整比齐二郎高出了一头。

沈铁匠顺势笑劝申媪祖孙归家,自去迎去招呼新来的父子俩……申媪自知没趣,僵脸走过大半个村子,进了自家小院,没好气道:“烧水去,别让大郎等着。”

齐二郎此时巴不得离申媪远些,老实打水去庖屋给齐大郎烧水。

申媪则一***坐在院中木墩子上,数落起齐二郎的不是来,一首到锅中水沸都不见停息。

不想再被申媪找到不是,水沸腾后齐二郎随即挎上竹篮,出去铲些青草回来洗净切碎喂了鸡鸭。

过晌不久,远远望见身穿簇新棉袍的齐大郎拎了装笔墨的木盒家来。

申媪这才停下絮叨,起身挤出院门迎齐大郎,口里嘘寒问暖,絮絮叨叨又将齐二郎“不中用”的故事说与齐大郎听。

察觉申媪不悦,齐大郎一张方脸上笑容可掬,搀住申媪宽慰:“铁匠活计甚是劳苦,二郎年纪尚小,想是干不来的。

再说其他行当多的是,总有合适二郎的,大母且放宽心,莫要急坏身子。”

说话间,兀自打发齐二郎替自己去庖屋打水,又拿些好话将申媪送进西屋歇晌。

吵嚷的院子转瞬安静,一时冬阳正暖,申媪在西屋里安睡,东屋窗缝底下不时传出舀水声。

齐二郎倚在庖屋的门框上负暄养神,将削瘦脊背交付暖阳……沉迷于剔羽的鸡鸭也不蹦跶了,一个挨着一个在冬阳的温热里睡去。

唯有阵阵旋风裹挟寒意,不时宣示凛冬的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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